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心

“篌……”

在夜的寂静中，意映突然惊醒，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胸口仿佛还残存着被交颈鸳鸯箭刺穿的痛感，凌乱的记忆席卷而来。

她爱篌，为他坏事做绝，篌对她却只有利用而无真心，最后的最后，她杀了他，两人相拥而死，葬身于滚滚波涛之中。

可刚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在青丘涂山府邸的榻上，身上是未嫁时的打扮，容貌也依旧明艳动人。如果不是临终时的血与泪，心痛和绝望，太过强烈真实，她几乎以为那只是一场逼真的梦境。

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突然意映双手抱头，痛苦地倒在地上。

她想起奸情败露之时，在长老面前，篌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说是她寂寞难耐，是她主动勾引。那一刻，她心死成灰。

哪个是真，哪个是幻，意映已经分不清楚，她决定找篌问个明白。君若无情我便休，这一世绝不能重蹈覆辙。

第二日，意映心神不定地忙完府内大小事宜，又服侍了太夫人歇下，便按约定来到两人惯常相会的地点。

“昨日刚见，今日又约，怎么，又想我了？”篌迫不及待地把意映拥到怀中，说着让人耳红心跳的情话，浑不知怀中人已脸色苍白。

“是啊，我这一整颗心都给了你。那你呢，是真心喜欢我的么？”意映掩饰着起伏的心绪，幽幽地问道。

“意映，你为何突然这样问？是因为蓝玫么。我早就说过只是奉父母之命娶她，这几年越发是形同陌路。而你，在那年初见之时，便让我一见倾心……”篌急急解释道。

“那么，你能不能休掉她，娶我为妻？亦或我们远走高飞，到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这样遮遮掩掩暗不见光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要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为何如此之难。”意映再不遮掩，将满腹心事和盘托出。

“如若私奔，我们多年的辛苦谋算将付之东流，涂山家的权势财富落入别人手中，你甘心吗？至于蓝玫的事，时机一到，我便会解决。意映，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再等等，我保证未来涂山族长夫人的位置一定是你的。”篌拉住意映的手，动情地说到。

“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功名利禄和我，只能要一样，你如何选？”意映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这……我自然不会为了功名利禄放弃你。但是，意映，你也要为我想想，从小我便吃尽苦头……”篌看似坚定的答道，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犹豫确出卖了他。

这些前世听起来无比动人的话，今生的她只觉得讽刺至极。

真的爱一个人，为了和她在一起，身份、地位、财富，没有哪样是不可以舍弃的，就像涂山璟对皓翎王姬那样。

而篌，连一个小小的名分，都是推三阻四，故而言他，可见是没几分真心了。

可是看着篌英俊的面庞魁梧的身躯，想着他被那样不公平地对待过，意映终究还是存着几分心软。

她安静地笑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这些我都懂，那，你和涂山璟的侍女兰香又是怎么回事？别说不知道，我亲眼看见你从她屋子里出来。“

篌呆了一瞬，才慌忙解释：”她如何与你相比，我待你是真心，只不过看她略有姿色，又曾在璟身边服侍才一时没把持住。你该知道我有多憎恨璟，我要把他的一切都夺去。“

意映心中的最后一点留恋一丝希望也被掐断。兰香与她又有何不同呢，都是只是篌用来证明自己比璟强的战利品罢了。

“是啊，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不过和兰香一样，也是你复仇的工具罢了。如果我不是璟的未婚妻，你还会这样待我吗？涂山篌，你我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她猛然抽出手臂，决绝地转身离去，留下篌一脸愕然地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