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馗的葬礼过后,陈雪柔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十广路几乎见不到人,也许是大雪天气让行人都懒怠地不想动弹。总之,路边几乎只有零零散散几家奶茶店还开着门。
一阵寒风吹来,陈雪柔瑟缩了下脖子,像一只怯懦的鹌鹑。脚下是打滑的冰面,冻僵的双脚让她举步维艰。
“看来得找个地方坐一坐,暖暖身子。”她这样想着。
她来到一家奶茶店,干涩的嗓音惊扰了昏昏欲睡的店员。陈雪柔一怔,连连道歉。
店员好脾气地笑笑,在询问过后给她端上牛乳茶。
陈雪柔捧着热乎的奶茶,一口下肚,感觉到身子慢慢热起来了。她看向玻璃窗外,冷冽萧瑟的景色。
其实她并不喜欢冬天,粗壮的树干全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难看。
店里音乐响起,拉回她的思绪。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听见远方下课钟声响起,可是我没有听见你的声音,认真 呼唤我姓名”
也许是“下课钟声响起”在这个节骨眼起了什么作用,思绪一下子拉的很远,她不可避免又想起余馗。
余馗是今年十一月份出的事,据悉他一个人是在独自爬山的时候,失足掉下山的。因为在此之前他也曾有过夜爬的经历,所以他的亲人朋友一开始也没感到担心。
陈雪柔与余馗虽然高中曾经同过班,但却并不熟悉,甚至话都没怎么说过。
今天早晨也下了一场不大的雪,又正值周末。她习惯了早起,抱着一本书在藤椅上阅读。正读的兴趣盎然时,高中朋友许灵好打来了电话,告知她余馗去世的消息,并让她收拾准备去参加余馗的葬礼。
她有些迟疑地问:为什么会叫上她?明明他们并不熟悉。话虽如此,可是在听到余馗去世的消息时,她不免得有些可惜。
记忆里余馗是个沉默的男生,朋友不多,喜欢独来独往。他身材高挑,是文科班男生里的另类。他长着一张理科脸,却将文科学的面面俱到。于是他的独来独往,也被看作是学霸的心高气傲。
学生时期一点小事都可以在整个年级传的沸沸扬扬,上至八卦新闻,下至奇葩异事。陈雪柔是个容易害羞的女生,也常常没有主见,所以有时候她的朋友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如今距离高中毕业已经过去了七年,曾经鲜活的面庞也变得模糊,而像余馗,陈雪柔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他的样貌了。
余馗对于陈雪柔来说是个怪人,因为陈雪柔害怕孤单,而余馗总是形单影只。在这次葬礼前,余馗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雪落在他头上或者肩上,他从来不拂,而让雪花渐渐打湿他的衣襟。而他身体似乎又不够好,冬天的时候常常生病。
她收拾片刻便和许灵好去往余馗家,一路上没有说什么话。在他的葬礼上,除了余馗的父母,其他人脸上都看不出悲痛的情绪。就连对死者基本的尊重,她也没看出来。
在余馗父母招待他们的席间,这些曾经的同窗,还嘻嘻哈哈拿毕业照出来对余馗评头论足。一个个用沾着油渍的嘴说的天花乱坠,笑的地动山摇。与之相比,毕业照上的余馗,青涩而又冷漠。灵堂上挂着的照片,与毕业照上几乎没什么不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余馗竟然显得死气沉沉。
牛乳茶冷下去了,于是陈雪柔放下走出奶茶店。余馗家离陈雪柔家并不算太远,她居然是通过这样的形式知道的,而这十年来,两人竟然不曾碰见过。
刚走出几步,天空中就慢悠悠飘下雪花。神使鬼差地,陈雪柔没有加快步伐,而是像她曾经所看见的那个人那样,让雪花落在她身上。
越来越多的雪花沾湿了她的格子围巾和毛呢大衣,寒风凛冽,她渐渐地感到越来越冷,牙齿不住的打颤。
她回到家后,这幅模样叫妈妈数落了一番。当天夜里,她就发起了高烧。
身体滚烫,呼吸困难。耳边似乎是妈妈担心地询问,附上温暖干瘦的手来抚摸她的额头。
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屋外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