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李彤,老侯爷顾慎起死回生了。(时间现在顾昀知道自己中毒的秘密后,在西北剿沙匪,外加长庚叛逆要离家出走的时候)
烈风呼啸而过,卷起西北的寥寥黄沙,拍打在这个站在沙丘上寂寥的背影上。顾慎刚醒过来时正一个人躺在这沙丘顶上,还是被风沙吹醒了的,他能感觉到离自己埋骨地下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在那些年里总能听见一些模模糊糊的声音,或能听到边境战马的嘶鸣,或听见商贾来往的叫卖声,又或是孩童的零星欢笑。那些声音在这场如梦般的沉睡里时,时近时远,迷迷糊糊,如同朦胧的雾一般。可又总引着他去想一些事一一那些割舍不掉的一一想他处境艰难的玄铁三部,想十八部的虎视眈眈,山河未肃的岌岌可危,想他妻子那早逝的容颜,想他亏欠许多,身怀有疾的小儿子。
不知是不是他执念过深,一晃多年过去,他竟重返了这人间。
顾慎用力甩了甩脑子,四下张望,他记的他遗书里写了恳求死后和公主合葬在一起,既然他醒了,那彤儿……
“大帅。”那轻柔的声音顺着风传入顾慎耳中。他猛地转身,看到沙丘下正站着那身着荣华,神情有些愣愣的公主一一他的妻子。他冲下沙丘,再失了大帅的从容稳重,紧紧地拥住了他曾经失去的爱人。
李彤:“大帅,你…”而顾慎把头埋在李彤颈侧,只轻轻摇头,不去言语。李彤感觉到了脖子上的湿润。不用再说什么她似乎已经明白了,李彤轻轻拍了拍顾大帅的后背,一下一下给他顺着气。没事,我都知道,我知道我死后给你留下的悲恸,知道你一个人独撑的痛苦,知道你对皇帝对奸佞的愤怒,都过去了,别再为不值当的人生气。
等到二人都情绪平复了一些,便开始讨论现在的处境,顾慎也告诉了她一些死后的政务变化,而对于他们心中最大的遗憾顾昀,顾慎只说他毒物未解,其志益坚。说来好笑,顾慎活着时对顾昀下死手,把自己的那点柔情和拳拳父都揉碎了掺进每一次顾昀和铁傀儡的对打之中,如今故去多年,面对孩子亲娘却反倒语塞,不敢说实话了,再者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已然弱冠的顾昀。
长公主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狗脾气,一听他支支吾吾,憋不出两句屁话,便知道小十六应该没少在他的手下蹉跎遭罪,但又理解顾慎想为顾昀争出一条生路,给天下留一条活路的心。她就只是轻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我看此处黄沙万里,必已不在境内。若被蛮族缠上恐不好解释,我们还是先往大梁境内走求助边境的军官好了。”
顾慎点了点头,他明白李彤没有说的是此处的满天黄沙也昭示着边境守备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西北玄铁营以及如果不是皇上执意鸟尽弓藏大概率会碰上的他的亲儿子一一顾昀。
二人凭着行军的经验,很轻松地便辨别了方向,凭着一些以前打仗的直觉逐渐往大梁境内前行。可惜流年不利,没让他们的复活之路走的一番平坦,半路他们就遭了沙匪拦截,沙匪是看他们气宇不凡,非富即贵的样子,才劫下他们,只可惜大帅和长公主除了自己本身的那一身行头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值钱的了。顾慎和李彤对于从一个对他们看守松散的沙匪窝里逃走很是容易,可意外听说这队沙匪如今正被玄铁营的顾大帅亲自领兵围追堵截。他们便按下回国之心,在沙匪窝里悠哉游哉地当起了军师。一方面,顾慎想向利用军师这层关系帮顾昀直接端了这窝沙匪,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机试试顾昀军事的能力。
而对于顾昀这边,他突然发现沙匪好像长脑子了,准确来说是突然对玄铁鹰的各方部署变得异常熟悉,逃的也比之前更溜了。要不是他仔细排查过两遍,他都要怀疑玄铁营出叛徒了。
“这群沙匪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仗着自己对地形熟悉,跟玄铁营在这躲猫猫。如今倒会使一些军事计谋了,我不信是因为沙匪头子下决心苦读兵法了,绝对有人暗中助他们。”顾昀皱了一下眉道,不过那抹忧愁也转瞬即逝。
沈易:“可他们对玄铁营这样熟悉,会不会真是咱们大梁的人?子熹你……”沈易又想到顾昀来时路上的那场大病,为他感到不值。
顾昀却好像没心没肺似的,挑眉轻笑道:“管他是哪方势力,待我剿灭了沙匪,是杀是剐还不是我说了算。行了,老妈子别一脸苦大仇深了,知道你孝顺。”沈易本来难受的拳头都握上了,这时候只想抡他脸上。
顾昀跟沙匪再来几次交锋,发现对方的军师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每次用兵都求稳,而且不跟他们正面对打,总是放几个炮仗撩他们一下,转头就跑。不过顾昀到底是顾昀交锋次数多了,便发现了对方一些习惯,给沙匪下了好几个套,让活蹦乱跳、四处乱窜的沙匪终于安静起来。
“小十六打的不错嘛。”李彤笑着看向吃瘪的前大帅。
顾慎:“……”老子被儿子打确实不是什么上脸的事,他假意咳咳两声“呃,顾昀这小子算没辱没顾家门面。”继而转向公主说“该收网了。”
一个月后边境沙匪被一网打尽,彻底根除。而对于顾昀来说,能打的这么顺畅的原因是因为他收到一封信一一信上交代了沙匪将要进行一场会谈,到时各派系各方人马,都会齐聚在此,让顾昀出其不意一击取胜。末了对方才在信上不诚不义地提了一嘴自己是临渊阁的人,也不管顾昀这边信不信。
顾昀拿着这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有点假的信琢磨半响,到底是还有些年少轻狂他没做过多犹豫,依靠自己的敏锐的军事直觉,当即拍板:他亲自带五百轻骑,若消息属实,便发信号让沈易带兵来剿。若没发信号,所有人便原地待命。
不过幸好,顾昀看着眼前被关押受审的沙匪,他又猜对了。风卷过黄沙拍打在年轻将领脸上,沙匪的叫骂声此起彼伏,但也因为距离慢慢轻了,顾昀有些烦闷,明明是打了胜仗,但心里莫名焦躁。
他又想到那封自称是临渊阁的人给他送来的信了,缓缓地他朝着关押沙匪的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