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从此挽裳便留在了拂云门，被胤清带在了身边。他发现她常常问出一些让他不知该如何作答的问题，比如她指着一行经文对他问了又问的那个问题——

挽裳掌门，断尽尘缘是什么意思呀？

胤清所谓断尽尘缘，便是对尘世再无牵绊眷念。

当年胤清的师父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于是他也这么告诉了挽裳。

挽裳说得意味不明，算什么回答嘛。

挽裳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埋怨似的追问道——

挽裳掌门，您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尘缘啊？

胤清没有回答。

自幼便潜心修炼仙道的人，连尘世的样子都不曾见过，如何能知道什么是尘缘呢？

挽裳看穿了胤清不知道，气鼓鼓地说——

挽裳掌门是个大骗子，根本不知道尘缘是什么！

他被她生气的模样逗笑，然后她更加生气了。他无可奈何地哄道——

胤清丫头，待我知道何为尘缘便第一个告诉你，你莫再气恼了，好不好？

挽裳真的吗？

胤清真的。

挽裳不许告诉别人！

胤清好。

挽裳终于露出了笑容，灿烂而又温暖的笑容，如同明媚的阳光。

虽然胤清仍旧不知何为尘缘，但见到挽裳的笑容，他渐渐开始明白何为尘世了。

很多年之后，飞升那日来送他的人数不胜数，那些人曾经是他的弟子、他的朋友、他的同门，但如今他们对他而言只有一个名字，叫做芸芸众生。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不曾回头看一眼，只留给人们一个远去的背影，因为人群中已经没有那个让他想要寻找的身影了。

天阶上，他每走一步就有一幕回忆浮现，到最后他站在青云之巅，俯瞰着渺小的众生，忽然记起那年她缠在他身边问他——掌门，断尽尘缘是什么意思啊？

那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今他终于有了答案，她却再也没机会听到了一一

丫头，所谓断尽尘缘，不过负你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