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1日,阴天。
“安安,吃点药好不好?”江澈单膝跪在沙发前,矮几上的保温杯冒着微弱的热气,药瓶静静地躺在一旁。他满脸疲惫,眼眶红肿得厉害,“安安,吃药吧。”他的声音听起来麻木极了,却努力用轻快的语调掩饰着内心的痛苦,那是从前的他从未有过的愁苦。
谢安呆坐在沙发上,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整个房间昏暗压抑,窗帘紧紧拉拢,不透一丝光亮。卫生间的水龙头还在滴答滴答地漏水,每一声都显得格外刺耳。往日温馨的家如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江澈咬着下唇,嘴唇已经破皮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泪水,起身轻轻将谢安打横抱起,朝着卧室走去。身后的桌子上,保温杯里的水早已凉透,药片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江澈缓缓走向卧室,谢安的目光定格在江澈略显踉跄的步伐上。
江澈看着怀里的谢安又喜极而泣又难言之隐。
不舍间往日的种种又都历历在目。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白蓝相间运动服的年轻人静静地伫立在门口。那眼神里,深深的忧郁与无奈仿佛两团化不开的浓雾,缠绕着他。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充满激情的少年,梦想如同璀璨星辰,在他的心中闪耀着无尽的光辉。他的理想和抱负像展翅欲飞的雄鹰,渴望冲破云霄。可爱情却如汹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意识到有些东西比梦想更为重要。
于是,他做出了那个艰难的抉择——放弃自己的梦想去学医。
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自己要告别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怀揣无数奇思妙想的自己。学医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他会逐渐失去曾经的自我,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这个转变就像破茧成蝶的过程,痛苦而又不可避免。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布满荆棘的小径上,每一次想要回头望一眼过去的自己都得忍受刺痛。
然而,他心中那股坚定的决心却从未动摇过。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追逐梦想的孩子了,而是要成为能够给爱人依靠的男人,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身影也戴着口罩。那人的目光中同样有着复杂的情绪,仿佛也在经历着一场内心的风暴。
他们彼此在心中对视,那交汇的目光里有鼓励,也有支持,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默契。这是一个充满牺牲的故事,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在这个过程中,少年失去了往昔的轻狂与无忧,但他收获了沉稳与担当。岁月在他的身上刻下了痕迹,让他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内心丰富深邃的人。这就是让他懂得了取舍。
卧室里,谢安坐在床上,卫生间里是淅沥的水声,不一会儿江澈就裸着上半身出来了。江澈本就身材很好,又因为谢安而健了身,所以更加肌肉线条流畅,却又不夸张。他身上是还未被毛巾擦干的水滴,顺着胸腔一直划到地面上,江澈赤脚从浴室出来,毛巾随意的搭在头上,他走到谢安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望着谢安,神情恍惚是看不透的他,“安安,帮我擦干头发好不好?”江澈柔声道,谢安依旧目光呆滞,他拿起江澈头上的毛巾,跟从前一样细心的帮江澈擦着头发。
江澈抬头看谢安回想起从前种种心中又隐隐作痛,是说不出的苦涩。
“安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江澈拉起谢安的 手,反身坐在床上,把谢安搂进怀里,头埋在谢安脖颈处,开始讲述起两人的故事……
那是一个严冬,那天的雪像是天空的发泄,路道上是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雪。谢安拉着保姆的手走进商场。
“阿姨,爸爸说安安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对吗?”谢安抬起头看向张姨,肉乎乎的小脸蛋上挂着笑。奶声奶气的童音听得人暖乎乎的。
“小少爷故意这么问的?”张姨打趣道:“安安这么可爱又乖乖的怎么会不满足你小小的愿望呢?”
谢安见张姨这么说双手架在腰上,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既然要满足安安的愿望那为什么陪安安的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呢?”
张姨见小谢安这样心里暖洋洋的但依旧盖不住的难受,“安安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和张阿姨出来会让安安你觉得不舒服吗?张阿姨听见好伤心啊!”
谢安见张姨挡在眼前,连忙用小奶音哄道:“张阿姨别哭,安安骗你的,安安没有嫌弃你”谢安小手扯着张姨的衣服角晃晃。
“安安都这么说了,那张阿姨就原谅安安了!”
“嗯!”
走了一会谢安看到偌大的商场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小孩,“张阿姨那边有个小朋友”
张姨朝着谢安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个小孩。
“哎!安安别摔着!慢点跑!”
谢安跑到小孩面前,才看清他的面貌,白皙的脸蛋上是未干的泪痕,衣服上有少许灰尘,头发乱糟糟的,“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蹲在地上?”谢安问道。
只见那小孩哇的一声哭出来,哽咽的说着:“我……我叫江澈,和哥哥还有妈妈走丢了!已经在这里等了他们好久了!”
谢安蹲到男孩面前用手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温声道:“别担心,我爸爸可厉害了,他会帮你找到哥哥还有妈妈的!所以你不要哭了,来,”谢安伸出小拇指,对江澈说道:“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就拉勾勾吧!”
江澈伸出手,拉住谢安的小拇指,谢安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坏蛋!”
江澈笑了出来,谢安见他笑了也笑了笑,他拉他起来,走到了张姨旁边:“张姨,在江澈的哥哥和妈妈来之前,他能是我今年的第一个礼物吗?”
张姨还没开口,江澈就喊道:“当然能!我就是谢安的礼物!”
张姨见两个小娃娃这样笑了笑,拉着谢安的手,谢安拉着江澈的手,走向地下车库。
“别哭”谢安抬手擦去江澈的眼泪,江澈睁大眼睛,看向谢安,毛巾慵懒的躺在地上,空气里是无尽的沉寂与无声的喘息。
“唉,江澈啊江澈,你本来可以去当歌手的,非要转行当什么医生,现在好了,学医三年多你都有多少真爱粉了?不是哥说话难听,但就想问你一句,值得吗?”
“张哥,要是文哥这样的话,你的选择就是我的答案”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江澈刚想挂断,又听见一句:“要不是你哥,你觉得他会对你怎么样?好好想想吧,哥看好你!”
电话挂断,江澈看着床上的谢安,偷偷一吻额心,在那一晚,他彻底成了“江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