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会在想，会不会是我做的不够好，会不会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会不会是因为我很多事情说的不够清楚，所以你做不到。
我的意思是，我不怪你。
或者该说，我从来没怪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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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李雅可担心孙颖莎一个人住会出什么事，索性搬到她的宿舍里和她一起住。
分手的第一个月。
孙颖莎每天就算忙的再晚，回到家也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宿舍打扫一遍。好几次回来已经是十二点了，李雅可被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吵醒，挣扎着爬起来趴在门口，看着孙颖莎熟练地把背包挂在椅背上，转身拿起放在门后的扫把，唰唰地扫起来。扫完，还得拖一遍，给地板擦的锃亮。
李雅可不解，就问。
“你是准备转行去做扫地阿姨吗？”
孙颖莎轻飘飘地撇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进行着。
“也可以，你这提议挺好。”
分手的第二个月。
李雅可发现宿舍里的一切东西的摆放开始变得极具条理。以前得在衣服堆里找零食，零食袋里找纸巾的乱糟日子，突然就一去不复返。有一次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追剧，瞄了一眼脚趾甲，长了，看着难受，便弯腰准备拉开面前茶几的抽屉扒拉指甲钳。坐在一边的孙颖莎余光望着她的动作，扭头：
“你要找什么？”
“剪指甲的玩意儿。”
“不在这个，在右边抽屉，小皮夹里。别翻乱了，我刚收拾好的。”
李雅可拉开右边抽屉，里面的小物件摆的整整齐齐，一个棕色的小皮夹安静地躺在左下的角落。
见鬼。
李雅可转过头，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孙颖莎好一会。
“怎么？上个月做扫地阿姨，这个月打算做收纳师了？”
“这不好吗？”
“咋的？要裁员啊？给你逼得以前完全不做的事情都学会了？”
“瞎说八道。”孙颖莎翻了个大白眼，扭回头继续看手机。
分手的第三个月。
李雅可外出办完事回到宿舍，一开门便看见孙颖莎站在厨房门前低着脑袋系围裙腰带。
“你在干嘛？”李雅可惊得下巴拉的老长。
“系围裙，准备做饭啊。”孙颖莎闻声转头，腾出一只手冲李雅可招了招，“我系不上，你来帮帮忙。”
“你疯了还是我眼花了？”李雅可走到她身后，没有帮她系上，反而是把围裙拿了下来。
“不是，你干嘛呢？”孙颖莎有点懵，围裙被摘了才反应过来。
“我不想吃进医院，你也不想你的宿舍被火烧吧？”李雅可“呵呵”两声，把围裙随意一搭在柜子顶上，“今晚出去吃，我都订好了。难得那家餐厅搞活动，有优惠呢。”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这不是忙完一下没想起吗？快去换衣服。”
“我真是服了你…”
两人在餐厅大快朵颐完毕，李雅可靠在椅子上，舒服地眯着眼睛，摸着肚子打圈。
“好饱。”
“待会走路回去？当散步消食了。”
“可以。哎，刚好可以买点酒，边喝边逛回去。”李雅可兴奋地拍了拍手，“你喝不喝？不能喝就喝你的奶茶去。”
“你瞧不起谁呢？”
“你啊，难不成这里有鬼啊？”
…
这么多年了什么都长进了，唯独孙颖莎的酒量没长进。喝了那么一点，脸就红的像煮熟的虾，原本还清亮亮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迷糊，走路都东倒西歪的，要不是李雅可死死扣着她的手，她怕是直接倒在路边坎上睡着。
“妈的，不能喝硬喝，你就是给我找事儿干。”
“…李雅可！”孙颖莎突然停下脚步，往前迈着的李雅可差点被绊倒。
“你又发什么疯？”
“你怎么还在我家？”
“他妈的…你。”李雅可气结，环视了一周。还好，已经回到宿舍楼下了，先把这祖宗拖上去再说。
“我在你家，我为什么在你家？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不想想呢？啊？问这种问题，喝酒把你良心给喝跑了是吧？”
李雅可连拉带扛的把孙颖莎拖上宿舍，提到沙发边。刚弯腰，孙颖莎就跟米袋子坐滑滑梯似的，从李雅可身上滑到沙发上，砸出沉闷的一声响。
“你…可以走了！”孙颖莎指着李雅可，小脸红红，迷迷糊糊的，说话含糊不清。
“搞笑，刚给你收拾完你就赶我走？”李雅可气的真想给她扇两巴掌。
“你…你打扰到我和他睡觉了。”孙颖莎眯了眯眼，嘻嘻一笑，“你看，家里这么干净，他等会回来就不用收拾了。”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李雅可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和谁睡觉？你家里有谁？你他妈的别闹鬼啊。”
“什么…什么鬼啊神啊！”孙颖莎眉头一皱，一脸不高兴，把腿往怀里缩了缩，“和他啊…王楚钦啊。你才发神经…不然我和谁睡觉…”
“哈？”李雅可觉得孙颖莎应该不是喝酒喝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哪天疏忽，没注意到她发烧，脑子给烧傻了。
“你看，我的屋子收拾的干净不干净？”
“还有，东西摆的是不是很整齐？”
“哦，我今天还没扫地。”
孙颖莎挣扎着爬起来，准备起身去拿扫把打扫屋子。人才刚半站起来，膝盖都没打直溜，就被李雅可推了回去。
“孙颖莎，你到底在干什么？”
“分手三个月了，你得上臆想症了？”
“……”
孙颖莎看起来好像没有明白李雅可说的话，歪着脑袋看了她好一阵，不吭声，又想站起来去拿。
“孙颖莎！你别他妈给我装傻。”李雅可感觉头顶在滋啦滋啦冒烟。但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心疼更胜一筹。“这是你的宿舍，不是你和王楚钦的家。你要我说几遍！”
“你胡说八道！”孙颖莎恶狠狠地吼了回去，脸上刚消退下去的红又漫起一片。
“你要是想和好，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你在这里借着醉酒冲我吼什么？”
“要是知道今时今日这么难受，孙颖莎，你自己想想你们当时为什么分手，你怎么做的？你到底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
“我有啊！我怎么没有！我不是把屋子收拾好了吗？我衣服不是叠好了吗？我不是把消毒水的位置记住了吗？他这样下班回来就不用再忙活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这不可以吗？”孙颖莎眼睛发红，漫起的雾气模糊了瞳色。
“你少在这里拿你这三分钟热度的行为来当借口。王楚钦要的是你收拾屋子吗？要的是你记住家里东西放哪吗？他缺那点和精力折腾这些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不弄，他没钱请阿姨吗？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学？谁稀罕你学？你要是学这些是为了他学，为了和好学，你他妈别学了，也别想和好了。”
“王楚钦要的是孙颖莎，又不是低三下四给他干家务的家政阿姨。”
李雅可气得一把扯过吊在肩上的包，往沙发上一砸。包带顺势飞起，抽到了孙颖莎的一边手臂，留下浅浅一道红印。
孙颖莎愣愣地看着她半晌，眼泪在半仰着的脸上慢慢蜿蜒成一张蜘蛛网，又像一条条用玻璃碎片拼凑起来的河，闪着透明的光。
“我以为…”
“我以为把屋子打扫成他打扫的样子，东西摆成他摆的样子，记住消毒水的位置，再学会做饭……他就会不生气了……”
“雅可，他是不是怪我。”
“他会一直怪我吗？”
“雅可，我想他。”
……
“差不多就这些吧…后面没多久，我就搬走了没有再和她住一起了，只是偶尔会过去陪她。周末那天看见她的宿舍里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我倒是没想到，还真不是三分钟热度了。”李雅可被飘起来的烟呛得连咳了好几声，“听到她说给你做饭，我更是没想到了，我当她闹着玩的。”
“也确实没做出个饭菜样…”王楚钦不自觉地想到了那盘锅包肉，抽了抽嘴角。
“我觉得，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应该也没少念叨她学着点这些生活技能，记着点生活常识。其实你只是担心如果哪天你有事不在的时候，她也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对吧。”
王楚钦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笨笨的，她以为学了这些你就会不生气。她啊，没理解你的意思。我都担心，孙颖莎现在是不是还怕你是因为这些怪她呢。”李雅可端起一边已经堆放的满满当当的盘子，起身垫了垫脚，“我真是给你俩操心操的不行了，啥时候有机会给我坐主桌啊。不和你说了，我先端过去了。”
“李雅可。”王楚钦开口叫住她。
“干嘛？”李雅可回头向下瞥，王楚钦抬头正好对上。
“我没有怪她。”
“我从来都没怪过孙颖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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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的爱，
在你的眼里，或许是缄默，
在别人的眼里，却是锣鼓喧天。”
剔透的方形冰块在啤酒杯里随着酒液起起伏伏，时不时撞击着杯壁，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而被嚼碎的冰块混着酒精滑进胃里形成一团又一团的火，火烧火燎的到心脏，到喉管，到耳尖，到脑里。
“莎莎姐，你回来真的太好了…”范行舟举着酒杯，嘟嘟囔囔地重复了好几遍这句话。
“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老板，老板一点活人气都没有，天天板着个脸。”范行舟边说边用力地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在眼前的一片重影中努力分辨出王楚钦的模样，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
“那也就算了，他居然，一个人把我们大家的活都干了大半！那我们干什么？我们担心死了，每天都抱着箱子做着随时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还有啊，莎莎姐，我和你说。老板好多次开会听别人汇报的时候开小差！然后我瞄到他一直在本子上写你的名字，写了好多页好多页…”
王楚钦越听脸上神情越僵，偏生贴坐在身边的白嫩小豆包还一脸好奇的往他脸上瞅……紧攥着杯把的手指指节逐渐泛白。
妈的，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喝醉酒这么爱说胡话。
真想把他嘴给缝上。
再说这个月奖金全部扣光！
王楚钦低垂着头，手里捏着一根烤串悠悠捻转着，耳尖控制不住的发烫。
“呐！没有总是你们男人帮男人说话的道理哈！咱莎莎也一样啊！”王曼昱把酒杯“咣当”往桌上一放，眯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大家面前摇了一圈，“沈佳，你说。”
抬起胳膊肘支了沈佳一把。
“就是就是。”沈佳附和着点头，“大头啊，你不知道吧。我们每次约饭要点海鲜的时候，孙颖莎总是喊说不能吃。你说谁不能吃啊，我们这里不就你不能吃吗？”
“还有啊，她买啥都喜欢买配套的。我们之前还纳闷呢她买多的那一半给谁，但是也没见有新人，对吧。你自己寻思寻思呗。”
“哎，哎哎我来！”李雅可也上劲了，拍了拍手扯了一嗓子，“妈的，我去她家住的时候，发现她每次半夜起来上厕所，自己怕黑不敢去，就迷迷糊糊扒拉起来。你们猜孙颖莎扒拉我时候喊得谁的名字？”
“谁啊谁啊？”
“哎呀你别说了！”孙颖莎羞的想把地面劈一个洞遁进去躲起来，急急把李雅可拖过来，一手按着她脑袋，一手捂着她的嘴。
“还能有谁啊，可不就是那个…王…唔，别！捂！…”李雅可被孙颖莎拍了一巴掌后脑勺，委屈巴巴的消停了下来。等孙颖莎把手拿开，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烤肉以此泄愤。
“别老薅着我俩说啊。李雅可，你最近在干嘛？还有沈佳，最近怎么样。还有王姐，你家小满呢？怎么今天不把高远叫出来？”王楚钦绕过孙颖莎的后腰圈了起来，把拉开的距离又拢了回来。
“高远他应酬去了，不然肯定得来。小满，本来今晚也想带过来的，不过家里人说今晚带她逛公园去吧。哎呀提醒我了，给你们看看我家囡囡哈哈，等我翻翻啊。”王曼昱一说到自家女儿更是兴奋，忙打开手机翻出相片给大家传看。
……
王楚钦这话题岔的成功，大家七嘴八舌聊起其他，丝毫没注意到逐渐安静下来的他俩。
身边的人小小一团，双手支在膝盖上，拖着腮帮子，脑袋一点一点的。脸颊两侧的鬓发轻轻飘起，熟悉的洗发露香味也跟着风在他俩之间萦绕。
王楚钦不算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除了必要的聚会和应酬，很多时候他更倾向于忙完呆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摸摸猫，抱抱她。他觉得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他贪恋这种二人时刻，想要尽己所能多创造一点。
但此时此刻——看着多年的朋友，亦或者说是战友，大家聚在一起，你一嘴我一句的聊当年，说现在，道未来。他发现，这种在热闹中安静下来的时刻，实在是太适合回忆这爱恨嗔痴、得失成败的半生，适合把一切遗憾和完满拿出来细嚼慢咽，然后和着一口又一口冰凉或温热的酒吞进肚子里。
想过这种时候会不会是举着酒杯红着脸和朋友们细细道着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会不会是和朋友们“不经意”的炫耀他与她的幸福。分手后想过会不会在这种时候提起她已经是风轻云淡，又或者是喝红了眼，拿着手机给她编辑一条又一条始终不会发出去的信息，然后在冷冽的晚风里抹掉眼泪继续奔赴各自的山高路远。
好在上帝是眷顾他的。
他和她的这首诗只是短暂的搁笔而不是停笔，两个人不过是各自去书写了各自人生之书一部分，但彼此查看的时候却是会惊喜的发现每一页都有着对方的名字：即使分开，即使不在身边，你还是被书写进我的人生里。我会一直固执地写下去，写很多很多页，写到我和你幸运的修成正果的那一天，或者是我终于选择忘记你的那一刻。
扭头望向孙颖莎，她也刚好转过头望向他。
这张脸看了无数次，这双眼睛望了无数次。他看着她像看自己，她看着他也像看自己。网友们总是笑他俩长得越来越像，为什么呢，对视的这一刻答案就昭然若揭。
因为爱啊。
爱让他们共长一张脸。
“我爱你。”
王楚钦轻轻低下脑袋，与孙颖莎额头相抵。
孙颖莎微微仰头，温热的唇瓣轻触到他的鼻尖。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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