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响起一片赞叹声。
秦川和严峫离得近，夸张地说道：“不错啊平贵，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严峫贱兮兮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随即又转头看向步重华：“看到没大花，这就是主角的排面儿。”
步重华翻了个白眼：“主角难道只有你一个吗？我和江队也在啊。”
严峫“切”了一声：“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又朝着江停说：“江队也很厉害啊！”
江停礼节性颔首：“你也是。”
吕局捧着他的本体大茶缸，赞叹了句：“真是后生可畏啊！”
岳广平点点头：“可不是嘛。未来有他们，我们这些老骨头也可以放心了。”
吕局又看了眼江停，对岳广平说：“老岳，那就是你的得意门生吧。年轻有为啊。”
岳广平笑了笑：“江队真算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毒贩那边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切，不就是四个条子，真往自己脸上贴金。”
“条子有什么厉害的，也配当主角。”
“你看那个江停，可不就一小白脸吗，谁知道怎么爬的那么高的。”
江停冷淡看了他们一眼，置之不理。
黑桃K敛起笑容，轻飘飘一眼过去，转头对金杰说：“出去之后，你知道怎么做。”
金杰点点头：“是，大哥。”
这边也有年轻警察反击：“怎么，你们毒贩很光荣吗？到最后一个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就是啊，我们江队就是厉害怎么了，也是你们这些垃圾可以议论的，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洛清打了个响指，笑眯眯说道：：“你们脑子出了问题吗？我刚说过空间内不能辱骂他人。
“踩中底线的话，就不要怪我了。”
说着，那几个毒贩就消失不见了。
见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是安静了点。
洛清满意地笑笑：“接下来，非必要情况，我不会出来。”
她欠了欠身，身形慢慢消失，只留下一句话：“诸位，观影愉快。”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浮现出两行大字“破云-严峫、江停”“吞海-步重华、吴雩”
0127的声音适时响起：“欢迎观看‘伊始’。”
『轰——！
气浪挟着火星扑面而来，碎石在爆炸中燃烧迸溅。承重墙撑不住了，新一轮坍塌自远而近，烈焰中残垣断壁像暴雨一样从头顶坠落，将远处闪烁的警灯和鼎沸的人声隔绝在外：
“指挥中心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江队呢，江队人呢？！”
“不好了江队冲进去了！快快快！！……”
……
炼狱化作斑驳扭曲的色块，喧杂如潮水般飞速退去；扶墙的手掌被烫伤，从五指端流淌出的鲜血被烈焰迅速蒸发。但他全无痛苦，也什么都听不见，不论相同的场景在梦中重复多少次都一样，整个世界只响起自己炙热沙哑的喘息，随即他向火海中渐渐走出的魔鬼的身影举起了枪——
砰！
身影越来越近。
砰！
砰砰砰砰！
子弹没入虚幻的魔影，犹如穿过空气，悄无声息投进了大火里。
他手一松，九二式掉在身前，在火海中发出微不足道的咔哒一声。
“我在这里，”他听见身后毒蛇般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轻轻俯在耳边，随即一只手抚过面颊，说：“江停，我在这里。”
第一千零一次，他从梦中回头，然而不论如何竭尽全力，都无法看清噩梦中逆光的身影。
“下地狱吧，和我一起。”那身影微笑着说：“你的一切都结束了……永远结束了。”
他闭上眼睛，最后一丝意识听见消防呼啸逼近，警笛由远而至。但呼然暴涨的烈火吞噬了一切，大地颤抖着烧裂，无数魔爪伸出，将他活生生拖进了不见天日的深渊……』
江停看见屏幕上的场景，瞳孔骤缩，身体紧绷着，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开场就是爆炸，紧跟着就是出事的江停，任谁都会被吓住。
严峫看见江停的样子，愣了两秒，随后略带焦急地问：“喂！江队你没事吧！”
身后江停的队员也着急道：“江队！”
“江队！那么危险你怎么直接就冲进去了！”
“江队你没事吧！”
江停脸色苍白，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失了镇定：“0127，这是什么时候？！”
0127不带感情地回答：“这是明天的行动，很遗憾江队，你们失败了。”
江停声音有些失控：“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失败！”
岳广平也皱紧了眉头，但还是劝道：“江队，你先冷静。”
吕局眼里划过一道光，心道恭州水深。
江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乍一看又是那个镇定的江队。
江停的声音依旧有些不平静：“为什么会失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0127淡漠地说：“不要着急江队，后面都会说的。”
眼见着气氛有恢复正常的趋势，有人问道：“江队开枪的那个人是谁啊？”
“对啊…一千零一次…江队梦到过这么多次，那个人应该蛮重要的吧…”
“大哥，那人明显不是个好人，重要是个什么鬼？”
“我的意思是，那个人在未来应该很重要，不是对江队来说很重要。”
“不是，一起下地狱，那人脑子有什么毛病吗？”
“滚啊，我们江队好好的，他自己一个人下地狱去吧。”
黑桃K听了这些话，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略有些愉悦地笑了笑，看得金杰打了个哆嗦。
岳广平将目光投向前排的江停：“江队，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江停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平静地说：“岳局，我不知道。”
步重华投去疑惑一眼。
严峫眨了眨眼：“江队，他在你梦里，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江停看他一眼，嗓音没有丝毫起伏：“严队，并不是每个出现在你梦里的人你都知道是谁。”
吕局抱着茶缸，眼神微动，但还是没说话。
倒是秦川隐蔽地看了江停一眼，心道不愧是江停。
坐在毒贩阵容里的阿归看了看江停，莫名感到悲伤。
众人见问不出什么，纷纷闭嘴。
毕竟现在的线索少的可怜，唯一可查的神秘人士连梦见他的人都不知道是谁，这还怎么搞？！
所幸没让众人失望，屏幕很快再度亮起。
『呜哩呜哩呜哩——
繁华的霓虹灯下，车水马龙纷纷闪避，红蓝警灯护送着救护车飞驰而至，随即在尖锐的摩擦声中戛然停住。急诊大楼门前这块空地瞬间变成炸泼了的油锅，数十名刑警咆哮着冲下车，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已经推着急救床冲上前去，将一副血迹斑斑的担架接了下来。
“大家好这里是XX新闻平台，据最新消息，我省警方及边防武警与一伙跨境武装毒枭展开了激烈的枪战，高速公路已被封锁，现在我们是在市人民医院急救通道门前……哎呀！”
女记者失声惊叫，被撞了个趔趄，话筒哗啦一声摔在地上，但摄影师还没来得及去扶就被警察一把推搡开了：“妈的怎么媒体跑得这么快，拍什么拍别拍了！”
摄影师被挤得脚不点地：“我们有新闻报道权……”话没说完就被护士长声嘶力竭打断：“伤者失血太多！全血不够！通知血室紧急备血！”
“情况非常危险，血压还在往下掉！！”
“准备腹腔动脉造影，快快快！！” ……
周遭一片沸腾，这时只见院长亲自披衣冲出值班室，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还没站稳脚步就被人一把拉住了：“——冯局？！”
堂堂市公安局长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平时一丝不苟的花白头发蓬散开来，警服满身暗红血迹，老花镜片裂成了两半，看得院长心惊肉跳：“冯局您这是……”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回来。”
老局长指甲里全是黑色血泥，死死抓着院长的手，喘息剧烈地发着抖：“这个人在我们隐秘战线上埋伏了十二年……十二年！你必须给我把他救回来，否则，否则——！”
院长在老领导含血的字音里心头一紧，正当这时，突然只听不远处爆发出尖利的：“医生，医生不好了！” 那惊慌的尾音中满是不祥，冯局猛然回头。
所有目光集中的焦点，急救床上，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令那个年轻人竭力仰起上半身，似乎想从虚空中抓住最后一丝飘渺的生机，却被死神的枯爪按住了咽喉。
他全身痉挛，俊秀的面孔扭曲变形，急剧倒气令胸膛塌陷；他神志不清，青筋虬结，血不断从胸腹、四肢往下流，甚至连绝望试图按住他的护士身上都浸透了殷红。
女记者眼睁睁看着，连挣扎都忘了，真真切切的惨烈一幕令她脑海空白。
被死神擒住的那个人，看上去还非常年轻，甚至还很好看。他跟媒体宣传中惯用的英雄形象大相径庭，可能因为长相的缘故，看着甚至有一点文秀，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到了可以牺牲在枪口下的年纪。 』
空间内再度爆发出一阵感叹。
“我艹！！！！！！卧底是这样的吗！！！”
“我靠十二年！谁这么牛逼！！！”
“这么多血！能不能抢救回来啊…”
“不是那些记者有病吧！”
众人都被地上的血迹和担架上的年轻人吓到了。
看清那张脸，江停和张博明都是一愣。
宋平内心触动，眼里似有水光。
有人问：“这个卧底…是谁啊？”
随即有人捅了捅他，那人自知失言，慌忙闭上嘴。
冯局犹豫了会，想到出去之后不会有人有记忆，还是说：“应该是…画师吧。”
听到这个名字，步重华猛地扭头：“他是画师？！”
严峫喊道：“步重华你冷静点！”
冯局摇摇头：“准确来说，是二代画师。”
步重华愣了愣，随即闭上眼，也对，屏幕里的人还那么年轻。
毒贩那边一阵沸腾，不乏有人欢呼。
玛银猛的站起来，眼神怨毒地看着屏幕，像是要盯出个洞。
她旁边有人问：“大小姐，怎么了？”
玛银双手紧握：“我祝他快死！”
阿归惊诧地抬头看向玛银，双唇紧抿。
0127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各位，还有后半段。”
很快，大屏幕又动了起来。
『“心跳140次每分，血压七十五四十五……”
“血氧饱和度掉到75%了！”
血管外科主任的叫喊在嚣杂中格外清楚：“快准备栓塞剂！！”
……
嘭！
嘭！
嘭——
每一声心跳都像深海中渐渐逼近的庞然大物，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它剧烈地鼓动耳膜，盖过了警察们一声声嚎哭和医生失态的狂吼。
那其实是心跳即将骤停的先兆。
但在死神镰刀将要轻轻划过咽喉的刹那，他的神智却异乎寻常清楚，如果再多一点力气的话，他甚至可以把心里最强烈的愿望说出口：让这一切结束吧，真的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这漫长无止境的征程，终于到它可以结束的最好的时候了——
心跳检测仪上跳动的曲线越来越高，越来越急，就像一根细细的钢丝被抛上天穹，蓦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下一刻，屏幕赫然拉出一条惊心动魄的直线，警报器伴随红光狂响！
——心博骤停！
年轻人闭上眼睛，身躯向急救床落下，随即沉向黑暗冰冷的深海。
世界被潮水淹没，旋转远去。无数人的哭泣、嘶吼和叫喊，都混杂在一起，扭曲为抽象的片段，纷纷扬扬化作虚无。
就在那宁静到极致的世界里，他再次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发着光的白影，穿过凝固的时间与人群，轻灵地走到急救床前，低头与他对视。他不记得记忆中曾经发生过这个片段，但也许眼前这场景是真实的，因为一切细节都如此清晰，甚至连彼此眼底的倒影都触手可及。
……你真的来了吗？他模模糊糊地想。
重伤濒死的身体突然变得非常轻松，一切痛苦都舒缓消失了。他从残破身躯中慢慢坐起来，平静中满怀期待，向那熠熠生光的白影伸出手。
——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白影果然抬起手来，两人五指交扣，掌心相贴，仿佛所有痛苦与折磨都从未发生。他不由微笑起来，但下一刻却见那双熟悉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他，眼底满溢出某种情绪，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无以名状的悲哀。
他愣住了，只见白影一字字无声的口型：
回去吧，吴雩——
回去吧，从很多年前开始起，从一切剧变还未发生时起，你就注定了必须要活下去，往前走，穿过烈焰焚烧的村庄，跨过满目疮痍的大地，永远不能回头——
吴雩惊慌起来，用力拉住那只透明的手，但他说不出任何话，只见白影最后笑了笑，充满了柔和与愧疚，紧接着手掌用力一推！
嘭！
其实是无声的，但又像是炸裂巨响，同时震动每个人的耳鼓。
年轻人的身躯在电击下弹跳起来，重重下落，毫无生机的四肢旋即猛然一抽！
“心电恢复！”
“有心跳了！”
……
欢呼，鼓掌，歇斯底里的哭笑响彻手术室内外。深水被光束穿透，血海中无形的力量托着他上升，直到哗然冲出海面，被耀眼的光明笼罩其中。
吴雩无意识地，睁开伤痕累累的眼睛。那一刻所有喧嚣都退潮般远去，唯有叹息渺远的尾音，袅袅消失在虚空中。
你的名字永刻地底，你的灵魂向死而生——』
众人的心跟着屏幕大起大落，跟坐过山车似的。
“他就是吴雩！”
“他是吴雩，那另一个白影呢？那又是谁？”
“谁能知道呢。应该是关系很亲密的人吧…”
严峫冲0127挑了挑眉：“到现在了，还不能让吴雩出来吗？”
0127停了一会儿，又说：“当然可以。”顿了顿，又加上了一句：“抱歉吴先生。”
配上它那机械音，显得很没有诚意。
坐在人群中的阿归，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本来大家整整齐齐，界限分明，现在就他一个人站在过道上接受全场的目光洗礼。
怎么说呢，尴尬且社死。
吴雩稳住身形，有点不知所措。
江停反应过来，迅速站起身面向吴雩：“吴雩…到这边来，你的位置在这。”
吴雩看着他，还是没动。
江停轻声说：“这么多年没见了，回来吧，吴雩，应该回来了。”
吴雩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回不去了…”
江停并没听清他的话，但还是轻声说：“你忘了吗？你那天忘记帮我收衣服，害得我写了检讨。
“吴雩，回来吧。他也想让你回来，不是吗。”
吴雩眨眨眼，没控制住眼泪，他抬手擦了擦，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江停呼出一口气，拉着他的手坐下。
他们两个是没事了，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
严峫代表众人问出心声：“江队，你和画师…认识啊…”
江停点了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大学同学。”
后面有人小声感叹：“我靠，还得是我江队啊。”
“两个大神相互认识，牛逼…”
岳广平和吕局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玛银恨恨地盯着吴雩的背影，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
耳边忽然响起洛清的声音：“别急，毒贩我都禁言了。”
免得你们坏了我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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