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李承恩自出师寻游,已是几日有余,仍记师父所言,欲去京城找那师兄,于路途寻京师方向,找那路过村中之人问讯,可谓夜往晓行。
今转入个未知山岭,须臾间迷了方向,却是个往还反复之处,看这树熟,看那草似,断找不回来时之路。
“呃,出师不利。”李承恩转了足有三圈,回来又看到那棵作了标记的树,遂坐在树下,思考出路。
也道世事难料,说要寻妖游便天下,倒先栽在这山林中了。
“喔,对了。”只见他以拳捶手,忽想出一妙记。
“师父传授过,若迷失方向,就念咒语找本地土地公,以寻踪问迹。”
土地公虚实存否,李承恩尚未见识,忙掐咒念语,却忽停住了。
“咒语,是什么来着?”
任由他拍头思索,看他那番抓耳挠腮,脑中更无一句咒语,现时,只恨当时游神,学艺不精,只得先试一番。
“唵嘛呢叭咪吽?”
并无响应。
“道法自然平?”
“急急如律令!”
有声音响动一下,喜得李承恩忙四方回望,却只是山林野兔穿梭而过。
“唉一”他遂躺在原地,看树发呆。
“那么,还有办法。”只见他猛地坐起,向袖中那片天地摸索,少时找到了这救命的法宝。
你道是何等宝贝,却是本《道法古咒集》
“今天就是查,也定要把那咒语找出来。”
看他那眉目间赌定的样子,颇有一番翻到底的意味。
这书生,还真就翻了整一刻。
“唵字诀。”
似乎传来这么一声,仿佛是谁已看不下去了。
“正是!”那李承恩顿时舒展冒头,正要起身。
“不对,这荒山野岭的,那来什么人声?”
他忙警惕起来,确认四周无人之后,突想通了什么。
“定是我勤学苦背,突由心里回忆起来了。”李承恩竟有些暗自得意。
且先不管他过于乐天的性格,当下情形确实有所好轮,但见他取出毛笔,口中念个唵宇诀,在土地上写下个「唵」宇,真气由笔为引,似水般渗漏于地下,不顷刻间早象突发一—
那风地忽起一阵烟生,四散开来,呛得李承恩忙闭眼遮住,咳嗽不止。
“哪个凡夫俗子,如此无眼力。”
只见那尘烟散去,一个不过五尺高的老者正在那囔嚷报怨。
“唉,就是你吧。”他看准了李承恩。
"我正欲享用那东山土地串门时送的野味山珍,品南山土地婆新采的茶叶,茶还未入口,怎么就来此地?”
接着老者一通絮道。
李承恩倒是一副欣喜之态,忙在老者因身旋看,欲记住这鬼神之样。
“唉这小子,一副没见过地面的样子。”老者愤愤地摇头,正打算吃些斋供充饥,一看这毛头小子两手竟空荡无物。
老者忽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到那山林野丛,忙问道
“我那土地庙呢?平日有凡人有事请我,哪个不是庙前祭拜,供品佳寄的献上,我才出门一走趟”他拽着李承恩道
“你道说说,怎么平地一口响就把我拽来此处?”
再见那李承恩,不知何时掏出书卷,信笔记录着什么。
他听老者发问,忙收起书卷,拱手相应
“我是向京城去的书生,路经此处不觉失了方向,千方百计也寻不得个出路,便请您老人家来指个明道。”
“书生?”
土地公打量他一番,却才发现那衣着也像个得道的样子,想必是从哪学来了呼神唤鬼的口诀,怒气渐消,摆正姿态道
“就算我胸怀宽广,下次切不可如此无礼,别处土地可不似我这般仁慈。”
李承恩匆忙行礼谢过。
“此地唤作双叉岭,是个虎狼横行之地,且树林繁茂,甚是危险,我记此处有人寻山,现为你指条明路,自好通行。”
你看那土地公运用法力,便有杂草蓑退,顽树开路直通一条道路。
“去吧。”老者推了李承恩一把,“下次若来记得带些供品补上。”
土地公正要折返,李承恩忙问“多谢老人家,在下烦请问个姓名,也好下次寻找。”
“名?”老者顿了一下,应道“若寻,报声‘太白’便好。”说完化烟入地而去。
“太白,谢过。”李承恩对着土地一拜,走上道路,果是那”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见那——
「参天古树,漫路荒藤。万壑风尘冷,千崖气象奇。一径野花香袭体,数竿幽竹绿依依。草门楼,篱笆院,堪描堪画;石板桥,白土壁,真乐真稀。秋容萧索,爽气孤高。道旁黄叶落,岭上白云飘。疏林内山禽聒聒,庄门外细犬嘹嘹。」
李承恩不禁赞叹此景,正欲前往,忽脚下一空,坠入一个空洞,摔得后股生态,正想说谁人如此心坏,在此挖坑害人,抬头一看,兀的吓了一跳。
只见那洞口露出一虎头,邪眸腥目,口水流涎,更让人心惊的是此虎竟口吐人言道,
"我在此设陷多日,终于有猎物上钩了。"说着它便要一跃而下,咬食猎物。
“这便是妖吗?它们果真存在。”
李承恩似在意料之中,正欲取笔作战,上方忽有人影一闪,虎身便飞至一旁。随后一只粗壮的手臂神入洞中,一把将李承恩拉起。
“多谢救命之恩。”李承恩看清此人,乃是个布衣壮汉,浓眉大眼,眼光中颇有正气,身后背着一柄三股钢叉,倒像个猎户。
“不必如此,这是我本职工作。”那雄浑的声音说着,将背后钢叉握于手上,先自报家门“我名刘伯钦,奉命镇山保民,”只见他忽用钢叉防住劈头砍来的一把大刀,架住眼前闪突来的虎妖,“他事且过后再说,请先躲远,待我与这虎妖斗个生死!”
你看那狐妖虎头壮肢,如人一般直立,手握一柄大刀加力劈砍,刘伯钦闪至一旁,转动钢叉刺去,虎妖躲闪不及,忙躬身躯,刚钢叉擦过背脊,留下三道血淋淋的伤痕。这一发激怒了虎妖,攻势愈加凶猛。
李承恩非看戏之辈,他俯身上前提笔落下个「火」字,只见星星之火落于虎妖身上,立变为熊熊烈火,烧得虎妖满地翻滚。
“呦,看来小友也有些本事。”刘伯钦握紧钢叉,正欲上前,忽被一黑漆的身影,扑至远处一棵树上,定睛一看,原是一只熊罴精,身穿带血的衣装,乌黑的嘴里透出渗人的声音
“寅将军几日不见,怎如此落魄?”
那虎妖终扑灭火焰, 愤然道“熊山君,且先别调侃,快助我合力猎杀这两只两脚羔羊,分而食之。”
你看那刘伯钦转动钢叉,与黑熊对上,李承恩欲上前相助,已是被虎妖挡在身前。
“小小书生只会些歪门邪道的戏法,等我打趴一了你,定要生吃活剥。”
李承恩想到自己多年苦修,岂能被歪门邪道几字污蔑,握紧笔杆,再此落下多个「火」字,那号寅将军的妖虎已吃一堑长一智,闪避躲开,一跃而起,大刀直向李承恩面门而去。
“得手了。”虎妖不禁狂笑,却发现自己被控于空中,一阵大风迎面席卷而来,它以大刀护脸,硬生生被吹至十米开外。
“什么情况!”睁眼再见眼前,李承恩已踏着「风」飞身至自己身前,以一根木棍抵住自己的大刀。
“好你个大胆书生,木棍也敢当武器。”虎妖持大刀砍下,惊恐的发现本该被劈成两截的木棍竟毫无损痕,就如铁般坚硬。
“书生?”李承恩不禁冷笑,闪身以灵活的攻击一次次将木棍刺向虎妖,“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书生,是怎么降妖伏虎的!”
那根木棍上,隐约显现的「剑」字正闪烁着森森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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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刘伯钦正与黑熊精角力,真不是个凡夫俗子,竟将黑熊精压下身去。
“妖怪,像是已杀害百姓多时,若不除你怎么对得起我这‘镇山’的名号!”他愈加用力,却发现黑熊精竟咧开嘴角,似在冷笑。
刘伯钦身后猛被一撞,一根坚硬的角插入他的后背,回头一看,竟是一只犀牛妖。
“ 我与特处士这一招合击,从未失过手。”黑熊似乎在嘲笑眼前猎物的单纯,张开乌黑的大嘴想要将刘伯钦的脑袋直接咬下,双唇却被一股怪力生生按闭合,在惊恐之余它看到,眼前的犀牛已被两柄钢叉死死插倒在地下。
刘伯钦的双眸反着些微猩红,不知从何而来的钢叉已经如獠牙一般欲将黑熊咬杀。
黑熊吓得六神无主 , 想要反抗,但已再起不能,这时它才看清了刘伯钦布衣遮盖下,腰间佩戴着的东西,刹那间令它瞳孔恐惧的震动。
那赫然是一块玄黑的令牌,上有金线绣着的字样——
『镇邪司』
『斗 木 獬』
“你这家伙是.....二十八宿....”黑熊精的声音已黯然消逝,无法向任何人传达。
刘伯钦默然看着死去的妖怪,整理好衣物,提起钢叉向的李承恩方向跑去。
这边的战斗显然已经接近尾声,奄奄一息的虎妖看着眼前的书生,至死也想不明白为白会死在这个凡人手下。
李承恩收好毛笔,同那奔来的刘伯钦相汇。
“小友看似文弱,本事竟如此高强,实在令人敬佩 。”
“刘兄不必高抬。”李承恩想到那计已身死的黑熊,深感眼前之人,实力深不可测。
“还不知小友姓甚名甚,为何来。”
李承恩报上姓名,说明欲往京城去,刘伯钦听此,邀他先来家中过夜,明日领他出岭。临走前,他将虎妖之头割下。
“不瞒你说,明日是我家父的忌日。”他提着虎头,似要明天祭拜之用,领李承恩去往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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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特处士扶着树,堵着胸前的伤口,向着山林中逃离。
“熊山君和寅将军的两个杀千刀的,招惹的什么人,害得我差点将命搭进去。”
“君往何处?”
犀牛精猛一抬头,见只是个矮矮的老头,呲牙咧嘴道:“我今日差点丧命,就拿你下来垫垫肚子。”
它还未动身,一股针线般的气流已洞穿它的心肺。
“京城之外不过百里也敢造次。”老者抬头望月。
“天下,又不太平了。”
毕竟不知明日去京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