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十三年,一纸捷报传进天齐——
“此次北部战事大获全胜,陵安世子功不可没,率领五万将士所向披靡,击退赤焰七部的美真部”
靖康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说:“如此英雄少年,大祈武将可谓是后继有人。待陵安世子班师回朝,朕理应当赏。众爱卿有何想法。”
陈惟是朝堂老臣了,自然懂得皇帝的意思,立马站出来说:“皇上,陵安世子功不可没却是代父出征,如今战功傍身却无一官半职,臣认为应当让陵安世子入朝为官,效力朝廷。”
陈惟所说正是靖康帝所想。
陵安军在与猛虎部一战中,陵安王冒死拔掉敌方的粮营,重创了猛虎部但也因此负伤。如今陵安主帅位置的空缺,将会给赤焰北面三部可乘之机,而美真部就是乘着陵安军无主之时进攻却又被陵安世子击退。
靖康帝说道:“陈爱卿所言极是,依各位看,该给什么样的官职。”
“皇上,单论此次击退美真部这样的战功傍身,按常理来说理应晋封为将军”陈惟继续说到。
紧接着又有人站出来说道:“皇上,臣认为陈大人此言差矣,陵安世子年仅十九岁,虽有战功傍身但离将军怕是还差得远。”
靖康帝又怎么会不知道陵安世子尚年轻,但陵安需要将军,大祈需要武将。
曾经五将其中四人已经退位做了幕后主帅,只有陵安王还在支撑,其原因显而易见——世子尚年轻……
朝中围绕着世子是否要封将军的话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可靖康帝明白,世子不需要朝中的官职。
他十五岁就跟着陵安王上了战场做随护,四年来跑遍军营,早已熟悉了军中事,陵安王在等,等世子吃透军营,战场,再有战功傍身,他就可以退位,而世子就是名正言顺的陵安主帅。
陵安王有野心,与靖康帝初识他时一样,但他忠,他靳家满门忠烈!所以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自己的儿子放在朝堂,给了大祈武将一个机会。
靖康帝扶着额叹气心想:他知道大祈需要武将,所以给了朕这样一个机会吗?随即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日便这样吧。”
靖康帝起身离开,一旁的静泉公公紧随其后喊道:“退朝!”
陵安境内,陵安王与陵安王妃早已然得知此次捷报。
“王爷,骁儿打了胜仗,按道理说会晋封将军,那么会封个多大的将军啊?”陵安王妃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王妃啊,骁儿虽然打了胜仗,但咱们骁儿才十九岁天齐那群老狐狸定会仗着骁儿年纪小而不同意册封。”陵安王喝着茶淡淡的说着。
叶韵清变了脸,沮丧的说“那怎么了,骁儿都跟着你在战场待了四年了……”
靳以珩站起来摸了摸叶韵清的头说:“别沮丧,骁儿定会有一番成就的但此事还需先放一放。”
靳以珩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如今负伤在榻,当初让骁儿出征也只是缓兵之计。如今骁儿胜了,天齐也绝不会将现在的他留在陵安,这就意味着陵安主帅的位置现在必须有人来接替。”
叶韵清也严肃起来说:“对,我们得在朝廷派人来接替陵安主帅前先做出行动,事到如今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可怎么办?”
靳以珩又喝了一口茶说:“不管怎么办,主帅的位置绝不能落到如今的朝廷。”
“要不我去吧。”
叶韵清刚说完就被靳以珩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能让你再去冒险了。”
“靳以珩,你瞧不起谁呢!”叶韵清揪着他的耳朵说道。
“疼疼疼,叶将军就饶了我吧,我已写信给了慕竹,他会来接替我。”靳以珩可怜巴巴的看着叶韵清。
听到这话,叶韵清才松了手说:“早说你找好人了不就行了吗?还非得讨点苦吃。”
靳以珩揉着耳朵说:“明明是你要……”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叶韵清瞥了他一眼,只好闭嘴:我一天真是有苦不能说啊!
叶韵清是大祈唯一的女将军,驰骋沙场十余载,又怎么会做不了主帅,只是靳以珩不愿她再因为自己而受伤了……
叶韵清去倒了一杯茶说:“说起来倒是很久没有见到慕竹了,不过有了他接替,倒也不用太担心。只是骁儿……”
靳以珩走到叶韵清身旁说:“不管朝廷封他什么,他都必须去做,这是骁儿的契机,我们已经做出了让步,就看天齐那帮老狐狸怎么想了。”
靳以珩与靖康帝初识时就觉得他未来定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但现在却举步维艰,受制于人……他已以身入局,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要除掉各大势力。
看到旧友走到这种地步,他靳以珩又怎么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呢?
这时府上的总管拿着一封信递给陵安王说“王爷,世子来信了。”随后便退了出去。
叶韵清听到自家儿子来了信立马对着靳以珩说:“快!打开看看!”
靳以珩一边拆开信一边对叶韵清说:“王妃啊,不要那么激动嘛。”
叶韵清看着他手上拆信的动作很快顿时感到一阵无语,心想:自己都那么激动还说我……
见他打开了信,叶韵清说:“写了什么?”
看完信的靳以珩说:“骁儿五日后会到达天齐,我们也准备准备,两日后出发去天齐。”
叶韵清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下了早朝,三两官员结伴而行,唯有景昭王只身一人。
他是十七岁的少年郎,也是大祈的景昭王。
他高挑的身材,着金黄色的朝服,面庞犹如一块完整无暇的玉,清冷又柔和,一双狐狸眼生的极为好看,右眼角的痣点缀了他的面庞,目光流动间十分迷人。
他在那里‘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每当有新来上朝的官员问起时,一句“谦谦君子,举世莫比”便足以让人知晓。
景昭王刚走到玉清殿前,便听到“娘娘请回吧,皇上不见您,还请不要为难奴才。”
景昭王走了过去,静泉看清来人,便赶忙行礼道:“奴才参见景昭王殿下。”
景昭王无视了还站在一旁的娘娘对静泉说:“公公请起。”
嘉妃许乐宁到底是大家闺秀,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落,对着景昭王说:“见过景昭王殿下。”
景昭王这才没有继续无视她说:“见过嘉妃娘娘,不知娘娘为何在此?”
嘉妃回答说:“本宫有事需要与皇上商量。”
景昭王看着她,声音依旧平淡但却充着警告的说:“这是玉清殿,是皇上处理政事的地方,娘娘想要在这里商量什么?难道一介妇人也敢插手政事了吗?”
那双狐狸眼在此刻是“迷人的危险”,这不像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眼神,压得嘉妃险些乱了阵脚,但她还是回答说:“殿下,莫要乱说……”
周璟初打断她说:“既然如此,嘉妃娘娘慢走,不送”。他声音平淡但凌冽,让人毛骨悚然。
嘉妃不服,可她又能怎么样,只好转身离开。
看着嘉妃离开,静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景昭王行礼说:“多谢殿下为奴才解围,请殿下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片刻后,周璟初站在了玉清殿内向靖康帝行了礼说:“父皇。”
周明翊看着他:“小初近来可好,搬出宫可还习惯?”
他唤了周璟初的小名,像寻常百姓家中的父子一样寒暄。
几句寒暄过后,周璟初步入了主题说:“父皇,关于陵安世子晋封一事,儿臣倒是有个主意。”
周明翊来了兴趣说:“哦?说来听听。”
周璟初说:“如今世子声名在外,封将军是必然,否则有违民意,不如封他个骠骑将军,调任疆定关。这样既不浪费他在军中四年的历练出来的能力,也顺应了民意……”
在周璟初讲话的时候,认真的模样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的发妻,璟初像他娘……
待周璟初说完周明翊思索了一番说:“倒是可行,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随后周璟初对周明翊行了礼说:“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待周璟初走后,周明翊起身看着发妻的画像心想:晚棠啊,小初长大了,云骁也已有战功傍身,来日他就是大祈武将的未来,是小初的刀,晚棠啊……”
芙蓉宫内——
嘉妃坐在榻上对着婢女说:“可有听到什么?”
茉婷回答她:“回娘娘,奴婢听到……”
嘉妃起身挑起茉婷的脸说:“你最好不要骗本宫,别忘了本宫手里还有你的家人。”
茉婷立刻做出反应回答嘉妃说:“奴婢不敢忘,奴婢绝无半句虚言,还请娘娘明鉴!”
嘉妃松开她的脸说:“最好如此。”
嘉妃转过身走到书桌前说:“愣着干什么,去备笔墨。”
片刻后,笔墨摆在了嘉妃面前。
待她写完后把信交给了茉婷说:“你知道该送去哪,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茉婷了然,拿着信去送嘉妃娘娘的“家书”,出了宫她径直去往内阁长老许晨英府上。
与茉婷接头的人在府院门口接了信便去送给许晨英了,只留茉婷一人在门口等待。
许晨英看完信便陷入了沉思:怎么会是是疆定关而且还是二品骠骑将军。
他也不再多想,抬笔写了两封信交给刚才接头的人说:“这封给乐宁,这封送去闻大人府上,切记莫要被发现。”
茉婷拿了信便回去了,而另一封信也已交于闻大人手上。
许晨英心想:“闻帆,明日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景昭王府今日也如往日那般冷清——
周璟初在书房内唤了一声:“黎枫。”
只见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人,进入房中跪下行礼说:“殿下,有何吩咐。”
周璟初放下手中的书说道:“母后的事可以开始调查了。”
黎枫心领神会说了:“是。”便退了出去。
周璟初拿起书却无心看了,他心想:“母后,孩儿定能查明您的死因……”
周璟初的母后是大祈的皇后,靖康帝周明翊的结发妻子——林晚棠。
四年前,年仅十三岁的周璟初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尽管把后宫上下查了个底朝天,可结果却是自杀……
周明翊不相信他的妻子会自杀,她是那般美好……可就在那一年战事不断,他也就无暇顾及这件事了。
但周璟初却将这件事捡了起来,铭记在心,四年来他已经不再是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而是手握重权的景昭王件事,无人阻拦!
对思念母亲的孩子来说,夜是如此漫长。
注:后记:‘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出自宋朝郭茂倩的《白石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