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春夏时节正是梅子成熟的季节，林苒穿着鹅黄春衫站在青梅树下，青梅树的枝叶簌簌晃着，林苒抱着竹篮接着果子，一青衣少年探出头。

“师姐，你看够不够？”

林苒看着怀中沉甸甸的竹篮，里面装满了青翠欲滴的青梅，她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林苒可以了，景墨辛苦了，快下来吧。

段景墨从树梢跃下，稳稳落地，随即接过林苒手中的篮子，抱在怀里。与她并肩而行，朝膳堂走去。

段景墨林师姐，你要用这些梅子酿酒吗？

林苒是啊，等到来年秋天就可以喝了。到时候让你见素师姐做些小菜，你见素师姐做菜最好吃了。

林苒中秋那天我们围在一起边喝酒边赏月，对了还可以想办法支个烧烤架子买些牛羊肉来。

段景墨师姐，孤月夜禁止弟子屋舍明火，你忘了上次在启明院吃烤肉被巡查的仲师兄发现，打了三十手板，关了十天禁闭的事了？

林苒上次我们没选好地方，这次我们去炼丹室，那里不禁明火。

段景墨华长老会同意吗？

林苒应该会吧，我到时候求求他。

段景墨……

林苒借来膳堂的小厨房，打来清水将青梅洗净去核，段景墨则搬来了两个大酒坛，将处理好的青梅放入坛中，每层青梅之上都均匀地撒上了一层晶莹的黄冰糖。最后，他们缓缓倒入清澈的高粱酒，直至坛口满溢，而后合上盖子，又用细软的泥土将其密封得严严实实。

两人合力，将沉甸甸的酒坛抱起，埋藏在了启明院那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

篮中尚余几颗青梅，林苒便将其熬制成浓郁的青梅酱，精心制作了几样小点心，随后提着篮子前往华碧楠的住处。

晚春时节，池塘中荷叶如翠，绵延成片，仿佛绿意盎然的浮岛。凉亭内，回廊上静坐着一位身着青碧色衣袍蒙着黑纱的男子。他手中端着一小碟鱼食，他轻轻将鱼食撒向水面，引来一群群色彩斑斓的锦鲤争相追逐。

林苒华碧楠！

林苒提着食盒走近，坐在华碧楠身侧，掀开食盒的盖子，梅子特有的清新香气如春日细雨蔓延开来，里面是一碟青梅糕。

林苒刚摘下来的梅子做的，尝尝看。

华碧楠将剩余的鱼食撒入湖中，继而拿起身旁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双手，随后掂起一块糕点，透过薄薄的面纱轻轻咬了一口。

林苒（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凝视着他）如何？

华碧楠（微蹙眉头）好酸……

林苒哈哈哈…上当了吧。

华碧楠……

林苒让你拿蛇吓我，我故意没放糖的。

华碧楠那你想好捉弄我的下场了吗？

林苒你不会又想拿蛇吓我了，我可是带了雄黄粉。

华碧楠（语气悠然）小苒，你说的是这个吗？

只见华碧楠的小指勾着一包褐色的药袋立在两人中间，林苒顿时傻眼了。

林苒你什么时候拿走的，还给我。

林苒伸出手试图夺回，然而华碧楠却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般，优雅地站起身，灵巧地躲到了一旁。林苒不甘示弱，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在长廊上追逐着。

华碧楠身材挺拔，约莫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人群中颇为显眼。相比之下，林苒虽在一众女弟子中算得上高挑，一米七的个子却仍不及前者。

此时，华碧楠仿佛是在逗猫般，故意将手中的药袋举得老高。林苒不甘示弱，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奋力跳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那遥不可及的目标，气得直跺脚。

林苒还给我，华碧楠！

华碧楠低首凝视着面前那闹腾不已的人，眉梢轻挑，手中药袋随手一抛，径直落入了池塘之中。林苒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药袋沉入水底。

林苒我的药…

观华碧楠眉眼间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这让林苒更加恼火，她直直地瞪向他，华碧楠面覆轻纱，仅露出一双灵动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尽显风华。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错，空气中萦绕着青梅残留的清香，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华碧楠忽然俯下身来，骨节分明的右手轻轻落在林苒的头顶，修长的手指自上而下缓缓梳理着她乌黑的秀发，带着一种近乎爱抚般的温柔。

林苒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不安，生怕他是又想出了什么好点子来戏弄自己。

林苒做什么？你不会要剃我头发吧？

华碧楠（故作思索）嗯…我在想从何处开始？

华碧楠或许就从这里开始如何？

华碧楠冰凉的手指搭在林苒的后颈，那触感如同细雨般柔和，说出来的话不寒而栗，林苒僵立不动，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每一根汗毛似乎都在警觉地竖立着，汗水悄然沁出，沿着脊背缓缓滑落，每根汗毛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紧，绷得笔直。

华碧楠看你紧张的，（松开她）死物多没意思，还是活的小苒更可爱。

林苒………

失去了束缚，林苒终于松了口气，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此地，连手中的食盒也忘却在了身后，背影中透露出几分狼狈与急切。

“呼……”

一阵夜风悄然拂过，轻巧地推开了那扇半掩的木窗，扰动了林苒的梦境。她从梦中猛然惊醒，双眼微睁，帐顶上的流苏随风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渐渐地，她的视线聚焦，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梦见了霖铃屿的往事。

林苒缓缓坐起身，双手掩面，那些久违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却又带着难以摆脱的沉重。这些记忆，如同梦魇一般，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