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像一张网,越挣扎,缠的越紧。
我们都在生活里,被伤的遍体鳞伤,却依然相信美好的事情总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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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愤愤不平地说:现在司机开车真是不要命,在人多的地方都不肯减速。有的叹着气说:人有旦夕祸福,好好的一个人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祸事。也有的说:看情形,这个人伤得不轻,不知还能不能活。一个老大爷一边摇头一边感叹:“现在出门可得小心,一个不留神就要出事儿。”旁边一位年轻姑娘使劲拉着她的男友往外走,“有什么好看的。血淋淋的,吓死人了。”
…………
“让一让,请让一让,我是医生。”梁湾挤过层层人群,来到事故现场。
相撞的两辆车都是白色越野,一辆被撞后“横”在马路上,前侧机关盖已卷起,部分零件和车体碎片掉落在马路上,机油箱可能被撞碎,大量机油流了出来。安全气囊已弹出,驾驶员伏在上面,周围一大摊血迹。在距离这辆白车十余米远,另一辆白车前侧机关盖几乎撞没了,部分零件扭曲变形,且还撞断了路边的一个路灯杆。一个人趴在路面上,一动不动,应该是在撞击中被甩出。
梁湾迅速跑到离自己最近的车上,探查伤者的生命体征。司机闭着眼睛趴在安全气囊上,垂下的胳膊还在滴着鲜血,梁湾小心的触摸下颈动脉,还好,还在有力的搏动。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胳膊判断是否有骨折,然后找到出血点快速止血,就在这时司机动了动,猛地睁开了眼。
梁湾吓了一跳,“先生,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疼?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那人没有说话,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最后对着梁湾微微笑了一下,算是表达感谢。梁湾心道这人也太奇怪了,莫不是个哑巴?虽然相貌一般,但那双眼睛是真好看啊,波光潋滟似桃花,偏又透着冰冷无情。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起身去看第二个伤者。
第二个人的情况很糟糕,气息微弱,嘴唇发紫,需要马上心肺复苏急救,而在那之前需要把人翻过来平放。梁湾的力气太小,哪里翻的动一个大男人,她着急的看向周围,“请大家帮帮忙,他需要平躺,请帮我把他翻过来。”话音刚落,就有热心的围观群众跑过来,“医生,让我们来吧,您发指令就行。”大家轻手轻脚的把人翻过来,梁湾马上跪在地上进行急救,直到伤者脸色恢复红润,她才停下。擦擦满头的汗水,顾不上形象是否狼狈,跟前者一样,梁湾大致摸了摸他的身体,判断是否骨折,然后解开他领口的扣子,保持呼吸通畅。
突然,她的动作一滞。
敞开的领口下面,隐隐约约的露出类似羽毛的东西,梁湾睁大了眼睛,她只觉呼吸急促,血气上涌,双手抖个不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她颤着手继续解开衣服,擦伤的胸膛上,一只凤凰斜斜的出现在肩头,展翅欲飞……
警车声、救护车声,远远的传过来,又远远的离去,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梁湾仍颓唐的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重重叠叠皆是凤凰浴血的幻影。他是谁?为什么他也有凤凰纹身?我们之间有关系吗?我究竟是谁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头痛欲裂,瘫软在地。
西服外套轻轻的落在肩头,修长有力的双手托起柔弱不堪的身体,梁湾木木的抬起头,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我送你回家。”
一路无话。
梁湾面无表情的倚靠在副驾上,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累,让原本就瘦弱的她看起来更加的让人心疼。她静静的望着张日山开车时的侧脸,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变的无比温柔。梁湾觉得自己疯了,越来越不掩饰对他的贪恋与渴望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再次抱住他,跟他说,我不想知道我的身世了,我只想好好的跟你在一起,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酸涩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涌出来!
女人的睡颜很美,尽管头发粘住了额头,衣服沾染了血迹,可在张日山眼里,这女人比他平日接触的那些装腔作势的妖艳货色要美的多,当他在人群里,看着梁湾跪在地上救人的时候,他就这么想了。
可此刻,这个女人哭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这眼泪,让他心烦意乱,如同,刚才那一直灼灼注视着他的视线。似乎他们的每次见面,她都是伤心的。黑瞎子的一席话,尽管没有明说,他也猜测的到,他和她之间应该是有过什么的,不然,她何以要躲开呢?可是,他们之间究竟有过什么呢?她知道,他不知道,他知道她知道,他却不能问。或者,是不敢问出口,他太了解自己,不是为了某种目的,他何至于主动去亲近一个女人。所以,他,应该是欺骗了她吧!
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梁湾看看周围,猛然直起身,她居然在张日山的车上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边说边摸摸头发,生怕自己出洋相。张日山不自然的扭过头,“你太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吧,我送你上去。”
梁湾没问张日山是怎么知道她家的地址,张日山也没开口解释,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保持着微妙的“和谐“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不是不伤不痛不难过,只是不笑不好都不说。
房间一如既往的凌乱,不同的是,这次梁湾没了收拾的兴致。她招呼一声,便去洗手间清理身上的血污。张日山坐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活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进一个单身女人的家,不对,之前的那个“他”肯定也来过,但毕竟没有记忆,所以不算!
杂志、面膜、外卖盒……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满了茶几,这女人活的够糙的,张日山总结。然后他开始静静的思索,接下来要如何做。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还是继续假装“男女朋友”各怀心思的周旋下去?无疑,第一种是最省时有效,快速解决问题的。可想起车上她的眼泪,他犹豫了,暗暗嘲笑自己:真是人老了,心也软了!
梁湾略微收拾一下自己,便走了出来,倒了一杯水放在张日山面前,“抱歉,家里没茶叶,你将就一下吧!”张日山看着她,依然没想好如何开口。
“你……”
“你……”
同时开口,气氛微窘。
打破这气氛的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张日山接起电话,下一秒拔腿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起应该跟梁湾道个别,“你好好休息,再联系。”
目送他远去,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梁湾蜷缩在沙发里,让衣服盖住整个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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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龙涎香充斥着整个房间,透过镂空的雕花窗,一张花梨大理石案若隐若现。案上有茗,轻烟袅袅,有一人独坐案后,闭目举杯轻嗅。
有人轻声而入,于案前,恭敬的低下头。
“先生,我们的人,失败了。”
“处理了吧。”执杯的手,依旧轻摇慢晃。
手下应声而去。
站起身,推开窗,夜幕似一张泼满徽墨的宣纸,阴沉而厚重。几声闷雷响彻天际,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灯火阑珊处,暗香浮动,疏影交织。
暴风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