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突然放手,梵音一个重心不稳,砰的一声闷响,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梵音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面上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刚准备道谢就被那人打断。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万兽妖窟?”
那人声音极为冰冷,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审问。
为什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哪知道为什么。
梵音心里的小人不禁吐槽起来。
梵音并没有正面去直视那人,而是与他相对,仍保持着跌倒的姿势。
梵音柔声开口:“小女子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今日能侥幸活下来,多谢大侠,小女子无以为报,下辈子再当牛做马吧~”
梵音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直接答非所问。
她说完这句话,直接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
多待一秒,梵音都感觉全身不爽。
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有力的抓住了梵音。
梵音眼神中有些疑惑,有些震惊地转头。
梵音:“你不会真的要我当牛做马吧?”
她刚说话就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如果不是被人拉,梵音可能都要被吓得后退两三步。
但!
他长得着实帅。
刚刚在洞里的时候,光线太暗,只注意到那双无感情的眼睛,现在才仔仔细细地看清了那张帅无绝伦的脸。
梵音眼睛里面顿时装满了爱心泡泡。
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吗?
梵音眼睛一闪一闪的,目光如炬的望着他:“大侠,我现在虽然不能当牛做马,但我能当你的小妻子~”
虽然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但握着梵音的那只手的力气却逐渐加大。
梵音疼的嗷嗷乱叫。
梵音:好一个不解风情的铁棍。
这件事情让梵音明白,以后嘴炮不能随便乱开。
许久之后,那人才逐渐挑明心中的疑惑。
“你为何会出现在魔物窟?”
他板着个脸,搭配上那俊美的脸庞,就像一个放在展柜里面不染尘埃的古董。
梵音突然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后,理直气壮的回答:“我不知道。”
眼前人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松开了手,梵音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
就这样结束了?
梵音感觉自己有些琢磨不透眼前人。
算了,琢磨不透就不透。
梵音转身开始大踏步走。
自己该去哪?
这个问题像是定海神针一样将梵音死死钉在原地。
对呀,自己该去哪儿?这个世界早就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了,自己不可能还会出租屋吧?
梵音虽然正着身子,但腿脚开始往后退。
梵音清了清嗓子:“大侠,你要去哪呀?”
那人并没有选择回答梵音的问题,背着那把剑就走了。
梵音现在也无处可去,只好跟着那人。
依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人应该只是脾气臭了一点,应该不是坏人。
梵音加快脚步与那人的行动轨迹齐平。
梵音咽了口唾沫,轻声开口:“大侠叫什么名字呀?”
那人声音很淡:“蔚景毅。”
蔚景毅?
梵音心中疑惑一瞬。
是自己想的那个蔚景毅吗?
应该不是吧……
梵音心里默默摇头,就算他真的是那个大坏蛋,自己现在也需要他的帮助。
梵音:“我叫梵音,你可以叫我阿音。”
她悄悄用余光打量了蔚景毅一眼,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自己拍马屁用的词。
梵音:“蔚景毅今年多大了?”
蔚景毅:“修仙者年龄不可外透。”
梵音内心一惊,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那好吧,自己也不能按套路!
梵音:“景毅看起来好年轻呀,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修仙了,真厉害呀~”
梵音作为职场里的社畜,在讨好别人方面做的,那是游刃有余,脸不红,心不虚。
毕竟那领导比蔚景毅更难讨好。
蔚景毅脚步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并没有吭声。
梵音内心的小人开始庆祝。
果然!当年学的儿童心理学没有白学。
梵音:“那景毅是在哪个门派修仙呀?”
蔚景毅睫毛颤了颤,一脸正色的回答:“无根门。”
“啊?”梵音被他的回答给惊住。
无根门,和一个帅男人,梵音一时间,竟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她口快间居然将自己内心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梵音:“那你们毕业以后是不是包分配工作呀?不过你们的道路挺狭窄呀,只能去宫里当太监。”
蔚景毅微微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是的,师傅说等我出山以后就把我分配到宫里当大太监。”
当大太监,这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吗?或许吧,毕竟人与人之间对于荣幸这个概念的想法都不一样。
梵音突然,脑中浮现出电视剧与太监那尖嘴猴腮的脸。
她内心的小人不住的叹息。
这么帅的小哥哥,终究是走上了歪路呀。
虽然如此梵音还是硬着头皮夸了下去:“那挺好的,前途无量嘛……”
在空气沉默一瞬,梵音感觉有一道无形的压力,正顶在自己的脑门上。
梵音:“你为什么要来这?”
蔚景毅:“没有为什么。”
梵音突然轻笑一声。
原来被气笑是这种感觉呀。
梵音定了定心神,开始接二连三的抛出问题,企图找到一个他们之间能聊得来的共同话题。
但每次蔚景毅的回答都是简明扼要,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要了他的命。
蔚景毅突然停住脚步。
蔚景毅:“你身上的人气味很重,你知道吗?”
梵音内心的小人悄悄翻了个白眼。
自己没有人气味,不就成死人吗?
梵音开口便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去,但蔚景毅却先她一步开口。
蔚景毅:“万魔窟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如果要进来,就先要隐藏身上活人的气息,但你身上的人气味太重,会吸引那些鬼。”
梵音内心一暖:“你是在关心我吗?”
梵音有些欣慰的开口,但蔚景毅不知从哪掏了一把白粉,直接洒在了梵音脸上。
梵音被呛的咳嗽了两声,心里刚萌发出小芽的春天,直接变成了凛冽的寒冬。
那句“你什么意思”?才刚开口,蔚景毅又撒了一把白粉。
蔚景毅不急不缓的开口:“你身上的人气味太重,先用云避粉遮掩盖一下,不然你活不过今天。”
好吧,在性命面前梵音还是愿意让自己的暴脾气退一步。
梵音撅着嘴,喃喃道:“一点温柔都没有,难怪是无根门……”
蔚景毅突然转头,直直的看着梵音。
梵音被盯的有些发毛,但刚刚才说过他的坏话,又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蔚景毅:“你刚刚在说什么?”
梵音干笑了两声:“在夸你英明神武呢~”
蔚景毅听此,并没有继续多问。
梵音抬头时敏锐的注意到他那微微泛红的耳尖。
看来也是有情绪的嘛。
梵音小步跑到蔚景毅身边。
梵音:“景毅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蔚景毅回道:“到了。”
梵音:“?”
她缓缓抬头。
一块有些发黄的木牌上写着几个大字“断魂馆”。
梵音看见这三个字时,顿时觉得脊背发凉。
自己坚信多年的无神主义早就在见到那个大怪物时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蔚景毅并没有说话,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梵音虽然害怕,但也只能屁颠屁颠的跟上。
刚进门,梵音一眼便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黑色的圆点放在桌上,而一旁却站着一个没有头的模特。
带到走近一点看,梵音直接被吓得惊声尖叫。
这tm哪里是一个黑点?这分明就是一颗烧焦的头!
他的头发已经完全烧焦,变得脆弱易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灰烬。头皮也被严重烧伤,露出狰狞扭曲的面容。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被烧得模糊不清,依稀能看出其中的轮廓。
梵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恐怖和诡异。
一旁站着的哪里是一个没有头的模特呀?分明是那磕头的身体,脖子处有明显的焦炭,几个蛆虫在上面蠕动。
瞬时间,梵音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等反应过来时喉咙里已经不住的发出了尖叫的声音,便赶忙跑到了蔚景毅的身后。
蔚景毅比梵音足足高了两个头不止,肩宽腰细,要换做平时她好色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但在生命面前,梵音没空欣赏男色。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
如果说刚刚的怪兽只对梵音造成了些许物理性的伤害,那么这个头,就对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精神伤害。
那个头突然抿嘴一笑:“小姑娘为何惊声尖叫呀?可千万不要惊扰到住宿的客人。”
那磕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火烧过,让人完全分不出男女。
蔚景毅本想上前几步却发现梵音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袖,他只好定在原地。
蔚景毅:“抱歉,她有失心疯。”
要换作平时,梵音肯定会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才有失心疯呢!
但现在,梵音真的感觉自己要被逼出失心疯了。
那磕头并没再多说,表示理解。
梵音脸色被吓得苍白,虽然心里不断为自己打气,但效果甚微。
蔚景毅转头看了一眼,被吓得魂都快飘了梵音,在思索良久后开口:“麻烦帮我们开一间房。”
拿到钥匙,蔚景毅再次看了眼惊魂未定的梵音,瞳孔转了转,强行挤出点温柔。
蔚景毅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用词:“阿音姑娘,我们可以上楼了。”
梵音没有说话捏着蔚景毅衣服的手又紧了。
等到了房间,梵音才感觉自己那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有松懈的时间。
她有些激动的说着:“那个…那个!”
蔚景毅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动作很轻,梵音呜呜咽咽的想要发出点声音。
他低头靠在她的耳边,梵音耳根子一红,她清晰的感受到呼吸间那股温热的气息。
梵音感觉心脏像吃了辣椒和柠檬一样,又麻又酸。
蔚景毅轻声开口:“要想活命就安静。”
短短几个字,清冷暗哑的声音回荡在耳旁,彻底震慑住梵音。
她像石化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蔚景毅赶忙解释:“附近还有其他住客,你也不想吵醒那些鬼吧?”
梵音大脑里面猛然出现那个断头鬼的模样,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蔚景毅缓缓松开手,梵音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梵音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先看了一眼蔚景毅又看了一眼,只有一张的床。
她脸上露出了一抹绯红。
虽然梵音嘴炮开的厉害,各种骚话粗话层出不穷,但也仅仅是嘴上能说会道而已。
要说真的跟陌生男人同住一个屋檐,她难免会有些面红耳赤。
梵音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磕磕巴巴的开口:“只有一张床……”
蔚景毅冷声开口:“我睡地上。”
梵音挪了挪脚,有些扭扭捏捏地开口:“可是没有第二床被子了……”
蔚景毅低头思索了一会:“盖着的那床被子给我。”
梵音眨了眨眼,一脸天真无邪的开口:“可是睡觉不盖肚脐,我会很难受的。”
蔚景毅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你睡最里面,我睡最外面。”
梵音张了张嘴,就被脸色铁青蔚景毅给打断。
蔚景毅:“那实在不行,我重新开间房。”
梵音眨了眨眼,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景毅,人家现在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危险,你得留下来保护我~”
蔚景毅面色铁青。
梵音刚准备开口继续说,就被他打断。
蔚景毅:“再说话,我把你扔出去。”
梵音搅了搅衣袖,梗着脖子:“生什么气呀,小气鬼,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太监!”
她最后一段话说的很小声,像是生怕蔚景毅听到了似的,用窝囊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生气。
梵音虽然嘴上和心里都在吐槽,但身体很诚实的去了床的最里面。
蔚景毅吹灭了蜡烛。
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过后,周遭便陷入了沉寂的黑夜。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安静的黑夜中,梵音听见了窗外传来的沙沙声,像是风轻轻摇拽着树叶。
虽然一张床的距离并不远,但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条“楚河汉界”一样。
梵音心里有些闷闷的,拉了拉被子,但被子另一端却被牢牢的锁着。
梵音内心更加郁闷。
蔚景毅他脾气好臭啊!
就和小说中描述的那个蔚景毅那臭臭的脾气一模一样。
梵音脑子里面不自觉浮现出了小说中的内容。
小说中,蔚景毅是一个实打实的反派。
他原先是黎娌的大师兄,在黎娌入宗门以后,他对黎娌日久生情,但黎娌当时早已心有所属,蔚景毅爱而不得,便想着横刀夺爱。
奈何原男主许盛朝是个占有欲超级强的高智商,在一番操作,蔚景毅身边的人死的死残的残,最后他黑化,成了一个大魔王,在被男女主打败以后,还被锁进万兽妖窟,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看文的时候,梵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蔚景毅是自作自受。
但现在,她猛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自己现在是不是也算蔚景毅身边的人?
梵音墨黑色的瞳孔,机械般的转了转。
自己虽然从怪兽的口中活了,但到时候会不会被蔚景毅折磨的更惨呀?
梵音两眼一闭,感觉自己又要昏死过去。
梵音翻了个身,有些呆愣的看着,头顶的一片黑暗。
但是,但是!
蔚景毅说他是无根门的,哪有无根门当男二的道理,没准只是同名了呢?
但同名就同名,怎么性格也这么像呀?
梵音扯了扯被子,将被子盖过头顶。
蔚景毅声音有些暗哑:“别动了。”
梵音撇了撇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一晚上梵音都心事重重,一闭上眼睛,便想到那个头和身子分离的鬼,再不然就是怀疑蔚景毅的真实身份。
大脑里面仿佛被杂七杂八的东西灌满,一点睡意都没有。
太阳徐徐升起,温暖的光辉洒在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色的光,一切在朦胧的晨曦中显得是如此的温馨。
梵音和蔚景毅一同出门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看起来萎靡不振、眼下青紫,一个看起来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