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木樨禾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时时分。她被一阵敲门声轻轻唤醒，朦胧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脚踝处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疼痛，仿佛已经痊愈。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望向窗外。昨夜银色柔和的景致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金色的光亮。

她打开房门见老爷子给她端上来吃食，她尴尬的揉了揉头，看向隔壁房门，正打算喊起相繇一块进食，老爷子却说小伙子一大早便出去了，这吃食是他让老爷子巳时端上来顺便叫醒她。老爷子又对她说年轻人应早睡早起，这里的晨时暮夜与晌午相差甚大，再过几个时辰狗儿都懒得出门。随即又将相繇留下的书信递给她。

解决完吃食，木樨禾根据相繇打听好的屋舍一间间看去，她真觉得自己像是个废物，才半午，相繇便已打听好屋舍位置与价钱，甚至集市在何处也详细说明了。她失落一会便重燃斗志，那么就让她把银钱省下来吧！总归要生活三个月，得精打细算。

木樨禾购置了一处不大的屋子，两间卧室一间厨房外加一个小院，不大的空间布局紧凑又十分合理，她甚感满意。赶上沙暴时节又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终是让房主让利三分之一的银钱。来不及打扫屋子紧接着去集市添置起居用具。

回到这个不久前才属于她的家时，发现院内小桌上放着一杯昨日与相柳一起喝过的甜水，她心中的疲惫瞬间被甜蜜覆盖。嗯，还是冰镇的，比昨日甜。

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打扫布置好屋子。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完成了，在日暮时回到了客栈与相柳会合。来不及跟相柳汇报自己将一切完成的多么完美，她大口的进着饭食，她忙着连午饭都没吃。

“明日再去家好了，今日实在是困乏。”她满眼疲惫的说道。

相柳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的看法：“想要改善环境目前有两件事做，一是寻到一处水源地挖掘井，二是建造障壁抵御沙暴。镇里还剩一口水井，我粗略看了下，再撑十来年就枯了，而他们选的几个掘井位置没有错，只是此地土质实在是坚硬，一群没有灵力的凡人自然是无法挖穿。再者便是建造障壁需要的石块镇上倒是有，但是建造了供人居住的房屋，且在镇中间，你我刚来人微言轻，怕是此举行不通，得去远处寻找有没有合适的戈壁”

木樨禾表示赞同“你说什么我都觉得甚是有理，但是比起建造壁障，造林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相柳好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随即担忧的摸了摸木樨禾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你还记得期限是多少时日吗？这里土质特殊，就算给你三十年也不一定能造出一片林子来，更何况当中岁月里你如何保证这些幼苗不被风暴摧残？”

“昨日老爷子跟我说，十几年前他老伴重病，治病的药材镇里没有，他大儿子往沙漠里走了，小儿子往沙漠里走了，最后老伴也走了……今日我去买屋子的时候，那个大娘看我一个女娃娃来到此地不容易给我少了好些银钱，还有购买起居用品遇到的店家，我拿了很多不实用的东西但是他却提醒了我，还送了我不少小摆件。看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叫他家的几个小孙子帮我送回来，跟小乐差不多大吧，我觉得他们与我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我的族人一般”木樨禾好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相柳却从中听出了她的意图，有些怒意“所以？你想说什么？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的时间有多少吗？”

自二人相识以来，木樨禾还是第一次看见相柳如此生气的样子，她又喜又忧，喜的的是相柳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摸不清看不透的人了，忧的是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对相柳来说确实不公平，三个月与三年甚至更长时间，她不觉得相柳会因为她甘心在此地付出这么多时间与精力。她害怕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感情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很脆弱的存在，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碎掉。可她又不愿意欺骗他。

“阿爷说让我们改善当地严峻的生活环境和造福百姓，掘井、壁障法子虽好但是不能长久，他们是凡人，寿命最多不过百年，他们的子子孙孙没办法走出去，只能重复祖辈的困难，每一代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的，可能上一代人愿意花费时间去造林，下一代便觉得无足轻重。可我不一样，我是神族，我能活好久好久，至于三月之期，族长之位于我而言实在是无关紧要……”

一阵“咯咯”声打断了木樨禾的话，她鼓起勇气看向相柳。只见他右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关节用力过度变得苍白，每一声关节的脆响都在提醒着木樨禾他有多生气。

只见相柳微微仰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愤怒，随即开口：“够了，明日再议吧”

他走了，连背影都在告诉她，他有多么生气，可是这一次她不能追上去哄着他，这件事情上她无法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