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

正院葳蕤轩内，王氏正与华兰抱怨:“哼！平时没拿我当嫡母，她姨娘死了倒想起我来了?”

               华兰劝道:“母亲，既然六妹妹已经过来了母亲还是别怨了应该好好照顾六妹妹才是，我看六妹妹体弱，母亲应该精心照料她才是”。

               王氏怨道:“我还要照顾我的如儿哪有闲功夫管她?”躺在床上的姚依依隔着床帘听到这些话内心五味杂陈，她能理解王氏的不易，平时盛纮没把庶子庶女交给她抚养，等庶女没了娘就想起她来，王氏有怨也正常，只是姚依依刚穿越过来就没了生母，若是没人照顾往后该怎么在盛家活下去?姚依依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可怜，别人投胎不是当公主就是当贵女小姐，要不然就是做嫡女，只有她成了个没娘的庶女，实在可怜。

              没过几日，芸兰就听梅儿说:“老太太放话说要养个姑娘，大房的两位姑娘和四姑娘都赶着伺候老太太，她们就盼着能养在老太太身边呢！姑娘何不如也去争一争?”

          芸兰笑问:“我争这个做什么？老太太有亲孙女如何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

           梅儿道:“姑娘难道还不知道老太太么？若是老太太真想养大老爷家两位姑娘为何不明说呢？再者老太太厌恶宓姨娘必然不会养她生的两位姑娘”。

            芸兰笑说:“那我也不去争什么，我和姨娘还有弟弟好好呆在缀香园就行了，何必争这个”。

             梅儿看着自家姑娘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问:“姑娘不想去老太太屋里?要知道老太太那边可比咱们的缀香园舒适，这园子里除了我们姨娘、姑娘还有萍姨娘和四少爷呢！老太太的寿安堂比这里大的多，况且就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住着，姑娘若是去了那边就不用和姨娘挤在一个屋子了”。

             芸兰笑道:“那我也不去”，芸兰从案上取了一本道德经细读，又打趣梅儿说:“梅儿，你说寿安堂这样好不如我把你孝敬给老太太如何？”

             梅儿从抽屉里取针线打络子，听到芸兰的问话便笑答:“姑娘拿我取笑呢！姑娘既不去那我也不去，我原是想着姑娘若是能到老太太那边养着将来也有个依靠，这样于姑娘有益，对姨娘和七少爷也有好处，老太太要是喜欢姑娘少不得还能帮姑娘照顾姨娘和七少爷呢！”

              芸兰一面读书，一面与梅儿说:“你当老太太这样好心呢?老太太若真是寂寞了想养孙女早就提了，偏偏这时候提为的是什么？”

             梅儿不明所以，芸兰点醒她说:“卫姨娘才刚没了，老太太这时突然说要养孙女?”

          梅儿忽然明白了其中道理，忙问:“那老太太为何不连六少爷也养了?”

      芸兰解释:“大伯又不是没儿子，老太太何苦要养不是血亲的孙子?”

              梅儿打着络子回话:“这倒也是”，两人不再搭话，芸兰只顾读书去了。

              次日芸兰照例去给老太太请安，王氏早带着如兰明兰来探望老太太了，王氏陪老太太说话，盛纮也早在此侯着。

            屋里正中央立着一个金刚手佛陀黄铜暖炉，炉内烟雾缭绕，火光明亮，北面有炕，炕上铺着锦裀蓉簟，盛老太太正歪在炕上，身后垫了一个吉祥如意双花团引枕，身边铺着一条姜黄色富贵团花大条褥，炕上还摆着黑漆螺钿束腰小条几，几上放着杯碗碟勺与点心汤药。

            芸兰行过礼，老太太让她坐了，华兰陪着老太太说笑，如兰明兰歪在炕上打瞌睡，芸兰时不时与华兰搭几句话，众人说话间，两个端着盘子的小丫头掀开帘子进来，身后跟着两道娇小的身影。

          待看清来人，老太太和王氏立刻冷了脸，芸兰看向那两个人，一个是墨兰，另一个是大伯的女儿芝兰，王氏因林姨娘的缘故而不喜墨兰，而老太太则是不喜芝兰，芸兰着实不明白，明明芝兰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缘何她就是不喜欢芝兰。

            墨兰莲步轻移，从丫鬟盘里端卷云纹白底浅口莲花瓷碗，巧笑嫣然地说：“老祖母，这是刚炖好的糯米金丝枣羹，又暖甜又软乎，且不积食，您睡前润润肺最好。”说着端到盛老太太跟前，房妈妈接手过来。

           王氏见墨兰这般做为几乎恨得牙根痒痒，盛纮眼睛泛红，华兰不屑地撇了撇嘴，如兰明兰瞌睡，芸兰云淡风轻。

            老太太吃了一口枣，慈笑说:“瞧这孩子，我说她不用来，她非要来，天儿怪冷的，就怕冻坏了她，可怜她一片孝心了。”

            房妈妈夸赞墨兰有孝心，说老太太累了她就给捏肩，老太太一咳嗽她就给捶背，老太太一皱眉她就给端茶递水。

           盛纮为女儿的懂事感到欣慰，还说能服侍老太太是墨兰的福气。老太太吃完了枣，芝兰献上一小蝶樱桃酥并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老太太却不愿搭理她，房妈妈收了笑意，淡淡道:“姑娘费心了，老太太吃了枣现下也吃不了别的东西，我替老太太收了留着中午吃，这样也不算白费了姑娘的心意”。

         芝兰的眼眶里已经涌出泪珠了她却硬生生逼退回去，老太太吃了堂妹准备的蜜枣羹却她这个亲孙女准备的樱桃酥置之不理，这无疑是在冷落她，芝兰受了气也只能忍着。

          一时盛纶夫妇来了，老太太见周氏来的晚也没什么好脸色，周氏给请了安便不再说话，盛纶刚准备与老太太说话忽然瞥见芝兰红着眼抿嘴不语好似受了委屈，盛纶心疼女儿便问:“芝儿怎么了？”

         芝兰一听父亲问话便委屈落泪，老太太面色凝重地说:“芝姐儿也有九岁了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此话一出，盛纶就想明白了，随即与老太太说家中有事就带着芝兰离开了，周氏也借故走了。

          老太太有些恼恨对房妈妈说道:“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儿子，芝姐儿不过受了一点委屈他就给老娘甩脸子，这是我亲儿子么？”

        房妈妈劝慰老太太:“大老爷如今被狐狸精迷了眼一时糊涂也是有的，老太太且放宽心，待日后打老爷定会明白过来”。

        几人闲聊了一会，盛纮忽然问起老太太养孙女的事，老太太还假意推辞了两下，最后还是觉得问一问姑娘们的意见，老太太问芸兰:“芸丫头愿不愿意与祖母住在这里?”

     芸兰回道:“老太太，这里除了大姐姐之外就属孙女最大，论理孙女该起头服侍老太太的，只是姨娘才生了弟弟身子虚，孙女又不放心姨娘，所以还望老太太见谅”。

       盛老太太含笑点头:“芸姐儿是个孝顺的孩子”，转面又问墨兰:“墨姐儿可愿意与祖母同住?”

         墨兰红着脸儿回道:“自是千般愿意的。且不说老是老祖宗，孙女理应尽孝，再者，老见多识广又慈心仁厚，对墨儿有莫大的恩惠，墨儿愿意在老跟前受些教诲。”

      王氏夸墨兰长进了，都会说好听的话，盛老太太点头，转面又问如兰，如兰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忽然听到老太太点名，她立马惊醒过来，王氏也吓了一跳，如兰坐起来问:“为什么要住过来?娘也住过来吗？我的屋子全搬过来吗？”

    盛纮虽然想让墨兰来，但是看如兰这样也忍不住斥责:“老太太抚养你是你的福气，怎的这般没体统?”

    如兰被骂得红了眼眶，王氏心疼又不敢当面去哄，华兰悄悄把妹妹领到身边，盛老太太又问明兰:“明儿，你可愿意搬过来与祖母同住?”

    明兰迷糊间回道:“愿意”，芸兰看了一眼明兰，从几天前她就觉得明兰好像变了，明兰好像不是以前的明兰了，但是芸兰说不出她哪里变了。

      姚依依自认有瞌睡神功，读法律的人都知道，政法不分家，政治课那漫长的战线上，处处留下了她战斗的口水印；修炼到第二期，神功初成，她可以做到即使在瞌睡中被随时叫起来，也能清楚的回答问题。

所谓技多不压身，没想到上辈打瞌睡的功夫这辈也能用上，被叫到名字后，明兰很淡定的挪到前面，答道：“愿意。”

        盛老太太好似没料到明兰会说愿意，王氏等人也未料到，沉默片刻，盛老太太清了清嗓子问道:“明儿倒说说为什么愿意到我这里来?”

      姚依依很不情愿地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可是人类最大的优点就是现实妥协，哪怕她是火星人来了地球也得入乡随俗。于是明兰磕磕绊绊 软声软气地说着:“父亲说，老生病是因为没人陪着，有人陪着，老就不会生病了，生病很难受，要吃苦药的，老别生病了。”

        芸兰又看了一眼明兰，这个妹妹真的不一样了，以前的明兰胆小怕事，压根不会说这些话，而眼前的这个六妹妹好似换了个人比以往能说会道了。

        屋里一片安静，盛纮欣慰，王氏松了口气，华兰冀望，墨兰暗觉姐妹中藏龙卧虎，芸兰置身事外，如兰依旧迷糊。

         盛老太太问完话就让孙女们回去了，次日老太太宣布要养明兰，芸兰给王氏请安时正巧碰到房妈妈来带走明兰，墨兰和长枫生病了并未来请安。

     芸兰回了屋子，梅儿整理床铺，梅儿问芸兰:“姑娘怎么知道老太太原就要养六姑娘的?”

  芸兰笑道:“你还记得那日我们路过佛龛吗？明兰跪在神佛面前祈祷流泪，正巧老太太也碰见了，我想明兰定是在为卫姨娘祈福，老太太八成是感念明兰的孝心才想养她的”。

       梅儿恍然大悟，又问:“那为何老太太不明说呢？非要搞这一出?”

        芸兰淡然一笑:“谁知道呢！”

    其实芸兰只说对了一半，那日姚依依的确在跪拜神佛祈福，但她不是为了卫姨娘，而是为了现代的父母，姚依依虔诚地为姚爸姚妈祈福祷告。

(粗字部分是原著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