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飘雪漫天。
芊芊玉指拂起布帘,很快又被另一双手阻下。
被阻下的女子非但没有蹙眉,反目光温和地看向对面之人。
马车不时颠簸,女子稳稳而坐,只那挽起的青黑秀发偶尔散落几缕发丝垂落至肩,如蝶翩翩。
女子轻咳了两声,才拨开脸侧的发丝挂至耳后,下一秒就听面前的人苦口婆心地说道。
“小姐,你说说你,这身子本来就不好,大冷天的还非要出来,说什么再看看这街城。”
她一脸的委屈,蹙起的川字眉倒像是自己的身子遭了殃似的。
她刚想撩开帘幕向外察看,又想起自家小姐身体不能受凉,赶忙撤回,打了下方才要伸出去的手。
“小姐,你方才都看见了,这街上连个人影没有,冷清得很!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她又把一旁放着的手炉提了上来,塞到女子手里。
温寒玉轻笑着接过,温了温有些冰凉的手后才启声。
“亭兰,不用担心,只是想趁还在家,再出来看看,等进了宫门,下次再见又不知要到何年月。”
“小姐…”
亭兰有些湿了眼眶。
她家小姐自老爷和夫人身亡以来从未在人前掉过一滴泪喊过一声苦。人人都说温家出了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废物小姐,可只有她知道,小姐只是不愿让旁的人为她烦忧,硬是将悲痛咽进了肚子里。
亭兰收住眼泪,覆上温寒玉的手。
“小姐,老爷和夫人将你送入宫家也是为了护你。”
温寒玉对她点头:“我清楚。”
“也幸好你可以作为陪嫁丫鬟同我一起,否则我是真要孤身一人了。”
话落她又敛眉深思。
“亭兰,你记得父亲是几时联系宫门的吗?”
亭兰微微思索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抬眼:“小姐,你是说……”
温寒玉轻点头:“父亲这么不想把我嫁出去的一个人,突然松口要把我送入宫门,紧接着第二天就离奇身亡。”
“这么说老爷是知道自己会…所以才提前为小姐布了后路?”
“只有这种可能了。”
温寒玉回想起当初按父亲吩咐外出采买药物后回家门时看到的满目血腥惨痛景象,心口隐隐作痛。昔日亲人惨死的场面依旧触目惊心,历历在目。
指尖陷入肉里,感受到一丝微痛后温寒玉轻呵出口气。
“亭兰,该回去了。”
*
宫门外,月明星稀,烟笼寒水,人群闹嚷,灯火点点。
碧水婚船上,亭兰忍不住对着小姐耳旁悄声。
“看来这宫门还是有情调的嘛。”
温寒玉轻声笑笑,虽然蒙着红盖头,但岸上的庆贺声她听得真切。
船只缓行至岸边,温寒玉搭上一只手,被带着走上台阶。
一众新娘停在宫家大门前,全然不知将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们。
突然,亭兰猛地抓住温寒玉的手臂,声音染上警惕。
“小姐,有人拿弓箭。”
温寒玉耳朵动了动,听着杂乱中整齐划一的步伐声,朱唇微弯:“看来宫门,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戒备森严。”
只是宫门此时戒备的是她们这群待选新娘。
“小姐!”
掀开红盖头,二十几把弓箭纷纷对准一众新娘将其围困在一起。
温寒玉凝眸环视了一圈,注意到他们箭头所指的方向,伸手轻拍了下亭兰挡在身前准备防卫的肩膀,冲她摇头:“亭兰,无碍。”
回神之际,温寒玉蓦地对上女子的一双含泪眼眸。
顺着那眼眸看去的方向,温寒玉恍见了两道黢黑身影在高处挺立。
然而她来不及细想,一把箭就射中她的胸口,紧随而来的是头晕脑胀,双目发黑,浑身无力。
一众新娘接连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