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在首领房间内嗤笑一声,他刚刚看见江穆年走进来,只是……他的衣服和发丝上都滴着水,和他云淡风轻的面庞不同,狼狈至极。
“真是狼狈啊…江律师,”凌夏戏谑的挑了挑眉“连衣服都不舍得回去换,就莅临我这儿了?”
凌夏不等着江穆年回话,或者说没有祈望他回话,又接着道:“不过交易都已经结束了,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何必呢,你给我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我该怎么放江律师离开?”
江穆年的手从头顶撩过,将贴在额头上的发丝带到脑后,露出额头后又垂下,他苦笑道:“就是因为要来你这,才没来得及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啊,怕自己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凌夏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僵在脸上,“我是不是给你了什么错觉,能让你在眼皮底下使小心思,余惗呢?在哪儿呢?”
凌夏又将情绪推进一步,已经带上了癫狂的神色:“你知道在这些年间,九转蛇内部一直有我父亲那一派别的老成员在我的组织,我的领导下,从中作梗。”
“难道他们不该从中作梗吗?你找余惗又是为什么”江穆年也转换成了严峻的神色,此时房间内的空气快速降温凝结,“我们都被困住了,被童年困住了,余惗恨凌霄,我恨凌霄,最恨他的其实是你吧?那些老到快要化成灰的蛇到处散播你杀了你父亲,其实并不是谣传吧?!”
江穆年一步一步的接近凌夏,仿佛他才是盘旋在黑暗中的蛇,此时这条蛇正缓缓缠绕上凌夏。
江穆年在接近凌夏时,伸手托住了凌夏的下巴,与他对视,从嗓子挤出几句话:“凌夏,我的确是为你好啊,我们已经认识十一年了,那时候你就是这副样子……”
……
余惗这时候已经放弃思考了,自己在游轮上时,被江穆年拉入浪涛里,随后被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带到了一个老旧的欧式庄园内,被迫与角落腐烂残破的尸体关在一起,她的脚已经因为长期收到禁锢而磨出血痕。
这个时候,是谁来了?自己完全不认识,一个穿红色西装年纪不大的男人。
李允恩看着自己前两天刚刚来过的房间,甚至他亲手杀死的尸体都还在原位,除了尸体随着时间的变迁有些腐烂发臭之外,这个房间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个女人。
他知道江穆年在激怒自己,可,自己无法知晓凌夏的过去,那个男人又对于凌夏是何种存在呢?自己从来没有机会接触到凌夏的不让自己接触的东西,凌夏自己的过去也在内。这一切让李允恩妒火中烧,无法自控。
陷阱和线索都指向了眼前这个叫余惗的女人,李允恩忍不住向前两步掐住了她的脖子:“凌夏和你什么关系?”
余惗双手掰着李允恩掐着她脖子的手,几个字就费尽了她的力气:“没,关,系。凌夏…我永远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李允恩迟疑了两秒,放开了自己的手下,下一秒又用一把刀抵在了余惗的脖子上:“说你知道的,全部。不说,杀了你。”
————
“好。”余惗刚得了喘息的机会就毫不犹豫的答到,“我全告诉你,起码……起码要让我离开这间恶心的房间。”她瞟了一眼角落的尸体。
李允恩低头看了看她脚上的镣铐,手向自己的腰间摸索,随后抽出了一把枪。
余惗咽了下口水,扶住墙等待,随着几声枪响,她恢复了自由。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想着寻一处适合谈话的地方,期间余惗有些没话找话地说:“我不是你们那些蛇,我的目标仅仅是活下去,在活下去的基础下混口饭吃。”
余惗来到了一处走廊上,找了个向阳的窗户靠上去,李允恩在她几步停下,“就这里吧,我想尽可能靠近阳光,我想想,就从这里开始吧。”
——
十四年前,也就是我十一岁的时候,在九转蛇大楼地下室。
那个宽敞又阴暗的空间内内站着一群孩子,和我一样,一个个皆是十一二岁,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昏暗的灯光下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大家都面面相觑着。
远处的楼梯传来脚步声,走下来的,是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凌霄。
那个男人仿佛是恶魔的使者,在人们之间散播绝望,在我看来,他不出于任何目的,他的一言一行都体现着纯粹的邪恶。
他在孩子们的注视下一步一步靠近,然后,他开口了。
他称呼我们这些父母被他领导的组织杀死孤苦无依的孩子为“幼蛇们”,在蛇最适宜生存的阴暗潮湿的地方,要把我们培育成下一代魔鬼。
他播下罪恶之种,难道不怕那一点邪恶壮大最终将他吞噬吗?
接着说,我的父母曾经都是城市最优秀的人才,却被城市的阴暗面所波及,只因保护身边人,就被九转蛇报复而死。
他们却没有杀死我,而是将我与其他同样失去父母的孩子关在一起,灌输凌霄他自己心中的世界观。
我曾在那片地狱中,为活命亲手杀死了自己坚定反抗的同伴,一个,两个,三个,随后更多。我完全放弃了逃跑这种轻狂的想法,这里可是九转蛇啊,是有凌霄这个魔鬼的地方。
毕竟逃跑的人都会被剩下的人亲手杀死。
就在我快要绝望时,凌霄,这个魔鬼向我伸出手,将我带离了这层阴暗的地下室,却也让我向地狱更加深入。
那是我三年间第一次照镜子,我的脸因为长期照不到阳光而显现出病态的白,同时整个人瘦弱的皮包骨头,虽然那时我已经十四岁,却也不过平常人家十岁的孩子那般高。
凌霄,他刚开始让我享受了一段不用每天都饱受精神折磨的时光,再让我加入到任务当中,臣服于他,换取自己的生机。
可笑的是,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是很难熬,毕竟我不会在这里拥有任何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
直到那一天,是在一年后,我不知道第多少次执行完残酷的杀戮之后,我疲惫的回到属于我的那一小块地方,只见到凌霄在我的房间内,嘴里不断咒骂着,什么凌澜啊,什么死女人啊,还有你问到的凌夏,他突然向我扑过来。
就在那一天晚上,我无数次想要逃离,都被恶魔一次次拉着我的头发拖拽回去,我无数次想反抗,都被恶魔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我一直以来的求生欲望在那时候突然被冲淡了,我突然觉得,如果自己也能死在四年前,好像也是不错的事情。
午夜的月光透过唯一一个小窗子照在我身上,我身上每一个角落都混浊不堪,肮脏到我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想着这些年以来的折磨,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该死的,绝对不是我。
后来,我想尽了办法杀了凌霄,却每一次都被他按在地上折辱。
在两年后,九转蛇一夜之间就被颠覆,从此以后,它属于凌夏。
凌霄死了,虽然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从没淡去,但是在我心头笼罩的恐惧消散了。
十七岁那一年,这个消息终于将我拉出了地狱,我在新首领的注视下走到了阳光照耀下。
到现在已经八年了,我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却发现自己除了麻木的杀人,什么都不会了,但是也还行吧,我凭借着这本身,到达了组织副首领的位置。
如果不是昨天,如果凌夏没有找到我,我或许就会这样过一辈子吧。
作者哈鲁,这章走剧情,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