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着鱼肚色的白,窗外雾气蒙蒙,朦朦胧胧间,梵音被房门被叩响,那力道不算轻,也不算重,足够吵醒梵音。
梵音听到声音直愣愣的坐起身,她头发有些散乱,眼里也透着迷糊。
梵音:“蔚师兄,不是说午时之后才走吗,这么早干嘛?”
她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揉着眼,跌跌撞撞地去开了门。
一开门便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上官窈窈歪着头,小巧的鹅蛋脸上洋溢着天真灿烂的笑容,她身着一身杏黄色素衣,更显得她娇嫩如花,让人不禁心生喜爱。
梵音有些不解的揉着脑袋,“这么早干嘛呀?”
上官窈窈热络的拉起她的手,“怎么样,问清楚修仙界对伴侣有什么要求了吗?
梵音有些僵硬的咽了口唾沫,捋了捋耳旁的发丝,侧过身,让出些空间,“先进来吧,外面冷。”
上官窈窈轻轻点头,毫不客气的进了门。
梵音给她倒了杯茶,热气氤氲的茶,上官窈窈端起来抿了一口。
在她热络的眼神,梵音缓缓回答:“没要求,喜欢就行。”
上官窈窈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她已经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梵音干笑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
上官窈窈那璀璨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梵音睡得有些迷糊了,差点一头撞在桌上,强撑着精神在那里附和着上官窈窈。
星星醒来以后就那样乖巧巧的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上官窈窈少女的幻想。
星星肚子突然像打雷一样,“咕咕咕”的叫,上官窈窈突然一顿,她望向了一旁乖坐着的星星。
上官窈窈:“饿了吗?我带你去厨房拿点东西吃可好?”
星星点点头,上官窈窈起身抱起了它。
上官窈窈:“阿音可要与我一同前去?”
梵音赶忙摆手,她现在已经困到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将头埋进臂弯里面,眼睛一闭就是呼呼大睡。
上官窈窈轻笑一声,带着星星一同出门了,她想着一会儿就归也没关门。
梵音趴在桌上睡得也迷糊。
门外风呼呼的吹着,梵音睡得沉重,世间好像就仅剩她一人。
一人突然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蔚景毅本想着将门掩上就离开,可鬼使神差间他进了门。
趴在桌上的人睡得安静,她垂着眼帘,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眉头微微拧着,似乎做了一个很不美好的梦。
蔚景毅突然垂下眼,眼神里的克制和收敛如破碎的琉璃一样,星光四散开来,他轻步走近,半蹲下身。
梵音梦中突然瞧见一只蝴蝶落在自己的额间,那蝴蝶轻轻扑动翅膀,仿佛要用他那微弱的力量将周遭的压抑驱散。
梵音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道急促的心跳声和缱绻绵绵的呼吸声。
两道呼吸交缠,缠绕着他的心。
见梵音眉头微微舒展,蔚景毅唇角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脸上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丝红晕。
窗外透出一道模糊的光线,此时却显得极为暧昧。
蔚景毅温热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感受着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温度。
那颗如寒冰般的心,突然多了一丝温度,像是春日里第一缕阳光洒在上面。
梵音哼哼唧唧的,眼睫又是一颤,她似乎觉得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她微微扭头,将整张脸埋在臂弯下。
蔚景毅低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孤傲如寒雪般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柔情,仿佛沉浸多年的雪山有了一丝崩塌的现象。
将薄被盖在梵音身上,他脚步轻轻的离开了房间。
就像是小偷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很是满意的离开了。
蔚景毅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自己躁动的心。
自己真是罪该万死啊。
鼻尖好似还停留着那股淡淡的清香,柔和的温度好似还萦绕在手中。
————
上官窈窈踏着曦光,缓步走在回去的路上,偶然碰见了蔚景毅。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眉眼里灿若星辰。
上官窈窈脱口而出一句,“蔚师兄!”
她缓过神时,又有些结结巴巴地补充:“可以这样叫你吗?”
兴许是做了亏心事,蔚景毅有些不自在,他沉吟许久,才慢悠悠地回道:“可以。”
蔚景毅声音有些暗哑,耳尖也有些通红,喉头轻轻滚动一下,他低垂着眸子,但也不难看出,眸色中的深沉。
上官窈窈听见这话,不由得愣了片刻,她那双含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蔚景毅。
上官窈窈狡黠一笑,眼中仿佛闪烁着星星点点,她趁热打铁赶忙说道:“蔚师兄可要来一块热乎的糕点?
她上前一步,想要将糕点递到蔚景毅手上,蔚景毅紧皱着眉,近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蔚景毅微微抿唇,语气略带不悦,他低声警告:“上官姑娘,男女有别。”
蔚景毅说后半句话时,心脏突然一颤,似是想起了之前自己的行为,语气也不由得松缓了一些。
上官窈窈眉头忽的一紧,双目竟有些空茫,神色有些仿徨。
她幼时曾失明过一段时间,嗅觉要比普通人灵敏不少,她清晰的闻到蔚景毅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而那股桃花香,她在梵音身上也曾闻到过。
上官窈窈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握紧,压下心中的疑虑,她试探着开口:“蔚师兄这是准备去哪?”
蔚景毅目光微移,并没有去看上官窈窈,而是注意到她怀中的星星。
星星此时正在哼哧哼哧地咬着糕点,吃地不亦乐乎
蔚景毅顿了顿,“去上官奕那。”
上官窈窈道:“阿音醒了吗?”
蔚景毅皱了皱眉,眼眸间闪烁着不尽人情的寒光,高束的乌发迎着风轻轻地飘动着,他隔了好一会儿,道:“没有。”
上官窈窈抿了抿淡红色的唇,她是有话想说,但蔚景毅却抢先开口,“上官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她愣愣地看着蔚景毅走远,她眼神突然染上了一层无奈,轻轻抚摸着星星的毛发。
太阳逐渐悬挂于高空,但却未曾带来一丝温度,寒风萧萧,尽有些刺骨。
上官窈窈:“小星星,阿音和蔚师兄的关系怎么样?”
星星顿了顿,看了眼神色有些无奈的上官窈窈,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安慰,“蔚景毅对于不熟之人,还是有些隔阂的,跟他聊熟了,关系就很好了。”
星星不懂怎么安慰,只能将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出。
上官窈窈点明自己的想法,“蔚师兄,有没有可能喜欢阿音呀?”
星星佯装思考的模样,七分肯定,三分疑惑地回答:“没看出来,你为什么这样觉得呢?”
上官窈窈听此,眼眸中的神色有些黯淡,“就感觉他对待阿音的态度和对待我不一样。”
星星连忙接话:“阿音是他的师妹,二人关系自然较好,等你和他熟了关系也就上升了。”
上官窈窈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梵音醒来时看见自己身上盖着的薄被,内心不禁嘀咕:上官窈窈好贴心。
上官窈窈推门走进。
见上官窈窈神色有些闷闷不乐,梵音问道:“窈窈怎么了?”
上官窈窈失焦的眼神突然汇聚,如梦初醒般,她定定地望向梵音,“蔚景毅刚刚来过?”
梵音疑惑的“啊”了一声,“有吗?”
上官窈窈冲她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将手里包裹着的糕点递给了梵音。
上官窈窈:“下午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去吗?”
梵音咬了口糕点,状若不经意地问:“上官老爷会同意吗?”
上官窈窈歪着头,笑眯眯地回答:“那个老古董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不想告诉他。”
梵音有些震惊的看着上官窈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开口:“你……你确定?”
上官窈窈肯定地点点头,“如果这次不去,你们回来了以后就要走,估计就没有下次见面了。”
梵音赶忙擦了擦手,握住了上官窈窈,哆哆嗦嗦道:“此次前去又不一定安全,我就算再差,也有自保的能力,万一到时候你受伤了怎么办?”
上官窈窈见梵音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冲她安慰似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
梵音:我说话和你说话在一个平台吗?
梵音咬着唇,再次重复了一遍,“不是拖不拖累的问题,而是你会受伤。”
上官窈窈沉默一瞬,她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你是在阻止我,还是在关心我?”
梵音:恋爱脑晚期,应该还能再抢救一下吧。。。
梵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反倒让上官窈窈更加确信,她别有用心。
她将话捋顺再次重复了一遍,但上官窈窈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任何话都听不进去。
梵音:风好大,我想回家。
上官窈窈站起身,出门的时候将门摔了个震天响。
星星和梵音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怔怔地盯着轻微颤抖的门。
梵音:“我真是罪大恶极。”
星星眼睛一转:“别低头,皇冠会掉,别流泪,贱人会笑。”
梵音:我更罪大恶极了。
在和星星交流了一个时辰之后,两个脑袋空空的人,也未曾想出办法。
星星躺在榻上,翘着个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反正你处理完这些事情以后就走,也待不了多久,更何况你又没错。”
梵音:“没良心的,人家还带你去吃糕点呢,你怎么转头就说人家坏话?”
星星坐起身反驳,“阿音胡说八道,我没有说她坏话,上官窈窈心思太过于敏感,她在来的路上见到了蔚景毅,蔚景毅只是待他稍微冷淡了一点,她就问了我几个问题。”
梵音突然抓住了话语里的关键,“她和蔚景毅见过面,蔚景毅说了些什么?”
星星抓起一块糕点哼哧哼哧的咬了起来,它含含糊糊地回答:“蔚景毅他惜字如金,一直都是上官窈窈在说话,上官窈窈就变相的在问蔚景毅有没有见过你,蔚景毅轻轻的嗯了一声。”
蔚景毅来过自己房间?!
梵音只觉得大脑嗡嗡的,又想起了先前做的那个梦。
她记忆有些模糊,上官窈窈走后,她才陷入的深度睡眠,那薄被就不可能是上官窈窈为自己披上的。
蔚景毅照顾一下师妹,这倒也说得通,再或者说是上官窈窈回来了一趟,给自己披上的呢?
可是蝴蝶落在额间,那柔软的触感,倒更像是一个吻。
梵音脸颊顿时通红,她赶忙摇头。
蔚景毅不管是在小说中还是在日常生活的接触中,他都是那么样的清冷孤傲,对最喜欢温岑妙也一直都是克制的,怎么可能干出这事?
梵音心里也没底,她现在仿若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浑浑噩噩间继续想着。
梵音咬紧牙关,努力让大脑保持清醒。
蔚景毅在书中就有描写过,很喜欢温岑妙,他喜欢温岑妙那温柔的性格,和热络的心肠。
温柔和热络二字完全梵音不搭边,梵音也没自恋到认为,别人对自己多有照顾,就是喜欢的意思。
梵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塌下来自己这想法都不成立!
星星恰在此时开口:“阿音你不会对蔚景毅真有感情吧?感情上的事可不能三心二意!”
梵音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她梗着脖子反驳,“你在放什么兔子屁?!”
梵音一来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个吻,二来也不确定蔚景毅是否真的进过自己房间。
她此时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自己不仅肖想谢无疾,如今居然还自恋到怀疑大反派喜欢自己这个三无人士。
无房、无车、无存款,性格暴躁易怒还爱哭,长相更是像个猴。
梵音感觉头都要大了,她一头撞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响,她又赶忙捂着自己的头。
星星震惊的看着梵音,斟酌了一会儿用词:“阿音我永远支持你的,就算你一次性把整个白剑宗都喜欢完了,我也绝对不会放个屁的!”
梵音欲哭无泪地反驳:“我没有那么花心!我也就是嘴炮开的厉害一点,但我内心是纯爱!”
梵音并不想将这话题继续聊下去,她一拍桌子站起身。
梵音:“我要去和上官窈窈好好谈一下!”
————
梵音仿佛陷入了一个新世界,七扭八扭,也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想问路过的婢女和奴仆,可他们每次指了个大概的位置,梵音这个路痴还是能走迷。
到了一个犄角旮旯,梵音猛然顿住了脚步。
梵音:“我服了,上官家是建了一栋迷宫吗?没人带路,还根本走不出去了。”
梵音身后跟着星星,正准备往回走,可突然听见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咒骂声。
她循声而去。
一个子稍高的男生被一群人围着,那群人用肮脏的话语咒骂着高个子男生,那人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高个子那人长得很是好看,像一块被打磨过的美玉,很是圆润光滑,一眼看去就觉得他性子也是如外貌一样温柔和煦。
霸凌事件?
梵音脑子里面顿时冒出这几个字,她赶忙呵斥:“你们在干嘛?!”
梵音嗓音洪亮,那群欺软怕硬的人,顿时身子一颤,可见到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时,那股害怕的情绪瞬间消失。
“新来的婢女吗?这事与你无关,快滚!”
梵音:我的长相是一点富贵相都没有吗?
梵音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怎么能欺负人呢?你们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头顶一片乌鸦飞。
梵音撇了撇嘴,那人很是不屑地说:“你谁呀你?”
梵音:“我乃白剑宗弟梵音!”
她一字一顿,很是响亮。
梵音:终于体会到一次狗仗人势的感觉。
几人身躯一震,叽里呱啦的,也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那高个子那人突然一脚踹开为首那人。
高个子那人语气淡淡:“我好歹也是家里的主子,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做奴婢的人教训!”
梵音错愕的盯了他半天,她无力的张了张嘴。
她眼睁睁的看高个子那人从他身旁路过。
竟高个子走远,身后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讨论声。
梵音嫩嫩的指着那人询问身后的那群人,“他谁呀?”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大少爷,上官怀。”
梵音有些不解地询问:“不管人家是什么身份,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人家?”
为首那人耸了耸肩,“奉命行事。”
梵音感觉头顶冒着问号。
“大少爷并非夏夫人所生,而是上官老爷的第一任夫人。那位夫人与侍卫珠胎暗结,最后放火自焚。”
一旁人拉了拉为首那人的衣服,“没必要和她说这么多。”
梵音沉思一会儿,许久才憋出一句,“可他做错了什么?”
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为首,那人在路过时低声说了一句:“我说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梵音突然明白了。
星星见所有人都走光了,忙拉着她的裙摆,它刚准备开口,就见一人从暗处走出,刚打开的嘴又闭上了。
梵音向后退了两步,而那人却向前迈了一步。
上官怀:“多谢梵音姑娘愿为我说话。”
上官怀虽然身形消瘦,但举手投足间皆透露着一股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梵音叹了口气,她思想和道德要比这个时代的人高出许多,但终归只是她一人思想和道德高,若将这世界比巨树,她想将自己的思想传播,那无疑是浮游撼动巨树,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自己所能帮助的人。
人人善恶,观点皆不同。
就像这个时代的人所认为父母有罪,那年带着孩子都是罪恶的,但梵音却认祸不及子女的前提下是惠不及子女。
上官怀并未享受到作为上官家大少爷的待遇,那凭什么罪恶又要由他来承担?
野草随风飘扬,四面八方皆是自由,唯独它被困于囚笼。
梵音叹了口气,说了些鸡汤语录:“强者的命运是坎坷的,可这些坎坷成就了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