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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与世界初见

镜中错落

平凡是怎样个词语呢?

是每一天的日升月恒,是爱人的牵手漫步,是家人的朝夕相伴,还是每天睁眼不变的世界?

在我失明之前,世界一直向我展示着她的温柔与平凡,我看得见日出日落,我看的见家人的笑脸,小巷的涂鸦,老家屋顶上袅袅炊烟。

世界啊,在我人生的前十六年用诗和爱编织着令人沉醉的平凡。她放松我的警惕,在我最狂妄的年纪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到底是哪天呢,失明太久了,久到我记不清了。

反正就在那天我失去了光明,从此进入了一个遍布着残酷的另一个世界。

“妈,我......看不见了。”

那天我在体育课上突然晕厥,等到醒来我的眼前是虚无 ,是看不见的黑暗与恐惧。我感觉到我的母亲激动的手,父亲的放松,我听见他们说,这只是低血糖,万幸我没事。

我眨眼,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世界,窒息感遍布着我的心,在父母的激动中我抓住母亲的手,

“妈,我......看不见了。”

原本嘈杂的病房安静了,我只能听见沉默。

再后来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杂乱的脚步,仪器的滴答声和母亲的啜泣声组成那天剩下的记忆。

“孩子脑里有颗瘤子。”

我听着医生的叹息,他对母亲说,“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手术有很大风险,不建议治疗。”

我知道这代表着我以后的几十年要在黑暗中度过了,我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残疾人,我失去了我所有的色彩。

人啊,到底是失去了拥有的平凡后才学会追悔莫及,无论失去的是什么,都会痛不欲生。

“让我去死,妈妈,求求你,让我去死。”我死死拽住母亲的袖子,祈求她把刀子还给我,“这样活着太痛苦了,妈。”我伏在母亲的膝盖上,母亲颤抖着抚摸着我的头发,在呜咽声中母亲的泪水砸在我的脸上,她比我更绝望,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只关心着自己的痛苦。

在一个午后窒息的空气中,我坐在窗前,母亲和往常一样亲吻了我的脸颊,她说她永远爱我。

那天她抓起我的手按在她的脸上,我颤抖的手指抚过母亲的五官,摸过她潮湿的脸颊,她的脸紧紧贴着我的手掌,我听见她说,安安,对不起,妈妈是个胆小鬼。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听见一声巨响在楼下炸开,有什么液体透过窗户溅到我脸上。我大声呼喊着母亲,在嘈杂的人声和尖锐的警笛中始终没有听见母亲的回应。

母亲自杀的那年,我十七岁。那天以后,我永远的失去了母亲,我的手指在那个下午最后一次描绘了她的脸,可是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始终无法去复刻她的模样,遗憾,痛苦是我对母亲最后的回忆。

世界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剥去我的傲骨,打碎我的理想,折断我的翅膀,在我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推向毁灭。直到我失去一切后她才逐渐向我展现她的残忍,失明之后我才看见世界的原貌,沉默,残忍,以及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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