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在不知何处传来的手机铃声中,我的意识逐渐清晰。
面前是四个上床下桌,看样子像是一个学生宿舍,但却只有最右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罗安平。
他左滚右滚,又拿被子蒙住头脸,但铃声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接了电话。
“安平....我想你了。”
“哈,你知不知道我在睡觉,你别这么麻烦好不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息宝啊,恋爱是要互相尊重的,你这样打扰我睡觉说这破事...”
“我真的很难爱你呀。”
“别打过来了。”
滴——......
他自顾自挂掉了电话,又闷头睡过去了。
..........
我觉得我不想和他共处一个室内,便出了门,一出门便有一股,食堂里肯定有什么好玩的这样的想法滋生出来...
这是什么的暗示么....我不觉得自己的大脑会莫名其妙生出这样的想法。
emmm,总之先过去看看吧。
照着脑海中模糊的指引,我穿过林立的宿舍楼,来到食堂,现在不是饭店,食堂自然而然地没什么人。
我左顾右盼,看到角落的一处桌子散发着隐隐的光芒,遂靠近,却在靠近时,有两个人凭空浮现了出来,一个是罗安平,另一个....虽是有点眼熟,但认不清是谁。
“息宝,今天来陪我去喝酒咋样。”
“emmm,好呀,但是我喝不了酒。”
“没事没事,我帮你挡,走吧。”
“哎...!”
话没说完,罗安平就拉着那个叫息宝的人一溜烟跑开了,在距离我的不远处变为了一阵漆黑的光点。
看样子像是在等我跟上去....
果不其然,我一靠近,那光点立马就往前飘,我便随着光点,一路来到了一处酒吧。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在酒吧门前的花红柳绿中,那光点又幻化出了人型。
“息宝,走啊,咋不进去啊..”
“我....没来过这地方,有点害怕。”
“哎呀,走吧,没什么好怕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进这里。”
又是略显强硬地挽着那个叫息宝的进去了....
奇怪的是,当我进到酒吧里时,虽是能听到杂七杂八的喧闹声,或是吧台传来的,或是一旁的座上传来的。
但我的视线之内,只有一桌上有客人,正是罗安平那一桌...
此时那桌子上有人正在给那个息宝倒酒,虽然她一个劲地摆手说这个就算了,但旁边的罗安平不似之前说的为她挡酒,反而还怂恿着她。
“喝一个嘛,都跑到这个地方来了,不喝酒怎么说得过去。”
“喝,喝。”
抵不住众人的怂恿,她终究还是端起了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不要怕,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今晚你就敞开喝就好。”
听罗安平这样说后,只见她稍稍放开了一点唯唯诺诺的身子,一口气慢慢地将酒杯里的酒下了肚。
“好难喝..”
“常喝你就明白这玩意好喝了,来,再来一杯!”
伴随着又一杯酒的下肚,他们的身影以及我的心情都淡去了,只剩酒店里不见人影的喧闹还在耳畔围绕着。
这个罗安平,没成夜灵前,就这么惹人厌....
我是真的好讨厌这人....
待在这里已经没有用了,我于是出了酒吧,又见那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个接一个勾肩搭背地...
除了罗安平,扶着已经喝得烂醉的,被他叫息宝的女人。
“哥几个今天玩的尽兴哈。”
“那必须尽兴,明天继续啊!”
这时,那帮人中的其中一个脱离开他们,凑到罗安平耳边。
“我们也挺中意的,别忘了拍个视频让兄弟们过过眼瘾。”
........!
罗安平并没有作出回答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点头。
“那就这样了,拜拜!”
两方的身影在远去没几步后就散了,一方是准备回学校的三人组,而另一方,就是于学校背道而驰的罗安平那俩人....
毫无疑问....这罗安平一开始就打算灌醉她后做些鱼水之欢的事情。
嘁...渣滓。
我顺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能看到一处酒店门口,站着他们两个人,还没等我靠近,罗安平就一股脑地拉起那女生往里窜进去了。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进去,但我在待了很久,也没有发生任何事,唯有进去一看了。
当我一脚踏进酒店前门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如酒店一般的灯火通明,也没有他们在前台交钱的身影。
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已...
转过头去,不知何时,那片来时曾涉足的街道也消失了,同我方才看到的黑暗一般,身后也成了不见天日的黑暗。
.......
砰!
我听到有门被一脚踏开的声音,于是我再度回头望向了本该是前台的地方,那里是如最初别无二致死沉眠着的罗安平,已经,一位被数名高大的人所围着的,看起来像是秘书的女性。
“你是叫罗安平是吧。”
罗安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从床上直起了身子。
“对,我是。”
“我们是柳息柳小姐的人,根据老板的遗嘱,我们要你为欺骗小姐一事付出代价。”
.....她刚才说...柳息?
也就是说...是那位使弓的女子..?
就在我呆滞之时,罗安平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性,立马开始谄媚起来。
“这我可不认啊,您看,她柳息可是你们的千金大小姐,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我不打算听你诡辩,带走!”
“等会!”
“先让我去趟厕所好吧,我跟你们去就是了,但我睡到现在才醒,多少有点尿急。”
“....”
“去吧,我们在厕所门前等你。”
于是,他们跟着罗安平,直至了男厕所门口,后在门前等候。
结果...自然是他们被罗安平骗了。
“干什么呢,上个厕所这么长时间...”
“.....!”
“罗安平跑了,他不在厕所!”
“给我查,一定要把这人查出来。”
“只要这人搞定了....我就名正言顺了....”
.........
他们当然什么都没有查到,因为罗安平在从厕所出逃之后,就马不停蹄地买了车票,逃到这所“近夜镇”来了。
同样带来的,还有瞳的线索。
瞳是住在当时的落华街的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姐姐,那时非常照顾我,我只记得某天他说自己交到了一位我以外的很好的朋友,当时我还有些吃醋。
却不成想,那位朋友,会导致她走向了死亡。
“你好啊,那边那位小姐姐~”
那是某个周六的下午,我和瞳分别之后,罗安平找上了她。
“小姐姐,你长得好可爱好白呀,能问一下是在用什么护肤品吗?”
我记得瞳说过,她虽然有很不错的双亲,但因为自身原因她的身旁总是没什么朋友,所以对主动凑上来的这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罗安平并没有拒绝..
“没有....我天生就这么白。”
“哎哟,你运气真好,不像我,你看我的脸就没你这么讨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哪来的不良少年呢。”
“没有....”
“你肯定是个好人,不是社会混混。”
即便在不知道罗安平究竟与她的自杀有什么干系的现在,这一幕依旧让我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别靠近他,瞳,他不是什么好人!!
“瞳!!”
我上前想拉住瞳,但这终究只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不是我能改变的。
我的手如同幽灵一样,从她的衣角穿了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曾离去的好友,在我的见证再次离去。
“小瞳小瞳,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小瞳,今天别上课了,咱出去玩去。”
“小瞳,你不用管那闲事的,咱把自己过好哈。”
我没有任何动作,这些话语却自己找上了我的脑海,飘之不散,如万箭齐发的箭矢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都穿刺过了我的心脏。
“小瞳...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瞳....不可以,不可以答应他!!
瞳!!!!
“嗯,我也喜欢你!”
我看着俩人相拥,却什么也做不到。
如我那时没能拉住她赴死的身影一般.....
....!
再度抬头之时,周围又变得一片漆黑了,但在那漆黑的前方貌似有着点点的微光存在着,我便拖起自己的身子朝着那微光靠近。
不想,那微光所指的地方,竟是.....
“喂,有什么事?”
“安平....”
我的视线前不是瞳站在天台上,而是这个该死的罗安平,左拥右抱着别的女人,一脸不屑地与另一边在天台上的瞳进行通话的场面。
“安平,我现在在天台上...”
“那有怎么了,我们已经分了。”
“你真的..不愿意再来看我一眼吗?”
“不愿意,挂了,真的是。”
.........
不用说我都明白,这畜生就是知道她会跳下去,还在这里不亦乐乎地畅饮。
瞳...我没能拉住你,但我至少,能替你报仇吗?
我的手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锤子。
一步,两步,我靠近了那一桌人,然后,挥下了锤子。
将这丑陋的光景摧毁到七零八落....无论是桌子,杯子,瓶子,亦或是人。
那被锤地零落在地上的罗安平的头颅,却依然如同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挂着笑脸,如同他依旧沉醉于欢愉中一样,向左向右伸着脖子。
当然会这样,因为这只是记忆啊,只不过,这样更让我悲愤不已。
我干脆连着他的头颅锤了个粉碎,直至消失在风里,才冷静下来,才察觉到不知何时的泪珠,已然顺着脸颊滴落在这一方土地上。
........
“哟,你这么想置我于死地,倒是挺令我心情舒畅的。”
.....!
我听到声音从背后传来,于是我回过头去,看到的正是方才被锤得粉碎的罗安平。
“都到这了,就来听听我的心里话吧。”
“开什么玩笑,反正你也是想找理由为自己开脱罪名!”
“开脱?”
他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
“当然不可能是开脱,我明白自己是个混蛋。”
“我从自家的混球老爹那里学到的就只有一点。”
“取悦自己,不惜会受到任何损害的他人。”
“至今为之,我一直在遵循这一点行动,多亏老爹给我生了个好皮囊,我才能够如此轻易地俘获那些小姑娘的心,哈哈哈。”
“真是一群傻瓜啊,真金白银换不来的他们,被我耍耍嘴皮子,使些阴招就拿下了。”
“这是怎么说来着,你对世界温柔以待,世界却对你露出獠牙。”
“但如果你对世界残暴不仁,世界就会向你屈服。”
“正因为我抛弃了良心这种无聊的东西,我至今为止的人生平步青云,他人得不到的,他人想得到的,我都能触手可及。”
“但无可改变的一点是,我确实是个无药可医的混蛋。”
“就这一点,我得庆幸是你进入了我的内心,换做别人,肯定想拿那套善有善报什么的,听着就无聊至极的说辞来恶心我。”
“做惯了坏事的我看来,任何劝我从善从良的人,都很恶心。”
“如破镜无法重圆一般,我犯下的罪孽也不是能弥补的。”
“而就是背负着这么多罪孽的我,有人却要劝我从善从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和自顾自替他人做主原谅我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会觉得他们恶心。”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无权做主他人是否原谅加害者。
但一开始,我也没打算原谅他就是了。
“说完了?”
我擦干了泪痕,再度提起了锤子,站在他面前。
“说实话,你也挺让我讨厌的。”
......?
不知为何......我举起锤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刚才我进门时看到的那个躺在沙发上的小子,你喜欢他对吧。”
“但你却在无聊纠结着他是不是那个叫瞳的替代品对吧?”
.......!
他....为什么会知道.....
“纠结这种无聊的玩意,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可悲的较真么。”
“你究竟是在乎他不能是瞳的替代品,还是自己没有从瞳的死走出来。”
“还是说,你觉得他会宽恕你,所以始终没有下定一个结论?”
“仗着他人的善,来一拖再拖自己必须要搞清楚的事。”
“不觉得,和我仗着自己没良心地作恶,也不会受到报复的得寸进尺”
“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住口!”
他的话直说中了我的要害,最不愿面对的想法。
所以我挥下锤子粉碎了他。
在这渐渐崩坏的空间里,我的心却出奇的冷静。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愿意和她这种人有丝毫的相同点。
快想....快想......我们不一样....
快想......
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地步了。
“啊.....”
或许我早就明白了....
在那个时候,云歌第一次被围殴之时....
我的脑海里不是赎罪,也不是出于愧疚而冲了出去。
决定性的一击...是我不想失去云歌....
原来如此啊...
一片,一片,泛着光芒的片瓦势不可挡地崩坏着这篇空间,但我已经没事了。
我已经为瞳抹杀了伤害她的罪人。
我也已经清晰了模糊的感情。
至于罗安平?从这里出去后他会怎么都与我无关。
毕竟他就是个字面意思上的——彻头彻尾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