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一）

我曾经有一片广袤的贫瘠的土地，那里什么生物都没有，很少有人到来过，久而久之我也会将他遗忘。

偶尔又偶尔的情况下也会有人拜访他，这些人们通常会带着一场小雨、一阵和风，也许只是为了让这片土地活下去，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在这停留的人只有他一个，他让这片土地出现了未曾出现过的四季，他给这片土地带来了生机，如我梦中所想一般，他带着神明的光辉和甘霖降临于此，那是神赐予我的恩泽。

我想留下他，希望他可以永远地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创造一个新的国度，也算是不拂了神的好意，他愿意吗？我当然愿意献出我的一切，献给神明又不是什么坏事。

他没有拒绝，只是说【那我可以住在哪里呢？】

对啊，这里现在只是有了些花草，有了些生物，我到哪儿去给他找个地方住呢？现在给他建吗？会不会太仓促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着朝我摆手就要离开。我问他【你要去哪？】他回答说【其他人的土地那儿会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也可以给你，】我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决心，【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你。】

【别人给我建了一座城堡。】他的回答让我很是吃惊，那他们应该建了很久吧，我能让他等我等到那个时候吗？我有些退缩，但是还存有一丝侥幸。

【那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吧，我现在什么材料也没有，也没有建筑的基础……】我自知我没有能力，告诉他我愿意去学习、去拼命也是无济于事，我还是想挽留他，或许可怜的模样也能博得他的一点点同情。

【其实也不用很长时间，要我帮你吗？】他笑得很温柔，似乎是真的想留在我这里，我高兴坏了，也顾不上他说的那些惨痛的代价。

【你决定好了吗？我不会逼迫你，但是建造城堡的话代价真的很大。】

【你不知道，代价在后面会一一返还给你的，大火灼烧，焚为灰烬。】他这样警告我，但我却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能留住他，就算是牺牲一切我也愿意，他可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神明啊。

【那好吧，】他看起来有些不情不愿，【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可怕，但是别害怕，并不会疼的哦。】他安抚我，好像那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他摆了摆手，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我的身体开始溶解，不再依靠嘴巴和鼻子呼吸，皮肤就像一块海绵，空气自由进入。不再透过眼睛去观察他的样貌，我觉得自己正在变得高大，但同时又和他处在同一水平面上。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血液快速流转直到挤破了我的心脏，喷溅在空气中凝结成了血红色的宝石，阳光下的它们熠熠闪光。

虽然我没有疼痛感，但是身体发生的这些可怖的变化依然让我惊恐，原来他说的“可怕”是这样的。我看着他，他的眼里有了一点点的神采，和我以前看到的都不一样，他应该很高兴的吧。

【就是现在这样吗？】我问他，声音来自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是的，要坚持下去。】他摸了摸铁青色的城墙，我的血肉刚刚形成的城墙，【你还可以做得更好。】

我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反正我没有感受到疼痛，我知道我可以，像他说的那样，我可以做得更好。

我的眼睛化作了太阳和月亮，它们会日夜闪耀，它们会永远存在。我的眼泪化作了城堡里的灯光，它们晶莹透亮，它们照亮每个角落，在宝石的折射下，城堡顿时显得金碧辉煌。在黑夜中，在这广袤的土地上，他的眼里就只有我，这座城堡的光会让他有家的归属感吗？灿烂的灯火会指引他前来么？

我想起来我曾经做过的梦，一个花前月下的浪漫故事，一个草长莺飞的唯美世界，没有任何杂质，如果我可以把这座城堡也变成那个样子，他一定会留下来的。于是，这些美梦就从我的脑海里飞了出来，以一种梦幻的粉红色气体的形态，飞到每一处需要它们的地方，构建起了诸多巍峨壮丽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