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内,持着长短枪的少女抬起头,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但她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坚毅的眼神透露出她的决心和执着。
她微微眯起双眸,神色间却无半分倦怠,“五招了。”
站在她面前的中年儒士微微俯身,面带微笑,缓缓推出一掌:“不错,那就看看这第五掌如何?”
坐在一旁看书的少年放下书,轻轻晃了晃双腿,不时抬头看向练双枪术的长风或是仰头看着远方,喃喃道:“他们这会儿,该走到哪里了?”
新任学堂祭酒先生以指导武学为由,每日召长风来练两个时辰的枪法。很多人在私底下猜测,这位山前书院的院监,如今稷下学堂的祭酒先生,有收长风为徒的打算,众人在背地里暗暗感叹她竟有如此道运,能够得学堂之中两位师范以上的师傅厚爱。
可长风却从来没有回答过别人对此的询问,只是每日不停歇的来院中练枪。陈儒对一些学堂内院师范们的询问也是一笑置之,每日总会有那么一个时辰到长风练枪的院子中来指导几句。
两人从未谈论过这个话题,一个练枪,一个过招,还有一个永远躺在一旁看书的儒生谢宣。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宣那书箱里的书也一本本地看完了。长风带着装着药材的包裹走进院子时,谢宣正在翻着书箱里的书,口中喃喃道:“书也快看完了,又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语气中竟还有些惆怅的意味。
长风闻言,微微一愣:“谢公子,也要走了吗?”
谢宣点了点头,“恰逢其会,终有一别,你不是也要走了吗?”他凝望着眼前的长风,心中有过片刻的不舍与眷恋。他努力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长风晃了晃手中的药材包,笑了笑,那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绚烂而夺目,“被谢兄看出来了啊!”
两人谈话间,陈儒走进了院中,对着长风开口道,“今日就不必练枪了,你的攻守枪已经练出了一点意思。今日我来是想与你聊一些事。”
长风也不惊讶,只是一笑。陈儒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语气温和:“想必这段时间你也已经听说了不少的传言,关于我要收你为徒一事。”
被稷下学堂的先生收为座下弟子,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长风只是不求,但不代表她不在意。此刻的长风不免有些局促道,“不过是些传言罢了,我与武道一途拜睦师傅为师已很满足了。承蒙先生不弃,指导我枪法,拜师一事,不敢奢求。”
“在谈论下面的事情之前,我忍不住想问一句。百里东君出生侯府,身份尊贵,父亲是侯府世子,母亲是温家千金,现在也是学堂李先生的弟子,他的命应该说是很好。而你前十一年的人生里,自小流浪,四海为家,应该最不喜欢这样的纨绔公子才对。为何会和他成为朋友?”陈儒问道。
长风听完这段话,只是摇头笑了笑:“我与他成为朋友时,不知道他是侯府公子,只当是两个陌路相逢的朋友,一起经历江湖。后来知道他是侯府公子了,心里也只是觉得,原来在侯府长大的人……也可以是这样的。我小时候见过不少世家子弟,面目光鲜,心里却肮脏得很,我年纪不大,却懂看人心,百里东君的心很澄澈,是少年心。”
陈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回答很好。”
长风却还没有说完,继续道:“更何况,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他的命好,我的命硬,都是能走到最后的人!”
陈儒拍手称赞:“这个答案更好!”
谢宣忽然放下了书,长风的表情微微地变了变,既然这个问题已经结束了,那么……便该讨论拜师那件事了。“我不会收你为徒。”陈儒叹了口气。
谢宣面色不改,长风的神色终归还是黯淡了几分。
“因为我没有资格!”陈儒忽然朗声道,“有一个比我厉害十倍百倍的人,想要收你为徒,但时机还未到。但那一天不会太晚了,他等着江湖山水,与你重逢!”
重逢,自然说明见过。长风浑身一颤!
谢宣将书本丢入了书箱之中,转身背起书箱,朗声吟道:“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长风,希望我们可以山水再重逢。”
长风回应道,““夏花冬雪,离合皆有定。谢兄,愿他日再逢山水间了!”陈儒笑了笑,“一路小心。”
“师叔再会,李先生可曾与你立下时间?何时你可离学堂而去?”谢宣问道。陈儒苦笑:“未曾。”
“师叔辛苦了。”谢宣略带同情地拍了拍陈儒的肩膀。随后他目光中带着温柔,轻轻拂过长风的面庞,朝着她轻轻点头,就向门外行去。
陈儒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简,丢给了长风,“对了,方才有药王谷的人传信来了,是给你的。”
长风接过竹管,打开了里面的书信,上面只写着寥寥几个字,但是意思却很明了。
“怎么?”陈儒问道。“上面嘱咐我此行不要回药王谷,去另一个地方找辛师傅。”长风眉头微皱。
“哦?药王可是难得出谷。”陈儒也颇有些好奇,“此行去哪里?”
“唐门。”长风回道。陈儒哑然失笑:“唐门啊,那可是一个有趣的地方。”
“多有趣?”长风有些好奇地反问道。陈儒想了想,说道:“宁惹阎王,莫遇唐门?”
长风闻言长笑数声,朗声道:“那可确实有趣了。”
“何日动身?”陈儒问道。“就在今日吧。”长风走回屋内,拿上自己的包裹,将那药材放了进去,随后拿起长枪,长枪上挂着那白玉酒瓶,晃晃悠悠的。
“你也这么急?”
“山高海阔,先生,我们有缘再见。”长风大踏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陈儒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江湖依旧还是那个江湖啊。因为有这些一代接着一代的少年人。”
与师傅暂且拜别后,长风只在院中石桌上留下一张字条,便骑着白马,提着长枪踏出了天启城。她轻抖缰绳,白马迈开矫健的步伐,如风一般向前疾驰而去。长发在风中飞扬,衣袂飘飘,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抹潇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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