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站在海都神殿之上,双手沾满鲜血少年,在雷雨交加的夜里,他朝着海都的子民们高举手中猩红的长剑,向世人昭告自己才是海都的新王。」
「5」
红王彻底泄气了,之前的怒气荡然无存,像个泄气的皮球…
萨特松开了绳索,红王瘫软在地上,千道流将他扶起,而我为他挪了一张椅子。
他点起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似乎是酝酿了很久以后,才缓缓吐出。
“他说的没错,海都,或者说我…”他痛苦的闭上眼,像是一张几千年的遮羞布即将被揭开。“根本不能算海都的王。”
“我知道的…”我安慰他到,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猩红的长发。
“四千年了,甚至比帝君统治世界还要早个一千年,海都在很早之前,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被海族所控制。”
“我很清楚我的王位是怎么来的…”
“我知道的…”我安抚他道。
红王越说越激动,他颤抖的很厉害,我紧紧的抱住了他。
他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站在海都神殿之上,双手沾满鲜血少年,在雷雨交加的夜里,他朝着海都的子民们高举手中猩红的长剑,向世人昭告自己才是海都的新王。
可这一切对他并非什么荣耀…
“我的父亲,麦迪森·阿克米,他是伟大的君主,他曾经想过反叛那个海族,可是…可是…”
“那个海族,发现了父亲的计划,阿克米家族并非三千年一脉相承,那个海族想让谁成为阿克米,谁就可以成为新的阿克米家族。”
“真是残暴…”萨特叹息道。
“父亲反叛的晚上,本以为能推翻海族的政权,谁知道落入了海族的圈套,八百死士,最后只剩父亲一人与那海族对峙。”
“那个海族异常强大,就算是在坐的各位,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他最近龟缩起来了。”阿修冷冷的说。
“你怎么知道。”红王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不用猜也能知道,有更恐怖的家伙降临在这个世界,如果他不想被那家伙找到,龟缩起来就是个不错的办法。”
难道大天使是为了海族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海族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惊动了世界之外的力量。
我心里想着,悄悄观察着千道流的脸色。
千道流脸色铁青,显然,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我父亲败了,我们一族难逃面顶之灾,在最后的决斗结束前,我做了这辈子最后悔最窝囊的事情…”
“我举起了剑,刺向了我的父亲,一刀接着一刀。”
“我知道,我必须要向那个海族表明我的立场,如果不这样做,我那无辜的弟弟,阿克米家族的那些旁支贵族,都会因为那个海族迁怒而死,我必须保护他们…也算是保护阿克米家族…”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那个海族放过了我和我的弟弟,但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母亲,我不能哭,必须强颜欢笑,我必须…成为海都的新王…”
说完这些,他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
“很可笑吧…站在炼金术顶尖的王,竟然如此荒唐…”
我抱紧了他,轻轻安抚着。
在场的人无不沉默。
“…呼”怀中的人慢慢停止了抽泣。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这些…”红王拉扯嘴角干笑。
这些事原本只有我和千道流知道,在上一次诸王之宴之时,我曾见过麦迪森带着小小的他来赴宴,当时的他与现在的阿修年纪相仿,宴席上的他十分拘谨,对谁都特别有礼貌,而他的父亲在一旁却满面愁容,和整个宴席的气氛格格不入。
可十年过去,如今的威蒙·阿克米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那个拘谨懂事且小心翼翼的孩子,如今只存在我们这些人的脑海中。
我是发自内心的心疼这个孩子,但和历代海都之主不同,他并没有继承海都先祖们那张永远板着的面孔,正相反,他对谁都是一张笑脸,无论是逢场作戏的假笑,还是发自内心的嘲笑。
他将自己深深的藏在了那张钢铁般的笑颜面具之下,只希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能看透他。
“抱歉,是我…失态了呢…”
他从我怀里起身,认真的扶了扶头上的皇冠,面对众人时,他再次戴上那张永远微笑的“面具”。
“谁让我是…诡秘之主,我是,海都的王,威蒙·阿米克。”
他笑道,猩红的长发随着起身动作,在灯光照耀下格外张扬。
“开出你的条件吧,北冥之主,你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如果我给的起话。”
“你当然给的起,诡秘之主。”阿修笑了笑,“我想知道关于那个事情,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就行。”
“真是意外,折腾了那么久,你想要的结果居然不是退婚吗?”红王暗暗松了一口气,很明显,他需要亡渊一族的力量。
“联姻的事情是我(鬼渊之主)与贵国的协定,换句话说,他插手不了我们的家事。”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阎无欢冷冷开口道,很显然,他对今天的闹剧早有预料,但依然选择冷眼旁观。
“硬要插手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阿修转头看向无欢,后者不满的啧了一声。
“给我一个理由。”红王问。
“那个海族,在我这欠了几条人命债。”阿修语气认真的说道,“那是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就和你一样。”
“呵,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放任那个海族,甘愿成为他的傀儡,任由他联合雪国继续蚕食北疆,霍乱北冥,于海都而言也不算什么利益损失吧。”
“这有悖王与王的誓言。”千道流冷冷的提醒到。
“哈哈,誓言,哈哈哈哈。”红王放声大笑。随后走到千道流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指着阎无欢笑道,“是呢,誓言,老东西,当初你出兵鬼市帮他平定鬼市之乱,之后强占叶柳城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和鬼市之主,和前代冥王,在你的宴会上也同样与你宣誓过你所谓的‘誓言’?”
“那原本就是属于千道城的领土,我只是将他它从鬼市手中收复了回来。”千道流语气平淡,而另一旁的阎无欢则默不作声。“若不是‘誓言’,我又何必等到鬼市倒台后才去收复”
“嗯,收复,鬼市盘踞五城再怎么说也有几千年了吧,真要论收复,上一次诸王之宴时直接向陀刹要回来不就好了?反正你们之间也有所谓的‘誓言’不是吗?”
红王的话如同毒蛇低语,
“毕竟对你而言,无论立下誓言的王是谁,都应该由你来决定不是吗?”
在场的人无一不打了个寒战,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千道流,而千道流依然从容不迫。
“很遗憾,陀刹违背了誓言,也正因如此,他付出了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千道流语气平淡,红王听完微微一怔,随后松开了揪着千道流领子的手,抚头大笑。
“哈哈哈哈,老东西,你是和平久了脑子坏掉了吗?”
“千机之主说的没错,陀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所以他死有余辜。”
无欢这样说着,手里的铁扇在空中划开一个裂口,紧接着,一个漆黑的修罗鬼头骨从裂口中掉出,咕噜噜的滚到众人面前。
头骨如同被臭水染过那样,散发着异样的恶臭,而头骨的右眼则镶嵌着一块巨大的,紫色的宝石,这不由让人想起几年前那个坐在鬼市王座上的男人。
这是,陀刹的头骨。
“混沌侵染的痕迹…”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过于惊骇,关于陀刹的事我从未问过千道流,我相信他有那样做的理由,但再一次看到混沌痕迹时,一股恶心从身体里泛起。
“焯,混沌,混沌!真tm的晦气!怎么又是这种怪物!”
倒是一旁的萨特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大声咒骂到。
“你们有人能把大天使召唤过来吗?算我求他,我拿我国最好的魔钢开条件,请大天使把这种晦气玩意从这个世界扫出去!”
“混沌?你们在说什么?这是什么令人畏惧的东西吗?”红王出言讽刺道,眯着眼打量着千道流。
“喂…你?”
显然无欢想要问些什么,但阿修拉住了他。
此时,我注意到,千道流凝视红王的目光如同刀锋一样冰冷。双方凝视了许久,最后反倒是红王先没了脾气,无奈的笑了笑。
“算了,也不是什么秘密。”
说完,红王解开自己的衣裳。
随着层层华服落下,衣角遮掩的躯体上竟是一道接着一道暗紫色伤疤,触目惊心,而他则跟个没事人一样,眯着眼笑着对上各位的视线。
“看够了吗,再往下脱可是要收费了哦?”
“威蒙…你…”
我惊愕的说不出话,眼前的一幕过于荒唐,我焦急的将目光转向千道流,而后者却若有所思。
“现在,我也算是违背誓言的王了吗?千机之主。”
红王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