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雪后初晴，春日早开，仲春的风不燥，嫩绿的荷叶上挂着一滴滴晨露，掉入池中，晕起一圈圈涟漪。

春季对我来说有格外特殊的意义。师尊说我已到了可下山历练的年纪，可我明明时常下山，他说此山非彼山，我需去寻我的劫跟缘。

我似懂非懂，只知道听师尊的总没错，行过跪拜礼后就收拾准备下山，到山门前的这段路我走的很慢很慢，慢到跟每一个认识的师兄师姐和同窗都认真告别。

仙气缭绕的山门高耸入云，巍峨的石碑上刻满了碑文，我用师尊送我的第一把匕首在上面刻了此刻的时间。

在转身离开时错过了师尊注入我身体里的那道灵气，只觉一阵暖意后便再也看不到宗门的痕迹，我擦了擦掉下的清泪，继续走着。

我下山之时正值春季，寒意散尽，阳和方起，走走停停间掀开了盛夏篇章，迎来初秋，又踏入十二月，朔风凛凛。

我去过姑苏，到过岭南，在中原和临安也待过，都城的气候要比沿江一带暖和不少。

可如今回头看，距离当时下山时已到了一年期限，我还是不知道我的目的地在哪里。

执剑之人，要知道剑指何处，这一年里我皆凭心而行，帮助的人不少，看不过的人也不少，却在某日教训人时轻敌被暗算掉入某个法阵。

远在宗门内的长明灯忽闪。

在不知昏睡了多久后的一天里，我在一处房屋内醒来。

寝居内，我躺在精致的雕花床上，盖着柔软的锦缎被褥，屏风遮挡着一角，透出一丝神秘的氛围。

我下床推开窗户，窗外是一片繁花似锦的花园，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庭院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潺潺流水穿过石桥，假山上的青松翠绿欲滴，与周围的花草相映成趣。

柳月“姑娘刚醒，小心受风。”

自院外走出一名俊美少年，穿着一身月白滚边镶银丝长锦衣，发丝用玉冠高高束起，双眼似水，唇红齿白，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我“是公子你救了我？”

柳月“正是在下。”

我“敢问公子是…？”

柳月“秀水山庄，柳月。”

我顿然，便已知晓此处并不是我们那方大陆，但还是自报家门。

我“万剑宗青池尊者座下亲传，识音。”

他迟疑片刻，应是没听说过此宗门，不过也没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柳月“识音姑娘，相逢就是缘，就在此养伤吧，也可陪我说说话。”

柳月“这秀水山庄啊，好久没来有趣的人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有趣”一词从何看出，但眼前人一脸正气且语速轻柔，我抱了抱拳。

我“叨扰了，柳月公子。”

那时我十四，他十七。

就这样我在秀水山庄一待就是两年，并和他一同拜入了稷下学宫李先生门下，他是四师兄，但我却是小师妹。

师傅说，之前是小师妹，以后也继续当小师妹吧。

我恍然，原来天下第一李先生，真的什么都知道。

——

一路寂静无声，唯有脚下树叶蔌蔌声，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沿途是一排排桃花和青柳。

灵素“公子，前面躺着个人！”

春日的暖旭落在少女的身上，皮肤被划破，血珠顺着细长的血痕漫了出来，脸上点点殷红，绿色劲装被刺目的血污沾染。

身旁不俗的配剑上血渍已凝固，可见受伤之重。

柳月“带上她。”

———

我“原来四哥这么好心呢？”

他一噎，收起折扇点了我的鼻尖。

柳月“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是好意来陪你。”

我缩了缩脖子，讪笑道。

我“哎呀四哥….”

灵素“公子小姐！糖蒸酥酪！”

闻言我双眼一亮，是小灵素提着一袋糕点飞奔而来。

他今日没有戴惟帽，鼻梁挺拔，双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挡住笑意。

柳月“咳咳…”

我“四哥！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靠近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又快速放开，去迎接我最爱的糕点。

耳边的气息让他有点心跳加速，唇畔漾着笑，喃喃低语。

柳月“小识音，你的开心才最重要。”

这五年在秀岁山庄跟学堂的日子，总是让我想起在宗门里的时光。

我不在师尊会不会偷偷买酒喝呢？师兄师姐有想我吗？朋友们会不会也下山历练去了呢？我们还会遇见吗？我有些彷徨。

又到三月，是夜晚偷偷坐在屋顶上掉眼泪我，和在此月频繁遇见的四哥。

对了，今年我十九，他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