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入职的这天，姜同学再回想起的时候只觉得慌慌张张，见了好多人，加了好多人联系方式，不停地问好不停地微笑。有的人的对话框，后来一直停在这天没有更新。在人际交往这一块，她是难得的清醒：有某个大佬的联系方式没有什么，那可能只是ta的一个社媒。并不等于和ta建立了利益共同体，而这，才是保持关系长久的前提。当然了，这些认识都是她的某种“知识”，再后来的不断的实践中才能真切领悟。

中午和在老师的带领下她认识了这边公司和研究所的几位高层领导。席间她才知道，这些人要么是陈老师的师兄弟，要么是他的师叔伯。总的来说，“就是一家人。”。这话是何院说的，来京之前的一些隐匿的惶恐不安在此刻消散。或许这就是年轻的好处，浅薄、无知，且极其容易被打动。

中午聚餐时陈老师跟谢主任说，自己这个学生以后就交给他了，就当自己学生用，不用客气。谢主任拍了陈老师肩膀，“讲这种，你‘欠的债’必须师债生偿。”，众人听到这种仿佛触动了什么秘密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姜同学在旁边云里雾里，努力做好一个背景板，跟着微笑。陈老师拍拍姜同学肩膀，“小姜啊，你谢师叔当年可是被我‘坑着’干了不少活，我是不想还了，你就帮为师在这还债吧。”，姜同学还没反应过来，懵懵看着各位老师。张董在旁边笑着说“瞧给孩子吓得”，然后又对陈老师说“你就回你的A城去，小姜的工作以后你都是第一负责人，完不成就来问你的责。”众人又笑起来，姜同学这才琢磨出味儿来，“合着我就是个质子啊。”

不得不说，谢主任真的是个非常仁爱的领导。他知道姜同学今日才来，生活细节上还未安排妥当，就放了小姜半天假。那天是周五，这样算来，她拥有了第一个入职来的假期。中午送别了老师，她就拿着介绍信赶去了职工宿舍。宿舍就在研究所西边，隔了一条街。宿舍管理员是个姓张的老头，懒洋洋的，说话带着老北京特有的腔调。姜同学不甚喜欢这种散漫的感觉，但人在屋檐下，或许还要打很久的交道。

他住在宿舍楼一楼的一间屋子里，一应家具俱全。像是直接住在这里。他带上老花镜，拿起介绍信看了看。“姜白圭……”又对着姜同学辨认了一阵，“你就是那个A城来的学生啊。”，不等姜同学回答，又说“早上赵秘书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给你挑个好一点的宿舍。”，姜同学听到这里忙不迭说谢谢。宿管大叔从钥匙盘上解下一个，带着姜同学上楼去。“咱们宿舍也紧张，都是满的，给你分的这个宿舍是条件最好的，独卫，有电梯。”。

俩人到了802门口，张叔叔敲了敲门，里边没人应声后打开了宿舍门。宿舍窗帘没拉，暗暗的。宿管大叔开了灯往里走了两步。此时才看清宿舍的全貌，就一间十平方大的单间，摆了两套上下铺，两个大柜子。其余的物什看着也不像制式的，估计是其他人买的。“这栋楼就剩这么一间屋子有空床，你暂时住这里，以后有其他宿舍空出来再调整，钥匙给你。”宿管大叔离开后姜同学笑僵了的脸终于垮了。

硬件其实不错，但是开门就是一面天花板齐高的鞋架，密密麻麻摆满了鞋子，上面落了灰，无端让人感觉呛得慌。窗帘脏兮兮的，靠窗满打满算摆了一张1.5米长的桌子，上面也是摆满了各种东西：饮水机、几捧干了的花、三层的化妆品、大镜子、小锅和碗碟乱七八糟放着……能看到落了灰。地也脏兮兮的，能看到各处散落的头发。那张所谓的空床上面摆着些杂物。

“天崩开局，窒息。”怔怔看了几分钟，姜同学长叹一口气。她本意是今天打扫下床铺明天搬进来，现在看来什么也干不了。在她发愣的时间里，宿舍门打开了。一股浓浓的香水冲进她的鼻腔，进来一个大波浪的瘦削女孩。进门后甩开了高跟鞋，换上了拖鞋。这才看见站着的姜同学。“你好啊，我是新来的室友。”姜同学笑着打招呼，对方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上班的疲惫还是不高兴。“我等会收下这张床。”她指了指自己的上铺。

“你明天什么时候方便呢，我准备搬东西。”姜同学继续问。“随便。”对方说罢就开始换睡衣，躺在床上不知道和谁打电话。姜同学在旁边有点生气且尴尬。“好的，我明天下午两点来搬东西。”对方也不回答。姜同学回了酒店，再次看着小小的酒店，它显得如此洁净美丽。

“且再睡一夜吧，以后要吃苦咯。”躺在酒店的床上，姜同学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