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封双四:蔷薇]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视线里突然多出一个不存在的人。
大概是某次吃饭吧。
跟着白六已经太久了,久到回到房子他只想休息,久到无论是饮食还是服饰都已经变得随意。煮了点白面加青菜当晚饭,【牧四诚】拿筷子吃了几口。
没什么味道,还有点恶心。
【牧四诚】随便扒了几口就想扔,耳边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你就吃这东西啊?”
【牧四诚】微不可察的一顿。
随后没再管。
异端产生的幻觉而已。
过几天就消失了。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说话,说实话,有点吵。
“啧啧啧,怎么感觉你混的比我还拉?”
“我看白六可比■■大方多了,连个吃饭的钱都没给你?”
【牧四诚】没理,径直走向卧室。
声音消失了。
手臂搭在眼睛上,视线里一片浓厚到看不清的黑暗,屋内寂静到可怕,【牧四诚】想。
果然是幻觉。
之后吃饭,他还是去了饭店。
只是想来而已。【牧四诚】想。
“这才对嘛!!”幻觉在旁边煞有其事的点头。
幼稚。
第二次出现,
是完成任务回来。
浑身的血腥味让【牧四诚】作呕,拉开衣柜,【牧四诚】只想赶紧洗澡。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闯进眼帘,接着又是熟悉的声音。
“你是除了黑色短袖不会买别的衣服了吗?丑死了。”语气听上去很嫌弃。
“我严重怀疑你的审美细胞死绝了。”
面前的人伸手想扒拉眼前的衣服。
按理来说,【牧四诚】应该像往常一样不回复。毕竟幻觉嘛,就是要让你把它当成真实的人,在一步步沟通中沦陷。
但,
或许是鼻腔里浓厚的铁锈味让【牧四诚】的思绪有些混乱,又或者是日子太过无聊让他起了逗弄的心思。【牧四诚】突然开口:
“那你帮我挑一件?”
或者,只是孤独罢了。
牧四诚伸手的动作一滞。
接着整个人都跳起来,猛地脱离【牧四诚】的怀抱,手指着他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不是看不见我吗?!!!”
接着扭头就跑。
【牧四诚】眨了眨眼,在牧四诚摸到门把手前将人拽进怀里,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不着调的笑:
“不仅能看到,还能碰到呢。”
牧四诚呼吸都放轻了,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看牧四诚不说话,【牧四诚】又突然感觉到厌烦,伸手推开牧四诚,扭头进了浴室,水流的声音响起,雾气攀附上玻璃。
出来时,【牧四诚】以为牧四诚走了。
像上次一样消失。
空气流动的速度加快,一套衣服被扔了过来,【牧四诚】意外的抬手接住,耳边听到闷闷的声音:
“你要的衣服。”
拿起一看。
豁。
灰色渐变加深的短袖,中间有一串炫酷的英文字母:
“FREEDOM.”
自由。
大脑比他思绪更快的翻译出意思,久违的词让【牧四诚】怔住了很久。
他买过这种衣服吗?
忘了,或许有吧。
不然怎么能牧四诚被翻出来呢?
三两下穿上,【牧四诚】望着镜子里的人,猛然觉得想笑。
他也真的嗤笑了一声,看向牧四诚:
“挑的不错。”
牧四诚转过头。
“还用你说。”
于是,不算意外,两个人住在一起了。
【牧四诚】对于牧四诚这个幻影觉得很有意思,都说幻觉取决于人的心之所向,所以他为什么会幻想出一个自己呢?
尽管牧四诚多次说自己不是幻觉。
【牧四诚】简短的“哦”了一声没理。
谁信啊?
和牧四诚待在一起很有意思,或许是仗着除了【牧四诚】没人看得见他,在白六开会的时候,牧四诚总是窜到丹尼尔、木柯或者白六身后做一些奇形怪状的动作,然后看着【牧四诚】,嘴动了几下。意思是:
“他们这样傻比吗?”
【牧四诚】用手搭在头上,极力压制自己想上扬的嘴角,明显的笑意让旁边的【刘佳仪】侧目,眼神询问。
怎么了?
【牧四诚】摇摇头。
没事,想到了点开心的事。
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让【牧四诚】枯燥乏味的生活久违的感到了新奇,或者说,
开心?
但有一点不好。
又一次浑身是血的回来,匆匆洗完澡,吃完饭,【牧四诚】躺在沙发上,牧四诚难得没有咋咋呼呼的说一堆话,他只是沉默的看了一会【牧四诚】,忽然开口:
“要不我们跑吧,别在这儿了。”
【牧四诚】没忍住开始笑。
其实牧四诚知道他跑不了,无论是【牧四诚】的灵魂纸币,还是【刘佳仪】和刘怀的,都在白六手里。他们早就被无形的锁链死死勒住,上面的刺深深扎进皮肉和心脏,想要离开只有皮开肉绽或者死亡。
不,他们跑不了。
他们连灵魂都在白六手里,死亡是他们没资格选择的奢侈。
牧四诚知道,但是他就是想说。
【牧四诚】也知道,但或许是那夜的月光太过皎洁,又或者是牧四诚眼里的情绪太难过。
理智与情感交织,绿叶映衬蔷薇。
【牧四诚】听到自己说:
“好。”
真是疯了。他想。
但他们还是跑了。
或许被抓住的结局是死亡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但【牧四诚】无所谓了。
死亡于他而言从未是场灾难。
他迟早是要死的,死之前和牧四诚疯一场也不错。
没带太多东西,他们只是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发了。
到哪里能够短暂的不被找到?
谁知道?谁在意?
“去哪?”【牧四诚】坐在酒店床上问在窗户旁探头探脑的牧四诚,牧四诚沉思一会儿说:
“去沙漠吧,听说那的星星很好看。”
那就去。
中间连续换了几次票,走了一半路发现汽车上是白六的人,【牧四诚】一个人炸了后面七辆车,硝烟弥漫,沙尘飞扬。这些都抵不过牧四诚的一句“酷—!”
留了一辆车,【牧四诚】带着牧四诚长途跋涉。行李早就炸没了,到地方又重新补。
牧四诚又在杂物店里面买了一个相机,本来看中的是一个黑色镶嵌着金边的相机,后面又突然看到一个嘻哈猴样式的。最后还是选了嘻哈猴。【牧四诚】默了半响,去付钱。走出店门,风铃转动,牧四诚的声音连着一起:
“嘿!看镜头!!”
“咔嚓——”一张照片随着按下的动作缓缓出来,【牧四诚】其实想说你一个幻觉能拍的出来吗?但他没说,说了牧四诚肯定要炸。
意外的,他在照片里清晰的看到了牧四诚的身影,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已经影响这么深了吗?
挺好的。【牧四诚】看着拿照片向他炫耀自己拍照技术好的牧四诚笑。
沙漠的夜晚,明亮的残月,璀璨天际的繁星。
牧四诚在月光下回望,暗红的眸光远比星星漂亮。
看什么星星啊,看你的眼睛不就行了。
“你被抓回去了会被白六打死吗?”
“或许?”【牧四诚】耸了耸肩,他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结局。
比起回去的死亡,他似乎更在意眼前的牧四诚。
沙漠晚上的温度降的厉害,【牧四诚】给牧四诚裹了一条围巾,有一搭没搭的和他聊着天,扯着扯着,不知道怎么扯着丹尼尔把他一枪崩了的事。
牧四诚情绪异常高昂,在那里痛骂丹尼尔这个狗逼不是人,甚至最后骂自己当时反应太慢,应该直接弄死小丑,一张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他挺好奇牧四诚能骂多久的。
甚至于到最后骂到口渴,【牧四诚】给他递了杯水。
“你们这种幻想还会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吗?”【牧四诚】像是看见了什么珍稀物种一样凑近牧四诚。
“我都说了我不是幻想!!”牧四诚抿了口水皱眉推开 【牧四诚】的脸。
哦,不信。
【牧四诚】将头搭在牧四诚的肩膀上:“那你怎么解释只有我能看见你这件事?”
牧四诚气的伸手想打他:
“我都说了我被一枪崩了之后来这了,你爱信不信!!!”
又生气了。
【牧四诚】看着牧四诚因为怒气亮起来的眼睛,还有哪张不停开合输出的嘴,突兀的凑近。
一个骤然落下的吻让牧四诚睁大了眼睛。
【牧四诚】觉得牧四诚现在的表情挺有意思的:“愣什么?”
牧四诚猛的后退,幅度大到差点把自己摔倒:“你什么意思??!!”
喜欢你的意思。
虽然这听起来挺有病的。
但反正他都要死了,也懒得想那么多。
“喜欢你,想谈个恋爱,同不同意给个准话?”
然后被牧四诚扔了半瓶水,扭头就冲进帐篷里。
【牧四诚】用手扶住脸看着拉紧的帐篷。
所以他今天晚上要在外面睡吗?
好吧,开个玩笑。
外面那么冷,牧四诚还是让【牧四诚】进来了。望着牧四诚发红的耳尖,【牧四诚】弯起眼睛问:“同意吗?”
牧四诚想大吼一声“不同意!!”,被【牧四诚】一句“我回去可能就死了,这点心愿都不满足一下。”堵住。
“也不一定会死…你干嘛那么肯定?”
牧四诚还是同意了。
他们都知道,
迟早的事。
【牧四诚】还是回去了,被白六亲自拎着鞭子抓回去的。
而牧四诚在当天晚上也销声匿迹。
【牧四诚】没管背后皮开肉绽的伤口,沉着脸翻遍了整座屋子。
空荡死寂的房间告知他牧四诚消失的事实。
烦。
桌子上有一个漂亮的信封,粉色的蔷薇印在上面。【牧四诚】没看,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半个小时,崩裂的伤口流出血液几乎渗透了整个沙发,他只能重新包扎好伤口。【牧四诚】挺想直接晕过去,最好直接死的。可惜出色的身体素质不允许,所以他还是看了一眼那个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甚至也只写了一句话,看起来有些匆匆,字迹潦草,但还是写完了。
“自由、理想、目的地,下一站,”
“不告诉你!”
嘁。
那封信被扔进了垃圾桶。
谁稀罕?
【牧四诚】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
凌晨三点,彻骨的疼痛和饥饿让【牧四诚】翻来覆去没睡着,或许夹杂着一点对牧四诚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愤怒?
还是惆怅?
下次见面一定要把牧四诚按着打一顿。【牧四诚】想。
打开冰箱,没发现有什么食材。倒是在牧四诚经常出没的地方发现了一箱自热米饭,【牧四诚】皱着眉把东西拿出来,皱着眉倒水。
真是阴魂不散。【牧四诚】冷着脸拆开筷子。
那封信纸整齐的放在相框的前面,上面是两人的合照。
白六没杀他。
翻了几个月的任务,【牧四诚】又过上了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杀人、走私、犯罪。
他应该早就习惯了,如果没遇上牧四诚的话。
又想到他了。
【牧四诚】看了一眼相框上的人又移开视线。
笑的真蠢。
旧事埋藏于记忆深处,像一朵无花的蔷薇,永不凋落,但那朵蔷薇不再生长。
【牧四诚】以为他们不会再遇见了。
直到五栋楼副本。
那张脸再次映入眼帘,只是看向他的眼睛带着陌生和敌意。
【牧四诚】突然就笑了。脚踩着土地证书问牧四诚玩不玩游戏?
然后以绝对强大的实力将牧四诚的傲骨一次次击碎。
“咔—”的一声被折断的胳膊,让牧四诚只能狼狈的倒在【牧四诚】的怀里喘息,可那双眼睛里的敌意没有消散,反而更重了。
你凭什么?
牧四诚。
恶劣的话语吐露出来,像淬了毒的刀子扎进心脏,牧四诚的手因痛苦无意识蜷缩了一下,下一秒再次冲了上去。
闯进来的是你,擅自离开的也是你。
忘记我的还是你。
凭什么?
“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望着牧四诚狼狈的样子,【牧四诚】再次笑了,释然又带着难过:
“你赢了。”
你赢了,牧四诚。
“虽然做的事情很拉,但你确实赢了。”
你贯彻了一个盗贼正确的原则。
你从另一个看似比你强的盗贼那里偷走了东西。
你赢了。
【牧四诚】伸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枪管,他没有回头看牧四诚的表情,只是以一贯的语气陈述:“白六,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也让别人拥有一点吧?”
接着,在耳际响起的,是没有犹豫的枪声。
灰白的火焰在腹部燃烧,灵魂撕扯的痛感蔓延,【牧四诚】久违的感受到不能忍受的痛苦,弥留之际,他有些费力的抬眼,看到牧四诚空茫的表情。
像是一瞬间,痛苦到了极点,所以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牧四诚】难得的想笑,
喂,
这样就算不认识,你也会记得我吧?
别再忘了。
意识彻底沉浸在时间的长河里,在漫长的岁月中,随着那些碎光一同漂浮。
接着突然被打捞起,天光大亮。
从一场长眠中苏醒。
【牧四诚】睁开眼。
视线里闯入一张熟悉的笑颜,牧四诚如他们初见时一样,对着【牧四诚】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站,一起?”
无数条世界线碰撞出火花,他们终在这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