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一早,百里洛陈就赶回来救孙了。
公孙玉在这府里虽然一直居于房间但外面的事儿她还是知晓一些的。这百里家的人真是够奇葩的。侍女丫鬟们都说这百里府最宝贵最尊敬的是百里小公子,而世子爷委实无甚权利。
整个侯府的生存链,百里成风管百里东君,可百里洛陈却独宠百里东君,所以儿子从来不怕老爹,但是温珞玉是百里洛陈几十年的老兄弟家嫁过来的宝贝女儿,百里洛陈敢绑自己的儿子,可对这个儿媳妇却从来都是颇为尊敬的,所以在温珞玉要管百里东君的时候,老侯爷也只能时常表示一下“爱莫能助”。
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
公孙昨夜倒是寅时做贼,眼下有些淡淡的乌青;正想要补眠,“咚咚咚”的敲门声,她皱了皱眉。
整理仪容,面戴白纱;缓缓打开房门。
袖珍:“白姑娘,老侯爷听闻您与小公子是朋友,所以想见见姑娘。不知姑娘....?”
公孙玉福身,语气轻柔:“袖珍姑娘,带路吧。”
正厅。
百里家的人尽数坐落,公孙玉进门时候;全屋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公孙玉作揖问候,礼数周全;举止投足之间皆是京城贵女的姿态。
公孙玉:“久闻侯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如同传闻一般,气宇轩昂;令人心生钦佩。”
百里洛城面上带笑,和善开口:“白姑娘,你在侯府住的可还习惯?过些日子,我让东君好好带你逛逛这乾东城?”
百里东君面带喜色,看起来心情十分的好。他从公孙玉进来就一直盯着,生怕她下一秒就跑了。
其他人一眼就知道百里东君喜欢这姑娘,所以百里洛陈才说出这番话。
公孙玉开口:“百里府招待周全,谢过侯爷了。”
百里东君见人没有拒绝,更是欣喜万分:“爷爷,何需过些日子;我现在就可以带仙子姐姐去乾东城转上一转。”
姐姐,仙子,仙女什么的,他已经叫了多日,公孙玉本来无感;但众人听到这话,对她视线又重了几分,眼神里还多了几分别的意思,搞得她觉得有点引人注目。
温珞玉插话道:“你昼夜不断赶回乾东,白姑娘眼下还没休息好;你急什么。”
温珞玉:“我瞧着白姑娘谈吐文雅,举止礼仪与富贵人家的小姐无甚区别;昨日姑娘说只是普通大夫我是不信的,还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公孙玉顺着温珞玉的话开始微微婉拒:“夫人,师出岭南。出门在外,自报家门游历江湖无甚意思;还请夫人勿怪。”
温珞玉浅笑:“我懂,我懂。无非是不想带着家族名声去荡江湖,让人以为自己是考的祖辈名声。”
公孙玉:“有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夫人所言乃我心中所想。”
百里洛陈:“哈哈哈哈,好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公孙玉开口又说了一句话,引得众人的目光转向百里东君:“侯爷,我的这句话也是在说百里小公子;他在名剑山庄可是如这诗中意那般,颇有世人口中所说侯爷年轻时的样子。”
百里洛陈看向自己的孙儿:“东君,听白姑娘这么一说;你还去了名剑山庄?看来那剑林一行,白姑娘对你颇为欣赏啊。”
百里东君听了这话卡壳了:“啊.....剑林啊,那个....那叫一个气派!哈哈哈”
温珞玉眼神带着探究,更多的是威压。她看着百里东君,弄的百里东君更加心虚。
百里东君起身离开百里洛陈身边,拱手道:“爷爷一路奔波一定也很疲惫,我昨晚睡在柴房没有休息好;不如我们各自回房休息;晚上再聊?”
百里洛陈见自家孙儿如此关心自己,面上慈爱能化作水滴;怕是要灌满整个百里府了。
百里洛陈:“东君长大了,知道关心爷爷了。也好,先回去歇息吧。”
百里东君得到应允后对着爷爷,母亲,舅舅,父亲皆行了一礼。
紧接着又道:“仙女姐姐前几日昼夜奔波,看着眼下乌青还在;我送她回房去?”
百里洛陈点了点头:“去吧。”
语毕,公孙玉刚起身行了一礼就被扯出正厅。
百里家的人看着背影发笑,温珞玉:“东君很喜欢她.....”
这些话,公孙是无缘听到了。
她现在正被百里东君带到一处偏僻角落,他开口道:“姐姐,你....”
公孙玉:“你先放开我。”
百里东君尴尬放手,刚刚他看家里人都在似有若无的打量着自己的姐姐;怕她被吓跑了,才着急忙拉出来。
(题外话|公孙玉:你管这叫似有若无?他们分明想剖了我。)
公孙玉理了理衣袖:“走吧,你不是打算去找那个地方吗?”
百里东君有些惊讶:“仙女姐姐,多谢了。”
公孙玉看着百里东君离去的背影,皱眉。这人什么毛病?自己的意思是一起去,怎么他能理解成她帮忙打掩护?
公孙玉瞥了一眼身后,拐了个弯,运起轻功追赶百里东君。
尾随的温壶酒也跟着拐弯,结果进入到一片竹林里。
看着眼前的幻术,温壶酒摸着下巴:“两个鬼点子。”
阵法观察仔细点就能看出破绽,温壶酒破阵后看去面前的死路;低声吐了句乾东方言:纽唛。(作者的话:骂人嘟,别学。)
百里东君一步踏入院中,只见那白袍白须白眉的老人正坐在那里饮酒,见到他也不惊讶也不欣喜,只是淡淡地说道:“回来啦。”
“师父,几个月没见徒儿,可有想徒儿?”百里东君走了过去,将长剑往桌上一放,盘腿坐了下来,“徒儿可很想师父啊。”
“想师父没用,可酿出什么好酒了?”老人问道。
“他酿出了一份好酒,叫‘须臾’,起名的是一个朝生暮死的浪客,意为生死须臾之间。”公孙玉匆匆赶来。
“你也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老人长袖一扫,桌上那杯酒上蒙了一层冰霜,“酒名霜露寒,来一杯尝尝?”
公孙玉白纱下唇角微勾:“先生哪里的话,我好歹也算您半个徒弟;看看师父理所当然。”
老人终于将目光挪到她身上,语气似乎有些惋惜:“这酒不喝,那便给我徒弟饮了。”
公孙玉走近找了个好地段坐下:“我受你徒弟之邀,来乾东。顺便拜访您。”
老人又收回视线,语气依旧淡如往常:“看来,你的执念还没放下。”
公孙玉没有顺着话茬继续说,而是看着百里东君:“你的徒弟,好像有事要同你说。”
百里东君问道:“师父,我好像....给您添了个大麻烦。”
公孙玉:“西楚剑歌,问道于天。先生,你的徒弟可是在剑林大会上舞了你这绝世剑法。”
百里东君点头:“他们说这剑法绝世,师父您这些年虽然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但我有种直觉;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找您。”
古尘微微一笑:“我何时传过你剑法了?”
百里东君:“师父!”
古尘聚集花瓣,凝聚出一柄剑,站了起来,忽然脚下一划,掠出几丈之外,长剑一甩,舞出一道剑花。
舞完剑花后,他递到百里东君面前:“闭上眼,感受它。”
百里东君不明所以,却也接过照做。
公孙玉看着百里东君闭眼感受这手中的剑,那剑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她还感受到——愉悦?
百里东君睁开眼,愕然看着古尘。
古尘:“东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想学剑吗?”
百里东君沉默。
他目光又看向你,忽然手中的剑化作花瓣;从指尖飘落。
百里东君攥紧手掌,目光坚定的看着古尘:“我想学剑!”
这一次他见了江湖,知道了江湖真的有……想要去仗剑走一走。
也是因为公孙玉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你能如此想,为师很欣慰。如今这世上,除了学堂李先生,再也没有比你师父剑术更好的人了。”古尘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走吧,下次见面。我教你用剑。”
公孙玉皱了皱眉:“先生,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您不打算走吗?”
百里东君也十分赞同:“师父,您继续留在这只怕是有危险.....”
古尘淡笑:“放心吧。既然木已成舟,那索性不去躲他,便是等他们来又如何。”
公孙玉讽刺道:“先生,您真的以为您还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自己吗?”
古尘没有恼怒:“人固有一死,不是吗?”
公孙玉冷哼:“是又如何。”
古尘接过一片掉落的桃花瓣:“所以,你也该放下了。”
“现在说的是你,不是我。”公孙玉利落起身,扭头离去。
“东君。”古尘眼神示意百里东君跟上公孙玉
夜已深。
公孙玉躺在床上,盯了这床顶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呼出一口浊气,起身打开錡窗。
趴在窗沿的公孙看着空中高挂的弦月,喃喃:“放下.....如何能放得下...”
半夜三更睡不着的在屋顶赏月的百里东君注意到公孙玉趴在窗沿,喝了口酒喃喃:“看来仙子姐姐也有心事啊...”
就这样一人静静的望着天上月,另一人喝闷酒看着赏月人。
几日后。
这几日,百里东君嚷嚷着要学剑。于是被世子爷关在后院里学剑,而且只学一式,就是拔剑。
百里成风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几个稻草人,说等百里东君一剑拔出,就能将稻草人斩成两截的时候,就可以从后院中走出来了。
“拔个屁,不拔了!连着拔了十几日,一根稻草丝都没动。”百里东君看着纹丝未动的稻草人喝斥。
公孙玉在房间待了好几日,无聊出来转了转就听见他在耍脾气。
百里东君见公孙玉来了,开心道:“仙子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公孙玉望了望四处:“我....是,是来看看你练习得如何了。”
百里东君见公孙四处张望,朗声道:“顺德!”
那名叫顺德的小厮急忙从门外走了进来:“小的在。”
百里东君吩咐:“快去给仙子姐姐拿张椅子来,对了,还有茶水点心什么的。”
顺德点头哈腰,不一会就带了一批人来。放置一张桌子,铺上质感柔顺的桌布。紧接着侍女们拿来果盆点心,还有茶水这些,最后一位将椅子搬到她身后。
公孙玉嘴角抽了抽,略显尴尬:“百里公子.....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下人们自觉告退,百里东君摆手道:“不夸张,这才哪到哪啊。仙女姐姐,你就好好坐下看我练剑吧。”
公孙玉也不矫情,因为她只是嘴上说说;她这人最会的就是装乖巧。
公孙玉一来,百里东君之前的脾气全无;拾起不染尘开始继续练。
两刻后,稻草人没动过一丝一毫。
公孙玉看着他这傻样,笑了一下。
百里东君听见这笑声,有些窘迫。公孙玉收了表情,啊呀,没忍住笑出声了。
公孙玉找补道:“拔剑不是靠蛮力,你闭眼;试着感受自己体内那股力量,气沉丹田。”
百里东君听话闭眼,气沉丹田。
一盏茶功夫,他睁眼;根本什么都没有。
公孙玉见他这丧气样,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并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顺德!”百里东君又怒道。
顺德一愣:“小公子……又怎么了?”
“我要喝酒!”百里东君大喊道。
后院之外,温壶酒和百里成风正在下棋。
“生这么个宝贝儿子,也是替你心烦。”温壶酒落下一子。
百里成风握起一子,缓缓落下:“所以我出来了,眼不见为净。不过说真的,这小子剑术天赋还真不错,这几日我算是看出来了,比我当年强多了。”
“也就是你现在才看出来,可再好的天赋,这个年纪开始练武也算是浪费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这么多年,老侯爷如此放纵他,不过就是想让他过得平凡些,他觉得自己老了,护不住这一大家子了。异姓王侯,从来都是最遭人忌惮的。”温壶酒摇头道。
百里成风脸色微微一沉:“父亲是觉得我护不住。”
“若论世家子弟,我见过不少,但能比上妹夫的,我一个也未曾见过。可是无论是怎样的天纵之才,王侯之位,除非是老侯爷这样在沙场上杀过万千敌人的刀,否则镇不住。妹夫你有才,可缺战功,朝廷里也不愿意给你战功。要是先帝在,他信任老侯爷,无妨。可如今的镇西侯府,只能退。”温壶酒叹道。
百里成风摇了摇头;“没想到温兄远在江湖,却把朝堂之事看得这么清楚。”
“朝堂,江湖,差不离的。不提这些了,你把东君关在后院,是为了躲那个人?”温壶酒问道。
“学堂的使者马上就要到了,名剑山庄的事,他们肯定有所耳闻了。我怕他们盯上东君。”百里成风说道。
“一个后院能藏住东君?若他真的一剑把那稻草人给斩了呢?”温壶酒笑道。
百里成风拈着手中的白子,挑了挑眉:“就算再有天赋,就这几天也别想摸到拔剑术的皮毛,没有内力的根基,给一个月也是不够。”
“如果他有金刚境的根基呢?”温壶酒试探道。
百里成风笑道:“我试过了,有个屁!”
“世子爷!”忽然有人冲过来喊了一声。
百里成风微微皱眉:“何事?需要如此着急?”
“学堂的使者到了!”那人喊道。
百里成风一惊,站了起来:“这么快
乾东城外。
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入城。
他们从天启城一路赶来,原本一个个风尘仆仆的,但在入城之前,为首那穿轻甲的年轻人已经带着众人换上了一身统一的白色大氅,头戴白色斗笠,斗笠之上写着“稷下”二字。
大氅飘扬,斗笠轻舞,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仙气,仿佛不是日夜不停奔赶而来,而是从天启城慢悠悠地走过来的。
“你说,为什么我们每次见人之前都得特地换上这身衣服,可别扭的很啊。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最讨厌穿白色的,主要是洗起来麻烦,吃饭走路都还得注意,染上了尘埃都配不上先生说的‘公子如玉’了。”为首的两人中,有一人一路都在轻声抱怨。
另一人则看起来要淡定许多了:“出门在外,不能给先生丢脸。先生说了,这叫仪式感。白衣胜雪,公子如玉,那才是学堂应有的风范。”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戴着斗笠?人家又看不到我们,哪知道公子如玉,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先前那人抱怨道。
另一人叹了口气:“让你来了吗?你不是中途自己硬要跟上来的。”
叹气那人自然是从天启城一路赶来的学堂使者的首领,而身边那不停抱怨的人自然是那晚突然出现在中途上路的“不速之客”。
“要不是我,路上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杀手,谁帮你一起打跑?”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带着人马进城。
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抬头,看见有十几骑快速地奔了过来,上面大多穿着兵甲,想必是破风军中人,而为首那位却是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腰间悬着一枚玉佩,挂着一柄长剑,不像是军中人,倒有几分王侯的风流气。
“这应该就是镇西侯府的世子了,百里成风。”为首的使者首领轻声道。
旁边那一直抱怨的使者则不以为意:“不是杀神的儿子嘛?怎么看着跟天启城里的那些世子爷看起来差不多啊。”
“可别小看他,是个厉害的角色。”使者首领一拉缰绳,“世子殿下!”
百里成风也一拉马绳,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抱拳道:“小先生。”
学堂李先生,乃世间传奇,手撕武榜,剑挑无双,他有弟子七人,其中大弟子最得其真传,以至于如今的李先生很少与外接触,一般都交由这个大弟子来处理。故世人称这位大弟子为,小先生。
小先生不是一个多么了不得的词,一般私塾里年纪轻点的先生,也会被称为小先生。
可这个人却是,北离稷下学堂,小先生。
小先生点了点头:“久违了。”
作者的话:
前几天不想码字,凌晨看了一眼有人评论爬起来码字了。啊啊啊我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学,我没咋些大纲;远看写了一点不小心删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