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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性至上主义(五)

我与其他九个自己

二十年前,高湖带着妹妹去见了那位曾姓老师,曾老师一直说着小妍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舞者,她一位好友的母亲年事已高,但苦于无人能继其衣钵,先前还想着推荐高妍去学习。叹惋之余,老师还是不甘心,便想着能否将高湖也推到那高位上去,这姐姐妹妹看着相像,年龄身材也大差不差,有一个能传承的也是不错。

“你叫,高湖是吗?”

“嗯。”

“你有兴趣学芭蕾吗?我听其他老师说了,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放心,那位老师现在只求有人能继她衣钵,学费这类事情不用你管。”

“就当还你妹妹的愿吧,试试也成,以后你也能养活自己和高妍。”

高湖不知道自己该做何选择,学习芭蕾并且以此为生是一个陌生的道路,是她那个时候还无法想象的未来,十几年过去了,她还能记起当时自己答应下来的原因,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和妹妹,她现在或许也不会死。

曾老师给她留了电话,让她想明白的话就给她打电话。高湖结束了一系列事情后,放假的时候带着妹妹回了趟家拿些衣物。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那个满是痛苦回忆的地方已经没有她们姐妹俩的容身之地了,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对这姐妹俩冷嘲暗讽,那个男人也不管不问。

高湖虽然不能明白其中含义,但出去买菜回来后看见陌生女人把妹妹推倒在地上,她也该明白了,这个房子已经容不下她们了。

“就是下贱的东西,什么都不会还碍手碍脚的,又不是我的孩子还留着干什么!”女人在和那个男人抱怨,男人一边安慰着一边狠狠瞪着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孩子。

高湖安抚着受惊的小妍,心下盘算着还是要出去,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在女人的咒骂声中,高湖拉着妹妹跑了出去,找了一个电话亭,按照号码打了电话过去,从此她放弃了所有的未来,将一辈子的幸福都赌在了这一条路上,如果失败,那就意味着无尽的屈辱。

“你们姐妹俩还真是这方面的天才呢,这才几天,你和你妹妹一样有天份,明天就和我一起去见那位老师吧。”

高湖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毛巾,经过一个星期的培训,她通过了曾老师的考试,得到应允等同于立身之本,但是高湖并不高兴,她看着妹妹坐在形体房的一个角落里,眼神里充满着对她的依恋和羡慕,总是心有不忍。那时候才七岁的高湖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再长大些的时候,她跟着老师六境巡演的时候,小有名气的高湖渐渐懂了。

原本这一切,永远不会是她的荣誉。

自己和妹妹的身份互换了,每次排练、演出,高湖都会把妹妹放在显眼的位置,而这本应该是她的职责。

是她导致了这一切,是她抢夺走了本属于高妍的未来。

高湖就像曾老师所期待的那样迅速成长,在老师的教导下开始展露头角,伴随着这样的成功,高妍却被扣了下来,高翔和继母看上了高湖的名声,用什么都不懂的高妍来要挟高湖从现在开始赡养他们。

高湖别无选择,前几年她忙于训练没空管这个岌岌可危的关系,可现如今要解除亲缘关系得不到双方的认可,高妍又在他们手上。

她找上了已经找到工作的母亲,徐云巧现在是一个二等中学的语文老师,虽然工作比以前累,工资也差不多只能供自己生活好些,但是徐云巧感觉前所未有的自在。

“真的不行吗,妈妈?”

“对不起,小湖,妈妈也很想你们,但是妈妈没办法抚养你们两个,神明也不会同意的。”

“小湖,看到你的成就妈妈很高兴,希望你可以一直走下去,如果你想妈妈了就来这里,妈妈还有工作先去忙了。”

高湖手里握着水杯,尽管她心有不甘,但的确没有办法了,她只能赌自己之后的成就可以给那两人利益,她不想再依靠其他人了。

高湖就这么和那可笑的家庭保持着微妙的联系,六境第三次巡演之后,她的名气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她的过去也逐渐透明被大众所知晓。高湖通过媒体说明了妹妹的情况,她也不想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但为了和那些破烂的东西制衡,她暂时找不到任何其他更好的办法。

那两个人不承认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他们就算迫于舆论也不肯放弃高妍的抚养权,他们坚信只要控制住高妍,就能得到来自高湖的源源不断的财富,但也因为舆论,他们不得不装着一副阖家欢乐的虚伪模样。

高湖十六岁那年得到了老师所有的传承,第三年老师就去世了,也许这个说法并不适合,同年高湖有了自己全新的演出《刎颈》,《刎颈》爆火后,高湖迎来了只属于她的辉煌时代。

但高妍永远是高湖心上的刺,这根刺没入了她的心脏,流不出血也无法折断。她没有放弃将高妍从那个可笑的地方救出来,但只有几岁孩童智商的的高妍她无法分清对错。

高湖今天去接高妍发现,她很不对劲,也许房间里有什么她很喜欢,很舍不得的东西,她哭得有些委屈,但是还是不情不愿地和姐姐走了出去。

“小妍怎么了吗?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有人欺负你了吗?”她们走到长椅旁坐下,等约好的人来接她们。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爸爸妈妈?”

“小妍,他们不是爸爸妈妈啊,姐姐之前告诉过你哦。”

“爸爸妈妈对我好,他们就是爸爸妈妈!”

什么啊……这怎么回事……

“你在说什么呢妹妹?他们不是爸爸妈妈!姐姐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他们不是……”

“姐姐我要爸爸妈妈!”被高湖这么一吼,高妍哭得更厉害了。

高湖松开紧抓住的手,若是妹妹往常这般哭闹,高湖都会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头,轻拍着背,安慰她,抹去她的眼泪,但现在她的震惊、无措让她一事无成,只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那两人就取代她成为了高妍新的家人……

高湖不敢相信,他们绝对是给妹妹洗脑了,否则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如果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东西!

不,也许…这还是她的错,哪怕她从那繁忙的两个月中抽出一点点时间去看看小妍呢?也许就不会让小妍被他们洗脑了……

到头来,就算以前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伤害了小妍的也永远有她的一份子,高湖明白自己可以没有所谓的“父母”的陪伴,但是小妍不行,她不能除了自己之外无依无靠。

高湖把妹妹送回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坐在沙发上,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态度看着高湖,好像早已知晓答案,只是以一种神的姿态俯视着高湖的挣扎。

高湖讨厌他们,像讨厌这群消耗她利益的人们一样,更是讨厌自己,高挑地站在门口,却只是看着一幕谎言的上演,她做不到揭穿谎言。

“如果你们以后对小妍有任何不好,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只要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我们自然相安无事,对谁都好,你说对吗小妍?”彭蓝装模作样地逗笑着高妍,却斜着眼睛向高湖示威。

他们以为,自己一定是胜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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