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树林中穿梭,刮得树叶沙沙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心惊肉跳。偶尔,会有一些不明生物的叫声和怪异的颤音,让人毛骨悚然。
“姑娘?姑娘......”
深林之中,身穿青色丫鬟服的小丫头左顾右朌,战战兢兢地叫唤着的红衣女子,可是她的声音却是小心翼翼似乎又怕将躺在地上的人叫醒。
几声叫唤后,确定躺在地上的人不会有回应,原本满是心惊胆战的神情立刻就转变成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态度。
在暗夜深林中突兀的呵呵轻笑起来:
“果然是个贱人,嚣张跋扈还蠢笨如猪。”
小丫鬟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骂道。可她却全然不顾人家其实并不亏待她,甚至身为丫鬟的她捞到的好处比那些同样富贵的深宅大院里的一等丫鬟还要多好几倍。
青衣丫鬟此刻的神情足以用狰狞可怖来形容,她似乎恨不得立马抓花地上的人的脸,“不过,也不知那一帮子胡子莽夫了什么时候来?”
青衣丫鬟名唤春雨,是江家大宅院里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原不过是院中一个洒扫的丫鬟,因口齿伶俐被一步步提携成为了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春雨按照二姑娘所吩咐的,从祈福寺回来的路上,通过马匹受惊让马厮刘大勇拉住缰绳驾着马车行驶去另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就是和二姑娘截然相反的一的方向,一个南一个北,而此刻她们的这个方向就是胡子活跃出现的地方。
就在刚刚,谁也没有料到仅仅只是受惊吓,马匹表现的竟然过于激烈而脱离了马夫的控制,在崎岖的山路上极速行驶,这莫过于就是在阎王爷门口徘徊。
在车轮碾过马时的时候,车里的春雨和五姑娘却被甩出了马车,而马夫和马匹不知去向。等春雨醒过来就在了此处,所幸天无绝人之路,这里就是二姑娘所说的胡子必经之地,眼下,她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离开此地。
不过,她不禁也为五姑娘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如此娇生惯养的五姑娘能不能在这样一帮野蛮之人手里活下来,不过下场确实可想而知的,相传胡子残暴嗜血,丧尽天良,烧杀掠夺,强抢民女、民妇更是家常便饭,不过,也只怪她平日太过于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如善解人意的二姑娘讨厌喜欢,都得罪太多人。
就在春雨伸手想要去触碰那躺在地上的人的时候,本该不该在此时醒来的的人却猛的睁开了眼睛,而她眼里缀满了滔天的恨意,眉宇间是满满的戾气。
不等春雨反应,地上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同时从头上拔出了一根银簪就猛扎进了丫鬟的脖颈动脉处,鲜血喷涌而出。
小丫鬟满脸的惊恐,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便倒地捂着脖子痛苦的抽搐着,一命呜呼了。
荒郊野外,夜凉如水,一轮冷月孤悬夜空,清冷的银辉遍洒苍茫大地,遍洒在一身红衣的少女身上。
少女静静地呆坐着,心跳如鼓,她理智渐渐回笼,眼里的痛苦和恨意也渐渐被她藏匿在心底,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茫然和无措,全身上下像被摘卸又被重新组装过一般的,火辣辣的疼。
江时染握着手里那支沾血的银簪,她的视线这才聚焦在一起,将视线从躺在地上早已不见生气的小丫鬟身上移开。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为什么......春雨会出现在这里?
四下野草离离,夜风阵阵吹过,长草随风摇曳,飒然有声。
此刻,少女肌白若雪的脸庞沾满了鲜血,好比黑夜前来索命的魑魅魍魉,美丽而危险。她掀开衣袖,雪白的藕臂上赫然是一道血红的疤痕。
还有,被温热的血液喷溅的脸上是黏腻难耐的触感,夜间山林的晚风吹拂,清新淡雅的林间气息还有夹杂着浓烈血腥味的空气环绕鼻尖,以及腰间香袋散发着的山茶花香味,一切的一切都一一向她佐证了这一切都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她眼前。
所以,她重生了!!!
那她为什么会重生呢?
还不等江时染理清楚思绪,她的月光就察觉到不远处一棵树枝干上,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即使那棵树的枝叶很茂密将那个人隐秘的遮挡住,但是她的余光还是一眼就察觉到了那里有个人。
也并非她有多厉害,而是那个人一身白衣,黑夜里如此明显,除非她是个瞎子,很难不让人察觉到。
但是她从始至终都没转头去看,毕竟不知道人家是何方神圣,夜黑风高,穿着这样一身亮眼的白衣,总不是来赏月的吧,那还戴着个面具!!
鬼知道他是不是去杀人放火了。
殊不知,江时染这样的行为反倒更叫人觉得她有问题,偏偏发现了还装作没看见,怎能不叫人生疑。
夜风徐徐,吹动林间树叶。
“沙沙——”
这片树林变得阴森起来,黑暗里的树木仿佛变成了古老的鬼魅,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偶尔传来一声狼吼,让夜晚更显得寂静的可怕。
而树头上的白衣男子,墨发高梳。此刻他正懒洋洋的斜靠着那棵高树的粗干,抱肩一副发现了新鲜事物一般颇有兴趣一般,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时染。
突然,江时染一如醍醐灌顶,那个白衣男子,刚刚是看到了吗?
江时染按下心中疑虑,淡定地整理仪容,收回了有意无意落在那人身上的余光,索性她就当个“瞎子”,免得打草惊蛇。
这么想,江时染便迈开步子,踉踉跄跄一副极度恐惧和害怕的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但是,除了刚开始她刚苏醒时所发生的,她再没有去看过地上那具死状惨烈,死不瞑目的尸体。
不是她狠心恶毒,想必前世这个名唤春雨的丫鬟,可是给她那在水深火热的深宫里摸爬滚打时带来了“惊喜”。
当时,她早已嫁给了已经是储君的萧祁,是他的太子妃,可是就是在那次春日宫宴,春雨故意给她端来了那个有问题的羹汤,她何至于以不胜酒力的缘由匆匆告退,然而,储君太子妃的身份却先皇帝皇后先告退宫宴,实乃大不敬,当时萧祁的脸色实在黑得都快落了墨,可是她也是形势所逼,最后,还是那个新上任的少师宋遇之站出来说话,她才得以离开。
可是,她离开了宫宴之后,人就已经迷迷糊糊辨识不清路,身边却只有春雨一个丫鬟。
当时,她被春雨带去了一处偏僻的偏殿,刚推门进去,就被春雨按着躺在了一处床榻上,只迷迷糊糊听到她说什么“太子妃,您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黑暗的房内,春雨面容是计谋得逞的得意,更者是阴暗可怖的扭曲模样,奈何早已意识不清的江时染如何能知道。
她只记得当时有一只手在肆无忌惮的对她动手动脚,她属实真的被恶心到了,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在昏暗灯光下那张令人作呕的布满皱纹极为猥琐面庞。
她记得很清楚,就是走在宫路上碰到都会给她一种极为不适的感觉的掌管宫里日常琐碎的李公公,他对她那种赤裸裸的窥视令她作呕。
那阉人当时对她动手动脚,她奋力抵抗,划伤了她自己才恢复一点理智,拿起一旁的花瓶砸死了他,才幸免于难。
然而,那件事被早已出去通风报信的春雨引来的众人撞见了,哪怕她当时一再解释根本没有发生什么,甚至她才是受害者,可却无一人相信她。
只记得当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厌恶,不耻,,恶心,幸灾乐祸……
而那之后,所有人都在传她堂堂一个太子妃,有一个如此清朗俊秀,才华横溢的太子夫君,竟然去做一个太监的对食,实乃不知廉耻的荡妇。
就这样,“太子妃是一个荡妇”的谣言就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的散播了出去。也因此,所有人都不忍身为太子的萧祁却有着一个给他戴绿帽的荡妇做太子妃,更何况她的奸夫却是一个阉人。
众人在朝堂之上,举谏废了荡妇,新立太子妃,就连一向刚正不阿的景王都有此意。这一度把外祖气得重病了一场,他坚信她的外孙女绝不是所传的那般。
也正是因为后来,萧祁为她力排众议不惜得罪天下,在天下悠悠众口之下,保住江时染和她的太子妃之位,她当时还以为是萧祁真的会相信她,外祖父也因此事而对萧祁改观,甚至开始支持他。
然而直到到了后来她才知道,他不过是还需要利用到她外祖家的支持,才忍辱负重于她罢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说过:
“一个阉人的对食,朕看你一眼都觉得脏了朕的眼。留你至今,不过是朕想要留下一个明君的形象,不然,朕早就将你赐给朕那骁勇善战的黑鹰大军了,那时,你真就是千人骑万人..操的荡妇了。”
夫妻几载,如今是如此荒谬!!!
作者有话:
胡子,口语中对土匪的别称,因土匪一般懒于打理自己,都留有长长的胡子明显区别于普通民众,而被称为胡子。胡子文化是历史的产物,他们虽然打家劫舍,却从不欺凌穷苦人家,内部的规矩严明。(地方民族性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