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少年黑白色的微信头像也隐没在黑暗中。
距离高二开学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明明有一肚子话想与在养父母交谈,却始终没勇气当面交流,也没信心点开手机对话框。
或许,他早就知道答案了。
如果他选择正式离开,那这个城市会留下他的痕迹吗?
可如果……如果他说服养父母了呢?他是不是就不用再去面对不熟悉的新城市以及陌生人了?
少年疯狂摇头,这个念想像泡沫一样,“啪”的一声,破了。
他轻轻点了一下屏幕,新消息十分醒目
【养父】: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你就出发吧。新学校已经帮你找好了,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可他不想走。
他害怕,害怕没人理他,害怕他又将独自一人。
少年盯着屏目,在黑暗的房间里,那行字十分扎眼,刺得很深。
他咬住嘴唇,鲜血在嘴里一点点的蔓延,是苦涩闷。
点开对话框,在养父的头像上徘徊许久,终于颤抖着打字:好。
没人关心他到底想不想走,只要让他离开就好。少年活了十六年,没有一年体会过什么叫做家,一直以来,他都像个包袱一样被扔来扔去。
岁月流逝的很快,唯有笑可以长久,少年没有忘记他的救赎是自己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可以永远微笑。
那划过指尖的救赎,叫做,“谢识年”。
养父给他订的车票是在凌晨出发,夏天的早晨醒来往往来得很早,谢识年出发前天边已经有一丝微光了,围绕在那片光亮旁的几朵云,似烟似纱,异常迷人。
谢识年坐在靠窗的位子,身旁的位子并没有人,虽显落寞,但他喜欢独处。
少年眸子如琥珀,清透中央着安静的孤独。
晨曦初照,而山像是含羞的少女,若隐若现。
风,牵着云,徜详在蔚蓝色的天空。云,一点点散开,犹如他的心情,漫无边际的游荡。
绵柔的雨织就如烟的细纱,章临迁打着伞,躲到高高的屋檐下,凝望着匆匆避雨的行人,不由得想:为什么要躲藏?明明在晴天时如此期盼下雨,却在期盼成真时故意去躲避,为什么不感受一下这场雨带来的清凉呢?
微风中惨杂着夏天的炎热,温暖的夏天的雨,沉甸甸的雨点落下来,震的整片叶子都在颤抖,空气中有着一些笑意。
“哎!迁哥~”一个男生搭上章临迁的肩,语调上扬。
章临迁头也不回,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拍了下去,语气带着少有的不耐烦:“干吗?”
那男生听后到是来了兴致,打趣道:“过了一个暑假就翻脸不认人了?小弟我真的好生难过呦。“
章临迁白了他一眼,轻嗤一声:“沈意你倒是挺入戏。”
沈意哈哈道:“不过迁哥,你今天真的很反常,是不是淡恋爱了呀~”
章临迁愣了愣,答非所问:“沈意,下雨了,你看到了吗?”
沈意用不解的眼神盯着他。
这人怕不是被雷劈了吧?今天这怎么性格大变???
顿了两秒,章临迁继续道:“我母亲在我小时候曾告诉我,夏天的第一场温柔而又绵长的雨,总会带来一颗上帝不填失落阳星光 。”
“那颗星星,可能会在我眸中藏很久很久。”
————
章临迁在市的七中读高中。
这是本地最有名的私立学校,来这里上学的大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然,这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这所学校对学生个人素质要求很高,成绩也必须要好。
章临迁从小学就开始在这里住校,在这所学校一直读到高中。
十年待在同一个地方,他对这里早已失去了兴趣,每年开学季,他也只不过帮学弟学妹们指指路,然后就回班里干巴巴地坐着了。
高二文理分班考试的成绩被粘贴在了荣誉榜和学校贴吧上,章临迁坐在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翻阅着贴吧的内容。
毫无悬念,这次他依然是年纪第一。
章临迁闲着无聊起身在刚分好的班级里闲逛,迟迟没有等到和他提前说好都学理科的两个好友。
他记得今天早上明明还和沈意见过的,不至于在一瞬间请假不来吧?
他不禁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打开贴吧继而往下找着沈意和林樾的名字。
榜单上的名字密密麻麻,大红色的背景也看着刺眼,章临迁突然失了兴趣,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坐回自己的位子去了。
班级里渐渐也坐满了人,沈意和林樾依然没到。章临迁越等越觉得浮躁,新发的课本翻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新来的班主任拉起了他的兴趣——
“同学们,安静一下。”
一个非常年轻的老师领着一个男生走进来,笑眯眯与同学们介绍他,“这是我们学校今年新转来的同学——谢识年。从今天起,他也就是高二一班的其中一员了。”
老师介绍完谢识年停顿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
“啊对了同学们。”他尴尬却又不失温柔的笑着,“刚才一直想着新同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贺生,A大刚毕业的男教师,和谢识年同学一样,我也是今年才来到这个学校的,以后便是你们高二和高三的班主任。”
贺生作为A大毕业的高材生必定受欢迎,再加上他长得天生就带着一种温柔的违和感,让讲台下坐着的所有同学心头不禁一颤,尖叫起来。
“啊啊啊!我不行了!听说校草章临迁也在我们班,再来一个这么帅的班主任……啊啊啊啊啊,想想就激动啊!!!”班上的女生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真的!我要爬墙了!呜呜呜……”
贺生本身还有些懵,但在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这就是青春的感觉,于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让他们先激动一会。
章临迁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挑了挑眉,本在手上转动着的笔“啪”地一声掉在了课桌上,他的目标不是这个帅气的班主任,而是班主任身边的那个少年。
谢识年好像很怕生,从进班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偶尔抬头环顾一下四周,但又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居然会有人这么害羞,还是第一次见到。章临迁勾了勾嘴角。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激动,但还是要先让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大概过了两分钟,贺生用手势示意安静,“下面让谢识年同学介绍一下自己吧。”
一瞬间,全班突然安静。
这种情景更让谢识年觉得更加尴尬,他低头,不做回答,只是用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书包。
贺生眨了眨眼,低下头在他耳旁提醒几下,他才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大,大家好,我叫谢识年,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不得不承认,谢识年长得非常好看。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琉珀般的眸中闪着星光,还藏有几分孤独,纯白的发色突出却又满是违和感,看起来干净舒服,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全班女生顿时又一次炸开——
“拜托拜托!这弟弟颜值绝了好吗?姐姐我又可以了啊啊啊!!!”
“****,太绝了吧,理科班这么吃香嘛,全是帅哥啊!”
“看来我当时选择理科班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啊……”
男生们欲哭无泪:得了,没希望了。一个章临迁还不够吗,怎么又来一个谢识年!
“老师。”一个声音从后排传出,懒懒散散,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我能和新同学一桌吗?”
贺生朝角落的章临迁看去,哭笑不得:“章临迁同学,不应该是新同学选同桌吗?到你这怎么成你选新同桌了?”
章临迁单手托腮勾唇邪邪的笑了笑,在修长的直接来回转悠的笔忽然掉到桌子上。
他抬眸向谢识年,眼眸深邃,仿佛盯上了一个猎物一般,问谢识年:“那新同学愿意和我做同桌吗?”
谢识年懵懵的,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应道:“好。”
“看吧,贺老师,新同学他同意了。”章临迁露出了一种得意的笑容。
贺生拿他没办法,摆摆手:“行,谢识年你就去和他一起坐吧。”
因为某人吃早餐吃得特别慢,所以和他一起迟到正站在班门口的林樾快看呆了,拿胳膊怼了怼了沈意:“沈意,迁哥今天是不是有点反常?”
本来想着改如何应付迟到不领罚的沈意也来了兴趣:“你才发现啊,何止是反常,简直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今天早上还说什么……今天有星光来着。”
林樾挑了挑眉:“是吗?”
沈意连忙点头:“嗯嗯。相信我好吧,我觉得谢识年会让迁哥有很大的变化。”
章临迁到是没管其他人在说什么,只是一脸得逞的表情看着谢识年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看来,母亲说的都是真的,上帝真的失落了一颗星光,还恰好被我碰到。
章临迁反常的对他同桌很感兴趣,故意把笔弄掉在地上,用手肘碰了碰他。谢识年一惊,还以为是自己惹同桌不高兴了,连忙往旁边坐了坐。
章临迁的嘴角从见到谢识年开始一直都没有放下,直到他离自己坐远了一些。他撇了一眼谢识年,嗤笑着调戏他说:“你叫……谢识年?”他故意装作不确定的样子。
谢识年匆匆忙忙的点了一下头,顺便把头埋的更低了。
“麻烦帮我捡一下笔吧。”
谢识年咬了咬嘴唇,不敢说些什么,俯下身来捡笔。
章临迁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谢识年的手,眼神随之跟随他的手走着。
因为窗外的阳光过分刺眼挡住了章临迁一半的视线,于是他把底了底身,以便更好的观察谢识年的手。
他发誓,这双手是他见过第二好看的,当然,第一是他的。
那两只手美丽得少见。少年手指修长,却又丰润白暂,白皙且骨节分明,指用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
谢识年将笔捡起来放在章临迁的课桌上。
“谢谢。”章临迁愣愣道。
谢识年微微点了点头,就像没听见似的,又埋下了头去看着课本。章临迁见他这样,下意识轻笑一声,趴桌上安分地写作业去了。
“原来迁哥也有被无视的时候……”林樾逞着自习课老师不在,悄悄的笑着在沈意耳边说。
沈意点头表示赞同,回想起章临迁所说的,他觉得章临迁这次可能要栽到这位新同学手里。
谢识年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默不作声,只是咬了咬嘴唇。其实他并不是故意不理章临迁,只是自己一个人孤独惯了,章临迁突如其然地闯进来他会不适应。
他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不需要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