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付王河清的那套对他没作用,用你的武器打他直到失去意识就好,还可以加点嘴炮。”
“详细情况回来跟你说。”
我挂掉了电话,稍微陷入了沉思。
突发型夜灵么...那就得走一遍他去过的地方了。
这时,一旁的雪儿则笑眯眯地把头堆到了我肩膀上。
“是李云歌打来的嘛?”
“是,探灵盘找不到的,夜灵帮我们找到了,”
“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云歌方才在电话里说是送饭,那现在应该....
“先去那位薛一叶的家里问一下情况吧。”
“好哦。”
话虽如此,但雪儿貌似完全没有把头收回去的意思。
“快起一起,我们要走了。”
“不嘛,好不容易有点可以卿卿我我的时间,我忍着贴你的冲动很不容易的。”
非但没有收敛,她反而还变本加厉地把身体抱上来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
“哎哎哎??”
“放我下来!!”
我顺势弯下腰,趁她没稳住重心时抬起她两条腿就这样背着她走起来了。
“啊啊啊!好羞耻的放我下来!!”
“容我拒绝,这是方才的回礼~”
“哼~”
虽然能听到她不满地哼了一声,但头依旧老老实实地贴着我的后背,甚至还有闲心在我背上比划十字。
口嫌体正直...
这人平常和我独处时侯贼能闹腾,但每次趴在我背上时候格外老实。
真是好搞定,嘿嘿,就这样背着她走吧。
于是我们来到了一叶家门前。
“你好,我们有点别的事想问,现在方便吗?”
“当然方便当然方便,请进!”
从房子上来看他家并不有钱,虽然也是个一厅一厨一卫二卧,但....很单调,电视机是五年前的产品,没有洗衣机,客厅和阳台无限接近一体,可以说阳台就是安在客厅里的,此外,这个房子背阳,整体很暗。
他把我们迎进了门倒了茶,然后战战兢兢地问起我们一叶的事。
“莫非...是我们家一叶的问题有点难解决?”
这得问云歌...不过姑且还是给点好消息才方便开口。
“倒是不难,只是我们想问一下您在哪工作?”
“问这个..有助于一叶的问题吗?”
他看起来好像对这个发问有点存疑,但没关系,我早就想好了借口。
“我们听闻他之前经常给您送饭,同时我们也了解到了一些会因环境产生的心理问题。”
“所以我们想去实地考察一下,看那里是否存在一些符合条件的因素使他产生问题。”
“哦~”
“我是在这条街主巷子对面的永昌饭馆里炒菜的厨师....”
、永昌饭馆....不就在对面么,看起来是换过工作。
“先前呢,如果只是这么近的距离应该不用送饭吧。”
“哦哦..先前是在出这个巷子然后往前走第二个十字路口...”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那边的一个叫宿花家常菜的饭馆。”
“好,我们知道了。”
我并不急着离开,因为高雪也许还有想问的,但是她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了,想问什么问吧,别冒犯到人家就行。”
“好..”
高雪直勾勾盯着大叔,平常老挂在嘴边的那抹笑意也没有了。
“大叔...方便问一下,就是,您为什么要换工作呢...”
“是一叶不给你送饭了吗?”
“这个啊..”
大叔苦笑着,磕巴了一会,最终还是开了口。
“这边的收入比那边高,但是干的活也多,本来那边的收入就能温饱了。”
“但是...一叶出那种问题之后他就换着法子找我要钱,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只能先给了再说..”
“然后给多了就没钱吃饭了..这才换得工作...”
“然后现在我还是得给..不给他就..”
“算了没什么..”
真是听不下去....
还好这小子是受夜灵影响性情大变的,换别人,成威一个冲上去教训他。
“好的,我们会尽快解决一叶的问题的。”
“拜托了。”
临走前,大叔向我们深深鞠了一躬,那恐怕是他不惜向我们低头也想要儿子变回去的内心吧。
有点情何以堪啊...
离开了一叶家,现在是知道了地点,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一下这两个地点之间的路线,那老伯说的算一条,应该还能找到几条小路。
“先去那边的咖啡厅坐一坐吧。”
高雪不语,只是默默跟上了我,完全没有闹腾。
高雪和我一起行动的时候,总需要一些实际造成的影响来刺激她一下才能克制住贴我的冲动,虽然这倒是不赖....
但是有时候她也容易做的有点过...比如现在,她坐在我对面哎,不是旁边是对面,不被她纠缠着我都不习惯了哎。
“怎么了,不坐过来吗,这么见外。”
“等一叶没事了再说嘛。”
“虽然你能用这种办法压制一下想贴我的心情,但这么压抑反而我不知所措了...”
“你真麻烦哎,一会觉得我碍事,一会又觉得我不粘你你不高兴了。”
“谁让我喜欢你呢。”
听到这话,她紧绷的表情总算舒展了几分,取而代之,几片红晕染上了他的脸颊。
“你真的是...就知道戏弄我!”
“嘿嘿...”
嗯,她又好了,以收敛的态度坐在了我旁边,把头搭过来看我用导航找路线。
得益于现代科技,由一夜家去那个宿花家常菜的路线也都基本有数了,接下来就是全部走一遍。
“路线有了,接下来,我们挨个去踩个点吧。”
“好哎。”
上路时是下午五点,等到全部走过一遍时,已是七点往后了,我们完美地记住了每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线及地点。
在云歌的电话打过来之前,我们就在处理夜灵,刚处理完找个餐厅想歇会新情报又来了,真是不得安宁。
踩点结束后,我们先回到了咨询所小憩,刚泡好一壶茶,就看到白星抱着云歌,还背着个锤子回来了,她是变成御夜使了啊。
我喂了万灵药给云歌,然后向她解释过夜灵的事并邀请她加入御夜使,她只是略微沉思了一下就答应了。
这个眼神绝对是认真的,那里蕴含着小小的不安,却又那么坚定。
白星过后,是成威回来了,还背着一叶,但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夜灵的气息了,这大概是白星的功劳,而后我们只需要问一下他去过那些地方,有没有打过人就好。
突发型夜灵不背负任何沉重的东西,夜对他们的腐蚀也只维持在压制意识上,所以就算是通过物理打击强行传递腐蚀也不会如王河清一样的自发型夜灵效果显著。
但这也只是普遍而已...若是本来就背负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勉强稳定的情况下变成突发型的话....危害性和自发性没什么也两样。
但好在这纯真的少年并没有这种东西,他只是在理所当然地珍惜着自己身边的人。
“...”
好了,该琢磨正事了。
一叶没事了,接下来就是给一叶善后了。
云歌和一叶还在昏迷着,那...
“雪儿,白星,拜托你们照顾他俩了。”
“那你嘞?”
“我去找找那位袭击一叶的夜灵。”
这种事必须要快,谁能知道一个晚上他能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所幸之前的探路没有白费,我在三条没什么人走的小路上随机挑了一条最偏僻的,找到了他。
此时已过十点,天完全黑了下来,附近的小店铺也全都关了,在风的吹动下,他们的卷帘门哗哗作响,有些诡异。
在哗哗声中,一位看样子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从路的那一头走来,直直看着我。
再认一下探灵盘,没错,他就是夜灵。
“你好啊。”
我试图与他对话,但这样的想法在一秒后就打消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黑色的衣领上,散发着点点的白光,毫无疑问,这是已经被夜灵夺舍了,能量还不容小觑。
并不是说这种光芒决定自主或突发,而是决定有没有立竿见影地传递夜的能量,这光芒的轮廓越大,他的能量就越不容小觑。
而眼前的这个....虽说也不是很巨大的能量,但在于通过光芒而隐示的传递夜的方法。
“大哥...你能听我说说话吗?”
闪烁在脖颈处的光芒,暗示着他用于传递夜的介质,在于话语。这个能量哪怕只是寥寥几个字,都会干扰到意识,或者判断。
不能再多听哪怕一句了!
我当即从腰间拔出一一把枪,准确来说,是穿夜开阳枪,可暂时阻断其与夜的联系,使其失去意识。
“大哥..”
不对....他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在...哭?
“你,也对我嗤之以鼻......也想伤害我....”
“砰!”
不等他说完,我扣动了扳机,正中了他,毕竟我管不了那么多,他想说的我自己能看到。
我召唤出自己作为御夜使的力量——剑,走到他身前,直直地将剑锋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来吧,让我看看,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灌输力量,同时意识开始模糊,两眼一黑,进入了他的内心世界。
“...”
“我听到了风在呼啸...”
就这样...呼....呼....直到这阵呼啸声渐渐远去,我的视线才清晰起来。
看周围的装饰,这个时间点像是在圣诞节,是在大路上,两旁高楼耸立,灯火通明,仿佛能闻得到每家每户都在吃什么大餐。
“不对...是真真切切闻得到。”
“带着凄凉的,香飘十里。”
低头,我看见了脚印,于是我沿着脚印一路向前,伴着曾走过这段路的孩子。
“为什么....我不会被喜欢呢...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每走一步,就会有一句话飘过我的脑海,这些话里应该都承载了他十足的悲伤,呼啸的雪风更是让这些话语凄凉起来。
“只是因为不会和人相处...我就要被疏远。”
“只是因为我不该出现在那个房子里,我就要被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一切都不由我来决定...”
一切不由他决定,一切都不喜欢他,但是灾难却与他同行数载。
“这孩子...这么不受待见啊...”
雪一片片地飘下,落在我的肩头,每一片都那么沉重,那么悲凉。
我依旧走着,任凭悲伤的流露飞扬在思绪的天空,入神。
“今天我满十岁了,我请了班上的朋友,却没有一个人来赴约。”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过生日...我还努力捡瓶子买蛋糕了呢...”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祝我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me....”
“....”
大雪还在下,我依旧沿着足迹前行,不同于先前的是,这脚印所衍生的前方拥有了一个尽头。
当然,这些悲伤也还是在一句句萦绕着。
“今天我升了初一,我想叫爸爸来陪我,但电话没有打通...”
“为什么呢...为什么爸爸从来不管我呢...”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爸爸....”
“爸爸....我改,我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会努力变得不让你操心的..”
“所以...能看我一眼吗,爸爸。”
脑海中的声音到这里就断了,我也正好踏在了最后一片脚印所指的地方,一个出租屋前。
“呼...”
估计这门后有着令我动容的风景吧。
我深呼吸一口,打开房门,眼前的景象却还是令我大惊失色。
一个中年男人高举着扫把,一下又一下打在角落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身上布满伤痕,一眼看上去有淤青,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也有被扫把打过的红印。
“为什么你会出生,为什么你要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你非得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啊啊啊!!”
角落的孩子无力挣扎,渐渐虚弱的声音永远都在哭泣。
“爸爸..我错了..你别打我了...”
“爸爸...原谅我..爸爸...”
真是一声比一声揪心.......
也不知这样的哀嚎与怒吼持续了多久,那名中年男子也许是打累了,收起皮带就出了门,而孩子则仍蜷缩在角落里紧闭着眼,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才战栗着眯出一条缝来看看四周,确认那男子实实在在走了才颤抖着站起来。
站起来后,孩子的身影渐渐淡去,消散了。这是表明这段记忆已经到头了。
“我说啊,你过的幸福吗?”
“嗯?!”
下一秒,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英伦风男子出现在身后餐桌前,慈祥地盯着狼吞虎咽的孩子。看样子他亲手为男孩做了一顿饭。
相比之前的场面.....这里温馨了许多。
“谢谢叔叔!”
“不用谢,叔叔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叔叔你问吧。”
“孩子,你过的幸福吗?”
!
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的衣角...是不是闪了点什么。
那孩子不语,只是眼瞳逐渐失神,如同一具傀儡一样。
“我知道,你当然不幸福,甚至很痛苦,很无助,很孤苦伶仃~”
没有错.....那失神的眼瞳绝对是被腐蚀了,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那么一句话????
这个人,不对,这只夜灵.....何方神圣。
...
“那么,就给他们一点惩罚吧,作为让你饱受折磨的代价。”
“恶人需要得到制裁,让浪子回头见鬼去吧,罪孽如何能弥补呢。”
“你说对吧~”
这时,那男孩的眼睛再度恢复神采,只不过,他已经不是他了。
回放到这里,他们的身形一齐消散,化作一缕细丝,钻过不知何时开了缝的门而去。
我顺着这闪着光点的丝追了出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地上凭空多了一串脚印,直向前衍生。
我不假思索地就沿着脚印走了,但是...
很奇怪,我每顺着脚印走一步,周围的光线就暗淡一分,走到最后,一切都归于了黑暗,只剩下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风声,依旧呼啸着回响。
另一个,则是泛着光芒继续衍生的脚印。
不对...貌似还有第三者的动静,从身后传出来的。
听起来像是...什么人匍匐在雪地上...
我转身去看,却又见证了一副令我大跌眼镜的场面。
在后边的是方才屋子里那位挥舞着扫把的中年男子,此时他捂着胸口,匍匐在地上像是要逃离什么,爬了一半又忽然回过头来,怒视着我。
“为什么呢...”
不,他看着的是我深厚,那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从我身后而来,擦着肩膀而去,手里还握着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
“呵呵呵呵....”
那中年男人看着他,一边往后挪动着身子,一边说发出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那个只会求饶的孽种,现在掌握了我的生死....”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那男人完全不怕死,他坐在了那里,顺手点上了一根烟。
“就是你...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你告诉我,我明明没有对她怎么样,为什么你会出生。”
“正因为你会出生,我才会传出绯闻,我才会变成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父亲,我的一切才会泡汤。”
“所以,我才会恨着你,呵呵呵呵呵。”
“不就是想杀我图一时之快么,来啊,你倒是来啊.....”
“......!”
没有一丝犹豫,水果刀直直捅向了中年男人的心脏。
“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你就是活该受到此等待遇。”
“我诅咒你...”
“呵呵呵哈哈哈哈...”
男人的遗言化作子弹,正中少年内心的标靶,所以少年呆滞住了,许久,许久....直至圣诞的灯光再度亮起,帮衬从未停止的寒风,如此摧残了他的身影。
孩子就这样杀了父亲。
但孩子如何会快乐呢,他抹杀的是伤害自己的人不错,但同时,也是渴望得到他的爱的,父亲。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在我三岁记事时,我身边就只有一个母亲。”
“母亲总是嚷嚷着要找父亲,可真找到父亲时,母亲却失踪了,就这么把我留给了父亲。”
“父亲是个知名演员,经常会接待记者的采访,所以当记者看到孤苦伶仃地婴儿,也就是我时,大闹了一场。”
“(赵先生,这是你的儿子们,可我们的资料上显示您没有家室。)”
“(赵先生,据我们所知,您应该是没有妻室的,这个婴儿是您的私生子吗,我们需要您的解释。)”
“我成了灾难的火种,焚烧了父亲本该光明的前路,所以我才对他抱有愧疚,任他如何打骂,我从来不敢反抗。”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位穿着很绅士的男子,他发现了当时衣衫褴褛,贫困交加的我,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就把他带回家了。”
“他好像跟我说过什么,我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好像把一切都抛掷脑后了,只想着让父亲也体验一下我的感受。”
“如愿以偿,父亲死了,但我没有任何感觉,即使有,也是在某个孤身一人的夜晚,偶然会想起自己罪孽。”
“想起自己的父亲因自己而不幸....”
“我真是全世界最差的孩子...我已经没救了....”
“...”
说到这里,他已经没有任何好说的了,仅剩满眼的泪珠,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在这一方的雪地上。
“不...”
我上了前,轻轻把他揽到了怀里。
“你没有任何错....相信我,你绝对没有错。”
“你只是足够不幸而已,但没关系,我会让不幸远离你的。”
“哪怕是为了那位,我也不允许自己看着你被不幸吞噬...”
“所以,哭吧,只要大哭一场,就会把不幸全部哭走。”
.........
“呜...”
“啊啊啊啊啊啊啊.....”
飞雪漫天,寒风如虎啸般疾驰而过,但比那虎啸更萧瑟的,是孩子回响云端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