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第一次看到杰克，是在阴仄的阁楼里。
男孩像一只发臭的蛆虫，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着，令人作呕。手上拷着成年人手臂大小的锁链，与他瘦弱的身形格格不入，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奈布驻足，看着角落里缩成的一团，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可怜他？”
一旁的雇佣兵在旁边调侃道。
“……”
见奈布没回话，雇佣兵的语气带上了些讥讽：
“我们是来做任务的，不是什么孤儿院养小孩的。”
“我知道。”
“知道就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奈布却什么动作也没有，仍旧盯着阴暗的角落。
像是受到什么感应般，黑暗里一双熠熠的眸子和他对视了上来。
那双眸子很亮，奈布却看不出里面的情绪，犹如一个死物，空洞而又死寂。
半晌，角落里的孩子开口了——
“救我，求你了。”
和他的眼神一样，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求生的欲望。
鬼使神差的，奈布动了。
奈布径直走向男孩，并丢给他一把枪。
“自己选。”
奈布没有告诉男孩选项是什么，但他所谓的选项已经彰显了的他的态度。
男孩颤颤巍巍的拿起了枪，然后对准了奈布——
“砰”
奈布身后的铁锁环断了。
没有了铁链的束缚，男孩很快挣脱了手铐，他甩了甩手，缓缓站了起来，然后一点点向奈布靠近。
当两人距离仅差一米时，男孩停了下来，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奈布，开口道：
“我选活着。”
奈布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雇佣兵双手抱胸，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丢下一句“以后有的你受的”后就离开了。
于是奈布就这么领着男孩回了家。
盥洗室——
头上搓洗出的泡沫越积越多，盖住了男孩的眼睛，他有些不舒服的揉了下眼睛。
奈布手上的动作见状停了下来，然后拿着花洒冲洗干净男孩身上的泡沫，当白色的泡沫褪去，男孩白净的面容露了出来，秀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黑色的眼眸。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被锁在阁楼，终日不见光的原因，男孩白的过于渗人了，甚至身体瘦的也达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就像一张皮嵌在一副骨架上，肋骨清晰可见，奈布不敢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里佩尔。”
“我怎么没听说过里佩尔家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呵，正常，他们都巴不得我去死好，而且我已经十二岁了。”
奈布听后愣了一下，外表的瘦弱使奈布对杰克的年龄判断有些模糊。
“抱歉，为什么要把你锁在那里，当然，你不想说也没事。”
“一个一出生就克死自己的母亲，天天解剖死老鼠的怪胎，能指望什么待遇呢。”
奈布觉得话题不应该继续下去了，于是闭上了嘴，拿了一条毛巾裹住了杰克湿漉漉的身体。
杰克擦干了身子，穿好了衣服，乖巧的坐在床上看着奈布。
“为什么救我？”
这次是杰克开口了。
“不知道。”
怜悯？还是看到他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心如死灰的等待，突如其来的共鸣？奈布自己都说不准。
“你不怕我克死你吗。”
“我不信那些。”
“你不怕我吗？”
“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会抛弃我吗？”
你会像那些所谓的“好人”那样，扔一点发酸的面包，然后用像看条病狗的眼神一样，期待着我会摇尾乞怜吗，然后又抛下我置之不理吗。
“不会。”
“你要是撒谎怎么办？”
奈布笑了，只觉得这是小孩子在言语上的较真，但一想到杰克的过往，又发觉他只不过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罢了，于是收起了笑，郑重其事道:
“到时候任你处置。”
闻言，杰克咧嘴笑了，弧度是不易察觉的诡异。
“这可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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