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亡

龙骨篇

  用亡的视角

  我……是一个混血儿，对，混血儿，这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我是在光之国的圣岛出生的。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虽然我没有见过。因为我一出生，就被定义成了灾星。我并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他们给我起名叫，我也不是很清楚，捡到我的人在襁褓上面只发现了这一块木牌。

  亡

  这听起来是一个很不吉祥的名字，将军捡到我的时候，本来想给我改个名字，但是我拒绝了。在遇到将军之前，曾经有人捡到过我收养了，但是等我睁开眼睛以后。那一双……眼睛，让他们用匕首划破了我的双眼，在伤口愈合以后再用绸缎扎住。我从小就是生活在黑暗中，每当我想要偷偷看看外面的世界，摘下绸缎时，就会遭到毒打。

  在我6岁那年，我被打包好送给一个高官，那个高官我曾经在桌角，偷偷的掀起了绸缎时见过。他挺着很大的肚子，脸上很油，像我曾经在厨房擦过的桌子一样。穿的很华丽，但是脸上的笑容让我害怕。养父养母给我穿上了一件非常华丽的小裙子，然后把我推到了他的身边。他的手在我的头上摸着，我很害怕，但是我没有动，因为如果让他不高兴了，又是一次毒打。

  感觉到在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时，我还是害怕了，疯狂的向前面跑去。养父抓住了我，我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的胳膊被我咬伤了。嘴里还还小声的骂骂咧咧，似乎想在众人面前保持自己的风度。我不敢停下，因为我隐约的觉得被抓住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我害怕的喊着救命，一双陌生的手抱起了我。我奋力的挣扎着，耳边却传来了陌生的男声，是没有听过的好听的声音。

  “别怕。”

  我呆呆的看着声音的来源没有再动，养父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恭敬道：“将军大人，这是我女儿，她失了礼数，让我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我更害怕了，想挣扎离开，男人摁着我的头没让我动。声音沉稳道：“没想到原来养女也可以作为商品，贴好了标签，我以为你知道律法的。”我不知所措的用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间，害怕的颤抖着。

  养父的不甘和愤怒的叫喊声传来，他似乎被别人带走了。养父好像是那么说的，说什么，你以为你很公正吗，那个孩子本来就是我养大的，理应由我来处决，你多管闲事，你该死，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

  男人没有理会他只是把我带到了别的地方，然后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他的动作很生疏，我有一种冲动，想要看看他长什么样，我悄悄的把眼罩掀开，只是露出了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他直接把我的眼罩拿开了。不过他看到我的眼睛一瞬间怔了怔，他腾出一只手轻抚过我眼上的伤疤。

  “这个伤是他们划的吗？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他喃喃道，我不知所措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自己是混血儿，是最低贱的存在。他不是光之国的正统吗？为什么不讨厌自己？我的心里有很多疑问，男人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又继续抱着我看着外面的天空说。

  “你叫什么名字？”

  “亡”

  男人沉默了片刻，只是摇了摇头。认真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当然你想换个名字吗？”我摇了摇头，我在心里认同了这个名字。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存在，所以父母才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连我的养父母都是这么告诉我的，我明白的。男人也没有强求，只是无奈笑了笑，我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龙骨。

  “你不讨厌我吗？我可是混血儿。”我小声道，龙骨摇了摇头，带着我去见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好漂亮的金色眼睛啊，这是我见到那个男人的想法。那个男人见到我微微蹙起了眉，看向龙骨。龙骨让我待在一个房间里面，不要乱跑，便和那个男人说了一会儿的悄悄话。

  我无聊的晃着腿，眼睛也没四处乱瞟。只是见他回来以后，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许凝重。我问他怎么了，他也没说话。后来他让一个女人来照顾我，那个女人不会讲话，她很害怕我，但是因为龙骨的原因吧，她也没有虐待我，而是很好的照顾着我。我也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龙骨教我读书写字，我很感激他。他就像亲人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亲人是什么样的，但应该就像他那样的吧。

  在我8岁那年，龙骨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去战场，我没有丝毫犹豫的同意了，但是我依旧把黑色绸缎在束眼睛上了。我不能给他带来麻烦，他看着我这样，蹲下身把我轻轻抱在怀里。

  “属于你的公正，一定会来的。”

  我鼻子一酸，摇了摇头，和他一起离开了之前的家。战争很是残酷，我在后方军营里到处奔走，帮忙打着下手。再次熟悉黑暗后，在护士帮忙下学会摸索着帮受伤的人换换药，给他们哼着家乡的歌谣。他们很喜欢我，把我当做小妹妹照顾。我很习惯黑暗里的生活。血腥味似乎是我最习以为常的味道，我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是的，意味着未知的恐惧和死亡。那天，那个很好看的男人又来了，他和龙骨谈着什么，两人一同离开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并准备跟上去。我明明束好了自己的绸缎，可莫名其妙的，它却突然崩开，不是自然的。而是像被切割成了碎片一样掉落在地，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路过的护士看到了我的眼睛。

  她手中端着药品的铁质托盘掉在地上，她跌坐在地上指着我大喊道

  “怪物啊！”

  她的声音很大，引来了不少人。我心里咯噔一声，他们的眼神，像极了……猎人，似乎好像看到什么极为厌恶的猎物一般。后面的事……我记不太清了，我甚至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的逃出来，走了好久好久。我浑身都疼，眼睛也睁不开，好像什么温热的液体一直在往下滑落，冥冥之中我有什么指引着我找到了他。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后想往他那边走，可是那个好看的男人似乎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停在了原地，我就这么看着黑色的花扎入了他的身体。

  龙骨视角

  与那个小姑娘的相遇，我觉得应该是缘分。她应该是遭受了很不好的事情，我曾经也听说过不少混血儿在光之子里悲惨的下场。我不明白，明明都是一个种族生活在不同的地方，为什么要如此憎恨？在战场上面，我只是一把刀，我曾经陷入过迷茫。

  为何活着？活着就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同胞吗？

  我把那个小女孩带回了家，我曾经和白鸟谈过，白鸟建议我把她封印，用来镇压暮土的污染。我没有同意，那天我与白鸟不欢而散。小姑娘很懂事，让我觉得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养，她是一颗在石头缝中拼命生长，是很坚韧的幼苗。可这个世界亏欠她太多了，属于她的公正，从来没有到来过。可我想给她。

  曾经有暮土的战俘，和我说过这么一段话。

  “我们和你又有什么不同？我们把光留在了这里，我们为这里奉献，为你们奉献出了光，你们却要剥夺我们的权利，把属于我们的公正带走！”

  我没有讲话，我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讲话的权力，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绞紧了一样的，对国家的忠诚，似乎这一刻也跌入了谷底。

  是啊，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奉命来保护光之国，最后却沦为了黑暗的傀儡，可是身为光明的一方，他们过河拆桥，不仅污蔑他们，还给他们罪加一等。

  这个世界真的有黑白吗？

  小女孩没有一般小孩子的活泼，我有些担心，更何况照顾她的人十分厌恶她。我放心不下，没想到她愿意同我一起去战场。白鸟约我去一个地方，基于多年友情的信任，我也同意了。

  可我没有想到，他让恶之花选择我，成为新的宿主。我没有愤怒，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放了狠话，既然，他把我处决，那就会自食恶果，只是那个小姑娘……

  “哥哥！”

  我瞪大了眼，发现自己好生养着的小姑娘，一身的伤，十分狼狈。鞋也没穿，脚被沙砾磨得血肉模糊。心里的火犹如干柴碰到了火星一般燃烧起来，为什么，那群人不是很喜欢小姑娘的吗？我以为我走后他们能照顾好她的。小女孩眼泪汪汪的，其中还混着血。双目几乎快无任何神采。

  张开嘴想安慰她，可是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想让她走，最后却抵不住疼痛昏了过去。

  不要怕……

  要是我死了……小姑娘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