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隐藏自己，在你面前，我仍是梨花山的少女，一个在伤心时会有师父变的萤火虫陪伴，每次抓鸡总会宠溺一笑的师父
我无法放弃权力，十几年，我也无法忘记你，爱意滋长.
我是皇帝，天下一切都是我的，但我仍感到空虚，因为你不属于天下，也不属于我
“嗯？对联？那我对：星子，花香，酒香”
镜黎微微一笑，把星子看得一愣
“银票，我想为你作画”
兴致来了，星子拿来纸笔，认真画下她的模样
可睁眼是她，闭眼，脑中竟只有脸胧身姿，她竟画不出来！
“银票……”是神啊，又岂能被凡人所见，神生无穷，为什么……为什么……
“嗯？要不，我这样？”
镜黎分出一分身，另一位则走到星子旁边，冲她一笑
“我们一起画.”
师父，不会让弟子为难，师父，是弟子的依靠师父，也是弟子永不可跨越的鸿沟……
梨花香浸人心脾，星于有些晃神，只能随着她的手，轻挥笔墨，神仙之姿跃然纸上
“银票……你真好.”
这一夜，二人最是欢喜，没有猜疑，没有顾忌，不会悲痛，只在当下.
次日，镜黎果真走了，她将一梨花枝压在纸上，写道：
【恭颂时宜，旦逢良辰，如今去矣，只愿君安】
她，还是离开了我……
顾随烟眼眶红润了几分，良久，才叹了口气，闭上眼，一滴泪落下
回去的路镜黎不想瞬移，她走过大江风光，看过锦瑟如花，只道人间正走时听见小孩哭声，心生好奇，寻着声探去
“不许欺负姐姐！”
小小身影挡在一个小姑娘身前，虽弱小但坚定
前面几个人拿着鞭子，倒刺的鞭子抽打他的皮肤血染素衣，可那里孩却未退缩一步
“你们两个小孩，快滚快滚！”
“竟敢拿我钱袋！看我不打死你！”
….……
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镜黎皱眉
“不！我没有！”
“我和姐姐没有偷！”
“那就是你拿的！”
“我没有！”
“还不承认！看我不打死你！”
…………
镜黎皱紧了眉头，朝那边走去
“你们，确定要欺负两个孩子么？”
“你是什么人，还敢指教我？”
镜酸冷笑，一挥手，空中便出现一大水镜，原来，并不是这两人偷的，而是他偷拿钱去买酒赌搏，怕主人怪罪，谎称是那两个小孩偷的.
镜黎带走了那两小孩，也没去看那些人，她看见，他们周围一片黑雾，注定是人生坎坷，大悲大怨，不得善终.
“你叫什么？”
见那女孩不说话，镜黎只好问那个男孩
“千暮云”那男孩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下意识走到那女孩前
“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只求您给我姐姐一些银两，让她走”
怕镜黎不答应，他又急忙说“我是妖，可以侍奉您很久，只给些吃喝就行.”
见她仍未说话，千流云似下了决心般道“我……我可以……”
“千暮云”
那女孩说话了，可言语极其冷淡“你没必要对我这样.”
“不，你救了我，就是我的亲人我要报答你.”
“……呵……报答……”
镜黎笑了笑，帮他们恢复伤势“你叫什么？”
“楚流雪”
“好，你们与我有缘，就做我三，四徒弟吧，我住山上，没什么人，每天烧个饭就好”
见楚流雪未说话，千暮云也没说什么，良久她道
”你要我们什么？是内丹还是妖骨？还是……这副身体？”
“我不需要”镜聚摇了摇头”做个书童吧，给我搬书”
“……好”
“那，那我也行.”
楚流雪低声道“若你想要什么，说便是，我们对对付不了你，一旦你之后做了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镜黎忽视她的威胁，笑道“楚流雪啊，就叫你……小雪，至于你，就叫木头吧.”
二人嘴抽了抽，这是什么名字，怪好（难）听的
镜黎又收弟子了，这次山中热闹极了.
镜黎也传了他们功法，可回弟子天赋异常，什么一看就会，反而三弟子，学习法术未曾有进展
小雪也不急，她似乎是看淡了，成了除了镜黎，黄答应唯三清闲的人
可她对木头由一开始的冷漠变得十分关心，似乎冷漠只是一种错觉.
镜黎叹了口气，她的大弟子是宗主，学武不用操心.
二弟子是皇帝，自是勤奋修练.
四弟子虽没那么勤奋，但他无赋极强.
可三弟子似乎身体有什么禁制般，不愿学武，反而对兵器感兴趣
“师父，吃饭了！”
木头将饭做好，端在木桌上，热气腾腾，有钓的鱼，也有下山买的菜，虽不丰盛，但好吃极了.
“嗯.”
镜黎洗净手，坐下吃了起来，果然，自从星子走了后，便吃不到饭菜，有点想念，这算是今年第一顿了吧……
山中的时间似被拉长，他们吃饭，散步、溜狗、喂鸡、浇树、还有……晒太阳
每天过得悠闲自在
雨淅沥沥地下着，镜繁并未打伞，已是下午，天阴沉沉的.
这一天，镜黎话格少，待二人睡后，镜黎去山下买了三壶酒，慢悠悠地走着
雨成了背景，点缀仙人，风成了舞台，又添了几分神圣
镜黎走到最高的山上，饮了一口酒，念叨着
“篮子，今天是你的祭日，我给你带酒来了.”
话毕，她又说了一大口酒顺着嘴角流下，与雨掺杂在一起，分不清苦湿甘甜
“我又收了两个徒弟，待他们学有所成，我便带他们看你.”
三徒弟戒心重，但如今已放下心中芥蒂，四徒弟没心没肺，却总护着她，山中热闹极了.”
“你轮回几世了呢？有没有过好日子呢？”
“我有点想你，就亿点”
镜黎比了个手势，把酒放在地上，轻念道
“山中梨花又开了.”
说到兴有处，她竟走了出去，找了块大石头，用手一劈，劈成墓碑的的模样
身后顾随烟站了很久，她成帝王后曾查过大师兄的身份，经历.
她和他，是一路人，为了复仇而入世，又为世而不肯回山.
与其说不肯，到不如说舍不得权力，事非对错，早已经渭不分，浊清不存了
她见镜黎在上面写下一个“顾”字，眼皮直跳
“银票，你在……干什么？
她咽了口水，艰难道
“写你的墓碑啊”
“银票，我还没死呢……”
“大不了你也写我的呗，礼尚往来嘛.”
镜黎点了点头，正准备再去找块石头
顾随烟：…………
“银票，我想喝酒”顾随烟及时打断了她的行动
“好啊，我正巧多了一壶，我们三人，正好凑一块喝酒”镜黎笑道，手一挥，头顶的便停了，而尚在淋雨的顾随烟叹了口气，走到她旁边
“银票，你还和从前一样没变”
”你也是”
“不，我老了.”
也陪不了你多久了，幸好，又有师弟师妹陪你
“银票，大师兄死时，你一定很伤心吧.”
当时她最不喜欢走动，每次大师兄祭日，银票要带她去，她都赖床，可她似乎喜欢唱反调，镜黎没再让她去，她反而悄悄随她去了
有一次，她正睡着，银票不喜欢起早床，她也是，可每年都会有两天，她起得很早.
听到旁边房中声响，她也从旁边走出去
提前在距离银票不远处蹲下，那一次，她从未见她如此伤心过，在她眼中，镜黎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却为大师兄伤透了心.
她当时还埋怨大师兄，为什么走得这么快，让银票如此痛苦，可现在……
“篮子死去三年，我仍未走出来，每日坐在山中，饮酒，说话.”
“十年，我不再哭泣只是会想起之前的记忆”
“现在，便只剩下思念与祝愿了.”
“银票……”
“嗯？”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为我这么伤心吗？”
“会，但我希望这一天，越晚越好.”
顾随烟笑了，真好，死后还有师父挂念，这就够了
“银票.”
“嗯？”
“银票
“我在”
“银票”
“嗯”
“银票.”
“我在.”
当两小只见到顾随烟是震惊的，她家师父，成了皇帝师父！那他们，不就皇帝的师妹了！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在听到镜黎说星子小时候比他们还调皮，他们是不信的，直到星子带着木头把蜂窝摘了后被蜜蜂追着满山跑时他们才相信：
这个师妹是真猛，有事让师弟上_
当木头顶着满脸包而星子毫发无损时，听见星子恶磨般的笑声
小雪：…………
木头：…………
镜黎：啥？什么？我感觉有一串省略从我头上飞过去了.
星子又在山中呆了一天，这已经是她作为帝王能挣取到的最长的时间了
又是十几年，小雪，木头已长成大人，小雪成熟稳重，木头也成熟了不少
镜黎每天要做的事：吃饭，晒太阳，翻个面，吃梨
又是几年，山中梨花开了谢谢了又开.
星子也只能每年回去一两次，但信却每月一封，从不间断.
直到近日，镜黎心中很是不安，已经月底了，仍未见她来信.
又等了几天后，镜黎决定再次下山
这一路上风景变了又变，物事人非，早已换了模样
当再次见到星子时，她已经躺在床上，活不长了.
“星子……”
镜繁念叨着
“银票……”顾随烟轻声道“我想回山里，好不好？”
“好”良久，她才哽咽道
回去的路很长，镜察背着她走了好久
她们聊着天，似又回到几十年前那样
“银票，我想看萤火虫”
“好.”
镜黎唤来萤火虫，这次的萤火虫很多，是夜，又似天明，它们聚合，散开……
星子从她背上下来，朝她笑道“银票，我来给你唱歌吧！”
话毕，她跑向山坡中心，周围星光点点，格外好看，晃如隔世，又如今朝.
“好”镜黎点了点头，轻声道.
“青鱼滩，海上留
过了东巷是酒家，酒家藏香几百里
唤来渔人把歌唱，鱼儿肥呀梨儿开
东水流春去不尽呐，万山花开又一年呀
可怜小儿不还家，花开花谢无人相
可怜孤儿无处归，只留山中做人家.
“银票—
“我在……”
“我喜欢你”星子小声说着
“什么？”也许是风太大，镜黎没听见，又问着
“我想，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是~”
心意埋底，只要我知道我的心意就够了.勇敢一次，下次，就没有下次了
又过了几天，星子终是受不住了，躺在床上，说着：
“银票，我就先去找大师兄了，记得吃饭..…还有，记得想我.
她突然笑了，眼中掺着泪
“我中毒了，银票.”
镜黎一向对医药不精通，怪不得，她明明看得她还有十几年寿命的.
“是谁？！”
她眼神冷淡，甚至有点怒气
“不思量，自难忘，银票，我有一位优秀的继承者，我知道她日日下毒，可我……却心甘情愿”
“不思量啊，银票，我偏做不到，银票，我允许你在我面前哭，我走了，就不能哭啦，免得我轮回了，还要从棺材里跳出来给你擦眼泪。”
“还有银票，记得……想……我……”
擦拭镜黎眼泪的手垂了下来，连带她的心也一同碎了
”星子……星子……”
她一遍又一遍念叨着，却唤不醒她。
“星子，不怕，回家了.”
她把她抱去最高的山，那为她准备的墓，似被人又挖了几下，星子躺进去，刚刚好
是星子挖的
难以想象她在雨天挖坟时内心的心情……
“星子……”镜黎又忍不住落泪
神明落泪，万物惊，万物悲
处理完后事，她瘫坐在地上，酒也没了，仍在下雨，她的心，也又痛了一次
“走吧，走吧，回到故乡了，咱们去看萤火虫……”
她招来萤火虫，可它们却没那么亮了，似是为失去友人而悲痛，围着坟飞舞.
“星子，来世，平安顺随，万事皆有情，不为世俗所困.”
她寄出了作为神明的祝愿，愿你，一生平安
春来冬去落无声，尽随半日度余生
者梨花似水流半生，祝君一去顺平生
顾随烟，终随烟去，只留一仙尽相思
星子，我们回家了
——顾随烟·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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