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见到柏亭溪是在我六岁那年,那时他刚刚参加工作,不过二十出头,我父亲作为他的忘年交,为他摆了一桌庆祝的酒席,我在父亲的指导下怯怯地问了一句叔叔好,他大笑着拍拍我的头,冲我父亲说:“云哥,你家这丫头还挺有礼貌。”
再见时是我十六岁,考到了他所在的那个高中,而他成为了我们新高一重点班的班主任,父亲把我交到他手中,拜托他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多多照顾我,此时我对他的称呼已经由叔叔改为了老师,他依旧是笑着让我父亲放心把我交给他,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家失望。
那时的我并没有想到我们两个日后会产生这样的感情,我只是知道他是我的老师,也是父亲的朋友,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况且他本人在学校并不是我印象中那样和蔼可亲的样子,他脾气十分暴躁,班上同学都很害怕他,我最初也很害怕,以至于对他的课十分抵触,他的英语课上经常叫人起来回答问题,答不上的会挨打。
柏亭溪从来不会因为认识我父亲而对我手下留情,加之我刚上高一那会十分调皮,所以在他手里挨过不少打,我怕他怕得要死,却依然死性不改地每天都犯事,每次他打我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偷偷骂他,以此达到心理平衡,他时不时会向我父亲告状,倾诉我的“恶行”,可惜我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因此我总是前脚在电话里向他们承诺会好好听柏老师的话,然后转头又去干坏事。
想来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吧,没有升学,情感等困扰,柏亭溪虽然时常打我,却总是默默为我收拾烂摊子兜底,他尽管严厉,却还是对我比较偏爱,我在那时享受到了一切能在学校享受到的好处,再加之成绩好和我父母的时常走动,各科老师也对我十分包容,我在那里快快乐乐地度过了高一第一学期。
这一切在高一下学期时戛然而止。我常年稳居第一名,成绩却在那一个学期一落千丈掉出前五,这在一个重点班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在当今社会高中的教育环境中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政教主任和校长不止一次把我揪到政教处猛批,我也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无法排遣自己的情绪而抑郁,那段时间柏亭溪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他作为重点班的班主任工作量很重,压力也很大,我又不愿意主动与他交流,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患上了心理疾病。
成绩越差我就越不敢给家里打电话,越不给家里打电话我的情绪就越压抑,白天学校里领导的责骂,晚上家里死一般的寂静无人,我就这么白天黑夜无休止地被折磨着,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喜怒无常,可惜他们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柏亭溪只是在偶尔一次抽背课文的时候提了一句说我最近很少闯祸了。
直到我坐上了教学楼顶楼的天台,直到有同学尖叫着撞开了柏亭溪办公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