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出木杉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大雄坐在餐桌边，拿起一枚戒指在灯下观看——现在开着的是悬在餐桌上方的一盏小灯，只够限在一个角落的小片黄色灯光，反倒比客厅中央轻松让满室通明的大灯多了几分意境。

画面中人的形象并不是艺术家会采用的主人公，构图和色彩更是没有任何艺术专业性可言，但出木杉就是觉得，这比他在最著名的博物馆看到的所有名画都要赏心悦目。

难道不是吗？世上有人在多年如一日地想念你、牵挂你，已经是难得的一大幸事，若是自己一直思慕的对象也恰巧一直在想着自己，那更是马上死去也没有遗憾。

“我前几天遇见伊藤了。”大雄知道他来了，也知道他懂了，站起身来和他说话，“她说你告诉过她为什么喜欢我，这件事你和我都没讲过，所以你到底和她怎么说的？”

“伊藤吗？她最近拿奖的消息我也看到了，可喜可贺。”出木杉心情极好，最后的顾虑也没了，一回来就挨到大雄旁边坐下了，“倒也没跟她说什么特别的话，我就照实说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又是在学校中午无人的天台，少女满目的愧疚异常真挚，却也按捺不住沸腾的好奇心：

“可是出木杉君，你为什么会喜欢野比君啊？”

一说到心上的人，出木杉满眼的柔情就化成水，他不回避，坦然回答：“我知道比他漂亮的人很多，比他聪明强大的人也很多，但我再没见过像他一样永远会为别人的幸福而快乐，为别人的痛苦而难过的人。”

“就因为这个？”大雄终于得到了当年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答案，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好笑。

“胖虎和小夫他们总觉得我一直单身是因为放不下你。其实说实话，你走后我并没有刻意排斥新的恋情，想到你以后会和其他人组建家庭我也能为你高兴了。也遇到很多很好的人，但是我发现我总是会在脑中拿和你恋爱时的感觉去想象和别人的爱情，然后就觉得很难再遇到和你一样的人，这对另一个人当然是不公平的。那这种状态的我自然也不适合投入一段新感情。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放不下你，如果这也是没有放下的一种体现，那他们说我放不下你应该也没错吧。”

大雄说着，想到现在的情形，想到在身边听自己说话的人和自己有过的羁绊，他往后靠在椅背，生出无限好像哲学家才会有的感慨：“以前总认为一生很漫长，但今天我突然觉得，一生的时间其实也很短。”

“也许一生真的很短吧，白驹过隙那么短，但一瞬可以很长，长过绵延不绝的山川，长过川流不息的江海，一直到时间停止的尽头。”出木杉很自然地接上一句。

大雄一时无语：“突然念哪里看来的酸话？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就不用学小孩子中二那一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