这天休息,盏华收到了来自家里的消息。伯金纳家将会举办一场宴会,作为长子,盏华必须要回去。
坐在车后座上,盏华望着窗外向后退的风景,在想着这一次叫他回去是为了什么。不会是父亲又要攀附谁家的势力,想要用他来做交换吧。
风拂过,发丝纷扬,思绪又回到了儿时的地方。
十二年前,他的人生还没有那么黑暗,不凡的出身,优越的天赋,怎么看他都是标准的名门公子。
那时候的父亲依旧严格,但母亲仍然陪在他身边,每每他被父亲打骂,被罚跪在雨中反省,都是母亲为他打伞为他说情。在他因为贪玩而误了事,也是母亲第一个挡在他与父亲中间保护着他。
如果说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受些打骂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十年前,母亲的身子开始越来越弱。最开始是偶尔咳嗽几声,头晕头痛。然后是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父亲也曾叫了医生来治疗母亲,可是无论如何母亲的病情都没有好转。到最后,母亲只能面色苍白地在病床上静静的躺着。
他还记得,他站在母亲的病榻旁,看着母亲痛苦的神色无能为力。是因为母子连心吧,他能感受到母亲的痛苦,但母亲仍旧吃力的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乖,盏华,妈妈没事的,笑一个。”。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希望母亲可以快点好起来。但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滴落。他太害怕失去母亲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但是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什么都做不到。
母亲的葬礼上,半个国家的名门望族都前来吊唁。人来人往的会场里,每个人都客套的说着自己的事情,表面上是来参加葬礼,实际上却是在勾心斗角。父亲成为了全场的中心,被各式各样的人围着。在盏华的眼睛里,他看不见父亲有着哪怕一点点的悲伤流露出来。
“伯金纳伯爵,我敬你一杯。”。
“伯爵大人,我们家的新项目还请您多多照顾。”。
父亲在人群中央推杯换盏,好似逝去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盏华一个人跑出了人群,跑到母亲的坟墓前一个人默默坐下。他想和母亲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一股强烈的酸涩感。极力克制,却还是有几颗泪珠从眼角滚落。
“妈妈,我好想你……”。
情绪的阀门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关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盏华哭了好久,像是把一直以来的委屈全部宣泄了出来。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再爱他了。
自那以后,每次父亲将别处的怒火宣泄到他的身上时,都不会有人护着他了。他也渐渐习惯了,毕竟就算感到委屈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风还在吹,天空开始飘下雨点了,冰凉的触感让盏华从回忆中醒来,随即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种脱力的感觉充斥了整个身体。
晚餐时间,盏华小心翼翼的切着盘子里的肉排,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盏华,你也快要成年了,也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伯金纳伯爵放下刀叉,“明天你见一下塔夫伯爵,他们家的小女儿和你差不多大。”。
盏华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东西。叫自己回来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吗。伯金纳伯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盏华把想说的话压了下去没有反驳:“没有,父亲。”。
晚上在房间里,盏华又一次没有睡着。他从窗外看出去,伯爵家的房子气派恢宏,可以看到城市的全貌。他看见城市另一端的学院,又看见夏夜闪闪的星空。往事一下子涌上心房,夜晚的见证者孤单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