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墨

第二天，江翎舟早早起床练刀，巩固基础，这已是她的日常习惯。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的天赋差，只能通过后天努力来弥补天赋上的缺陷。

江宥玝开门时江翎舟一套刀法已练了五遍，此时正在打坐，吸收天地日光精华，点点荧光围绕在江翎舟身侧跃动，似是在挑选一个满意的角度进入美人儿灵根小憩。

江宥玝清晰发现，灵气进入江翎舟体内后不被她的灵根束缚，没一会儿，跟随着江翎舟周天吐纳重回自然，灵气也愈发纯净，许是觉得好玩，越来越多的灵气包裹住江翎舟，争相体验这种奇妙的感觉。

年轻就是好，精力旺盛，小脸圆润润的，满满的胶原蛋白，一看就是伙食忒好，身着233专门为她挑选的粉红色练功服，整个人干净利落，放在人群中也会颇为亮眼。

江宥玝很满意，果然是自己养得好的功劳。

233出现在江宥玝肩头，打了个哈欠，啧啧两声：【明明是人家自己能干，你有给女主做过一顿饭？】

江宥玝耸耸肩，拖着233的前脚进自己怀里，抱着它下楼。

233尾巴扬了扬：【你就不能温柔点嘛，人家才好一丢丢。】

江翎舟从入定中醒来，便见白团子趴在石凳上悠闲舔毛，青衣美人摘了眼纱半倚在竹椅上晒太阳，面容姣白，不知躺了多久，睫毛挂了滴露珠，日光折射，清透琉璃。

江翎舟知晓师父容貌极其出色，仍是忍不住盯着江宥玝仔细瞧着，若是她能…

一定很甜...

233尾巴轻摆，不着痕迹挡住江翎舟逐渐炽热的目光：【柚柚，你觉不觉得女主有点…】

江宥玝缓缓睁眼，露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流下一道水痕，江翎舟猝不及防对上江宥玝无神的眼眸，心下一颤，明知江宥玝看不见，还是心虚地移开视线。

【现在知道担心了？】

233自知理亏，尾巴不安地扬了扬。

【不碍事，青春期的躁动而已。】江宥玝坐起身绑好眼纱，【刚刚收到消息，倾城花有下落了，修仙大会也快开始了，是时候出去走走，等处理完这里的事儿我们便出发去找倾城花，女主正好历练历练，多见点青年才俊，多点实战经验也就不稀罕我了。】

【我稀罕你，一直稀罕你。】

这马屁拍的，江宥玝忍不住笑了笑，拍拍233屁股。

233顺势爬上江宥玝肩头，江宥玝对着江翎舟淡淡道：“走吧，去月潭瞧瞧。”

师父笑起来真好看，若是…

“翎舟？”

“是，师父。”

江翎舟恍然回神，突觉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思。

师父对自己有着救命、养育之恩，她怎会有如此龌龊的心思！

暗骂自己畜生，将心绪牢牢压至心底，江翎舟赶紧起身跟在江宥玝身后。

有传言道，日月潭是上古时期恒我修行之地，一潭分两处，遥遥相望，集天地日月之灵，由此得名，得潭水从旁辅助，修炼可事半功倍，天下第一宗，青宗便是依据日潭建立宗门，成为修仙界之首。

如今修仙界有八大宗门，两潭三岳四山。

一潭青宗，主剑修兼无情道。

一岳夫柔，主体修。

一岳月长舒，主法修。

一岳考力，主妖鬼魔修，即邪修。

一山雪宗，主阵修。

一山图买，主符修。

一山草骨，主丹草修。

一山点高，主器修。

还有一潭，月潭，则是在江宥玝的小秘境中。

月潭大小比得上现世的西湖，遥遥望去水面波光粼粼，条条银鱼跃出水面，漂亮得很。

233扩大瞳孔：“柚柚，咋感觉月潭比原先大上许多？”

江宥玝鼻尖轻嗅，指尖灵力捏诀，透明罩包裹住两人一统，嘱咐道：“翎舟，等会儿待在我身边，不要随意离开。”

“是，师父。”

两人一统走近才发现，那哪是波光啊，一尾尾银鱼争先恐后跃出水面，日光被鳞片反射，才呈现出这般凄美的盛景，月潭比之前大了许多，是因为谭边堆满了银鱼的尸体。

江翎舟惊讶：“怎么会这样？”

她前几天来的时候还没有面前这般惨象。

233双爪捂住鼻子，毛绒绒的尾巴也围住江宥玝口鼻：“柚柚，好臭的鱼腥味儿。”

恶臭被毛茸茸的尾巴阻隔，鼻间满是233独有的馨香，江宥玝皱紧的眉头微微舒展，抱着233环视四周，原在此地生活的灵鹭不见踪迹，也不见其他灵兽前来饮水，周遭面朝月潭的树叶蒙上灰扑扑的阴影，无风自动，似是在向江宥玝寻求帮助。

233恍然大悟，伸出一只爪子指着江翎舟：“我就说你啥时候长本事了，凭你那点点修为，以前抓一条鱼都费劲巴拉的，能一口气抓那么多银鱼？敢情是捡漏啊。”

江翎舟捂着口鼻，牙齿咬着唇瓣：“当时它们还在水里，只是速度有些慢，我以为是我灵力提升了。”

江宥玝捏捏233后颈，行了。

233凑在江宥玝耳边，小声说道：“柚柚，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准生气哦。”

江翎舟别过头，警惕周围，耳朵动了动。

江宥玝好脾气吐出个字：“说。”

“我昨天进你识海后肚子痛，不小心，没憋住，放了个屁。”

江翎舟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转头看去，233翘起嘴角，亮出尖尖的牙齿微笑示好，在江翎舟眼里就是一脸不怀好意，活脱脱要将她师父一口吞下。

江宥玝绷住自己的表情，若没有面上那条尾巴，差点OOC：“说重点，别逼我扇你。”

233还是那个表情，眨眨眼睛，分出一条尾巴卷出一团黑色的东西，在江宥玝眼前舞动：“我抓住了它。”

黑色的东西似夕气似胶，被233抓住还不老实，一直扭动试图挣脱。

江翎舟脸色一变，下意识撰紧拳头后退一步。

“这是？”

江宥玝没在意江翎舟的小动作，示意233拿近点仔细瞧瞧，又打量一番树叶上的阴影。

233抖了个激灵，控诉道：“就是它，令我狂躁不已，只能等它在我体内的力量消耗差不多了，我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这东西似乎有自我意识，一直试图吞占我的身体，被我逼出体外后又想侵入你的识海，我赶紧抓住，滑不溜秋的，几次差点被它逃跑。”

江宥玝试图用灵力触碰，233却移开尾巴。

“柚柚，我跟你说哈，普通灵力对它不管用，甚至会顺着灵力侵入体内，我用上阴力才将它困住。”233想起江翎舟还在，【我觉得它就是bug，它咬了我屁股，现在都是疼的。】

233翘起小屁屁给江宥玝瞧，黑黑的牙印深深陷入233屁股瓣里，周围皮毛都变了颜色。

江宥玝眉头轻蹙：“这是，异化后的混沌之力。”

小世界天道异化后产生的负物质，可以简单视为病毒，统称为“墨”。

【柚柚，你觉不觉得，墨和夕气是同一种东西？】

【毋庸置疑。】

233卷着墨离远了些：“不能被这东西沾染过多，否则…”

江翎舟强稳心神，心中默默补充：【否则我们将无法离开。】

233不再嬉皮笑脸，表情严肃下来，它望着死寂的月潭：“柚柚，现在我们怎么办？”

江宥玝抬手将233尾巴上的夕气禁锢住，塞进了识海中，233炸毛：“柚柚你疯了！”

江宥玝示意江翎舟一同离开，安抚道：【没事，你的阴力与我的阳力融合，相生相克，能封印住它，再说了，这一点墨对我不会有太大影响。】

233咬着尾巴尖：【墨已产生，说明天道严重异化，法则不会坐视不管。】

江宥玝带着江翎舟一同飞至半空，示意233上肩，双手结阵：【法则会想尽办法处理墨，或者说，它会重新选择一个天道继承人，天道继承人崇爱世间，等继承人继位，墨自然而然消弭，bug也就解除了。】

233连吐三口阴力，悬浮于阵法之上：【世人只知天道，不知法则，便是因为法则受法则规则的影响，不可出现于世人眼中，若是天道察觉到法则的意图，很有可能降下旨意阻止法则，原剧情中男女主对抗天道，自是不会被天道所容。】

阵法雏形已现，江宥玝右手双指轻点眉间，一丝阳力抽出，江翎舟未来得及看清便融于阵法，霎时金光大亮，随着江宥玝手指缓缓降至月潭深处。

江翎舟在书中看到过这个阵法，五彩玄阵，传说中最高阶的封印阵法，三界之中只有一人会施展，可惜那人于五千年前神消道弥。

师父，怎会？

233触须微动：“可惜了，舟舟的淬体宝地。”

江翎舟第一次在233嘴里听到自己的“舟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干笑两声：“无事无事，师父送了我好多法宝，聚灵阵我也学会了，可以在聚灵阵中修炼。”

江宥玝打了个冷颤：“你...”

“我啥？”

“你真恶心。”

233表示谈正事要紧，懒得和江宥玝计较：【原剧情里男女主之所以能成神，一是男主师父后期只差一步便可飞升，男主有他师父的保护，二是女主有足够的实力与信奉、供养她的百姓，天道无法对信佑福泽的女主下手，现在的男女主还处于弱小阶段，我们需要保护好男女主不被天道所觉。】

江宥玝指出华点：【法则不能向世人发出警示，所以，它最有可能求助于谁？】

233耳朵竖起：【你是指法则会选择我俩外界之人帮它，毕竟我们的目的相同？】

谈话间，两人一统回到小院。

【听说这次修仙大会的首奖是获得庭谕令的未来指示，走最轻松的路，成最可能的神。】江宥玝手腕翻转，青宗地形图浮现于她手中，【庭谕令可窥探天机，无论是天道还是法则，只能通过庭谕令降下指令，而庭谕令封存在日潭中，需要两潭三岳四山的守门人同时开启开启封印，看来只有夺得修仙大会魁首，我们才能与法则取得联系，从而联手对抗天道。】

江宥玝和233的目光齐齐看向江翎舟。

江翎舟后背发凉，打了个寒颤，她不自然道：“师父？”

江宥玝走到维持小院阵法前，拔出里面封存已久的阵眼—山水刀。

没有刀鞘，孤零零的刀刃沉睡在阵眼之中，刀长三尺，刀宽三寸，刀身笔直流畅，仔细打量，令人大失所望。

不知是尘封已久的缘故，刀身锈迹斑斑，江翎舟站在江宥玝身后隐隐能看见刀刃上颜色鲜红的血槽，邪光一闪，血红刀气渐渐在半空中凝滞，泛着血腥气的威压透过锈迹，绕过江宥玝直冲江翎舟。

江翎舟汗毛竖起，条件反射右脚前蹬，运起灵力快速向后掠去。

江翎舟退的快，但半空中飞舞的半截头发警醒着她，刀气赶上来了！

血红刀气分成数束，天女散花，直朝江翎舟命门而去。

临死的恐惧迫使江翎舟暴发全部灵力充斥铁刀刀身，抵挡在身前，血红刀气轻松穿过铁刀刀刃，直射江翎舟心脉。

“山水，够了。”

就在江翎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江宥玝动了，淡粉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时间停滞，血红刀气不能前进半分。

江翎舟单膝跪地平复暴动的灵力，陪伴自己十年的铁刀落在泥地里，刀身满是疮洞，丝丝铁花顽强地维持着刀身的完整。

她感觉得出来，好不容易蕴养出来的刀灵，没了。

山水刀，不是要杀她，而是要夺舍！

刀灵以自身为代价，护住她，虽然最后救下她的是师父。

“师父...”

江翎舟小心翼翼捧起铁刀，望向江宥玝。

江宥玝摇摇头。

江翎舟颓然跪下，她还未给刀灵取名字呢，她还等着刀灵化形的那天呢...没了...

都没了...

233瞧着江翎舟这副似是失去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的表情，轻咬江宥玝的手指：“柚柚，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江宥玝瞥了眼山水刀：“饱了，满意了？”

山水刀明显不服气，趋于江宥玝的威压，它控制着刀身摆了摆，似乎再说“我满意了！”，怒气冲冲的。

江宥玝没在意，撤了阵法，山水刀脱离阵法，抖了抖，身上的锈迹哗哗掉落，露出原本刀体，刀体没有繁琐的花纹，通体青黑，唯有背脊两侧长长的血槽横贯刀身。

“既然满意了，便遵守你的承诺吧。”

江宥玝看向江翎舟：“江翎舟听令。”

江翎舟好像有点明白江宥玝的意思，动作轻缓将铁刀放回木盒，咬紧牙关单膝跪地：“弟子在。”

“纳山水刀作尔灵器，已历十年修炼，完成三件任务便可出师。”

江翎舟震惊看向江宥玝，她金丹未到，这么快便要出师！

江翎舟才失去相伴已久的铁刀，现在逼着她接受山水刀，还让她完成出师任务，233于心不忍：“柚柚，你徒弟还未满十五岁，出师会不会太早了…”

江宥玝斜斜瞥过来：【与法则取得联系后，我们将暴露在天道面前，履步为艰。】

233捂嘴：“当我没说。”

江宥玝一边结弟子印，一边发布任务：“第一件任务，任何时刻保证自身安全，牢记师门守则，善辨是与非，不盲信，不偏从。”

江翎舟心中微动，眼眸瞬间红了。

“第二件任务，夺得修仙大会魁首，拿到庭谕令。”

江翎舟又是一惊：“师父…”

“第三件任务，能者肩自职，日后得道，当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印成，已无回旋余地。

江翎舟颤着声音，叩首：“弟子，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