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以这种形式，果然容易吓到你呢。”
声音变得清晰，似乎就在耳边，顾问只觉得不可思议，迷茫的睁开眼，一片漆黑，坐起身，身下有水声，明明没有光亮，却清楚的看得到飘在他面前的身影，吓得往后挪。
“等等等！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顾问全身寒毛直竖，周围什么也没有，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漂浮在空中，真的不是什么恐怖片现场吗？！
“对不起，我没有想要吓唬你的意思，我现在只是个灵魂，这里是你的意识层。”云鸢郑重的行了一个顾问看不懂的礼数，语气诚恳，声音稚嫩却又沉稳，模样与照片上一模一样，衣服似乎是他们那边的族群服饰，纯白色的衣服上，金色的线勾勒出与众不同的图案，宽大的外袍盖住她瘦小的身形，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倒也不必那么郑重，就是你这么突然冒出来怪害怕人的。
不过，按照罗杰的说法，你们云族驻地离这里很远，你跟着罗杰过来的？”顾问冷静了下来，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她，对方往下飘飘，但没有落地，而是以一个双腿盘坐的姿势，飘的离地面很近，与顾问平视。
“是，这次罗杰入梦后，一直和我聊起你，所以我好奇跟过来看看，只是多在阵线转了几圈，这个时间才溜到办公室。
不过如罗杰所说，你对圣灵遗物都有共鸣，很奇怪的体质。
这也是你为什么能看得见我的缘由。”云鸢思考的单手托腮，随后将这些想法扔出了脑袋，好奇的打量起了顾问。
“？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是圣灵系异能者？！”
“嗯哼～”
顾问诧异的瞪大眼睛，云鸢笑容上带了些“就是如此”的意味，回应的声音像是已经料到了对方的反应，顾问有一种被小瞧的错觉感，收回自己诧异的情绪，与她对视。
“……不仅仅是这样吧。”
“不愧是顾问，够敏锐，你能看见现在的我，另一个原因是我们族群血脉，云族的全称是，‘云鬼族’，也就是灵魂╱魂魄的意思。”
云鸢投来赞许的眼神，她从未小看这位顾问，只是对方的敏锐的确比想象中的快很多，难怪罗杰一个劲的在说他的故事经历之类的。
“所以……你可以自主显现灵魂？那你的族人也可以吗？”
“只有我可以，因为我的尸身完整火化的，所以可以自由活动，灵魂也可以自主显现，就是后果难以预料。
你还有其他问题，现在可以一起都问完，毕竟在意识里，时间会久一点。”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云鸢不紧不慢，看着顾问纠结又沉思，似乎在为问哪些问题而发愁，表情变换比阵线其他人丰富多了，更像个初入世事，还在成长的新人。
“你和碎镜首席天邪，当时做了什么赌约？”
“你是说那个被我坑了的人吧？”
“坑？你坑了天邪？”
“嗯嗯！”
顾问此刻只觉得幸好罗杰没得罪这个孩子，不然现在是生是死都难以预料，提到这事，这孩子没有一丝心虚与害怕，反而有一种自豪感溢于言表。
“……你怎么坑他了？”
“我说如果他赌赢了，我会告诉他云族的秘密，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秘密是啥？只是族长说，我还没到时候知道。”
“唉？”
顾问再次怔住，云鸢则是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你……不知道？还这么和天邪对赌，你也不怕他发现了找你麻烦吗？”
“为什么怕？反正我族人都死了，我又是少族长，他也只能赌一把不是吗？”
顾问几句话把自己搞得汗流浃背，云鸢真是个喜欢乱来的孩子，感觉孩子用在她身上简直比开挂还离谱，现在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被带偏了，所以你和天邪首席赌了什么？”
“赌我在刺杀史杰森长老时，罗杰对我开一枪毙命，还是开两枪给个体面。”
“……你们俩个也是逆天，赌这么精细，也不怕惨遭滑铁卢。”
“顾问还是不敢赌，当你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时候，这个就要比谁胆子大，敢下注。”
“感觉你不像个杀手，倒像个赌徒了。”
“嘛……毕竟碎镜里面只有天邪有这样的兴致，我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是一个很有趣的存在，我们云族也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才连着找了我三次。”
“云族……那个，你没杀史杰森长老，是怕牵连罗杰吧，你真的放过他了？”
“怕牵连罗杰是真的，但放过史杰森，是假的。”
说到这里，云鸢那张脸上出现了怨恨，冷笑着，带着丝丝寒意，顾问只觉得脊背发凉，明明她只是笑着，没有动手，她的周身也没有散发能量，但有一种自己是猎物，被对方勒住脖子的错觉。
“？故事的最后，你不是没有杀死他吗？”
“但不代表我不能用药啊，医术也是我最擅长的。”
“药？难道不是毒吗？”
顾问一脸问号，云鸢语出惊人，每一句话都在令人匪夷所思。
“对人来说，那是补药，吃下能增加人的免疫力，百病不侵，身强体壮，是个好东西。”
“那不挺好？”
“但这药有一个致命缺陷，一但受到外伤，自身系统会直接崩溃。
打个比方，你中了一枪，只打中了肩膀，可能只会流500毫升左右的血，但是如果是服下这种药的人，和你一样，中了同样的位置，那么，在半个小时内，就会流2000毫升的血，直接失血过多而亡。”
云鸢语气保持平静，但字字句句都散发着对长老所作所为的痛恨，金色的瞳孔逐渐染上了复仇的火焰，笑得诡异又邪魅，但也只是维持了一会儿，随后压了下去，恢复平静如水的神情。
“所以他在三年前在腹部中了一枪，死了，毕竟他们那群长老，被暗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用担心罗杰，他已经猜到是我的手笔，但他也不能追究，毕竟谁能追究一个死人的过错呢。”
云鸢轻笑着，似乎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眼底闪过的情感，多到无法看清，最后终归于报仇雪恨的痛快，似乎又怕吓到顾问，再次收敛了情绪。
“……你可真可怕啊。”
“其实可怕的是他们的猜忌吧，你不会真觉得长老们如果与我们云族没有任何联系，他们从哪里得知隐居的我们的具体坐标？
还是你觉得，那两个死去的实验主导人，他们并不知道实情？那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继续曾经已经停止的‘命运之子’的实验吧。
就连当初弃权的那位长老，他只是赞同了这个方案，又不想承担后果，毕竟人数已经够了。
顾问，有些事情，追究太深你才会发现，他们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就好比当初，罗杰透过了我，看到了阵线未来一角。
狡兔死，走狗烹。
所以，不要太相信长老们所说的一切，不过目前你应该看不到他，毕竟他可是很怕再来我这样一个复仇者。
至于罗杰……他是个好人，但同样也是个摆脱不了重担的好领导，有些时候的决策可能听上去不近人情，毕竟他需要顾虑的太多，希望顾问多担待些。
若是有一天，他厌倦了……也不太可能，我不可能等到那一天的。”
一时间云鸢自顾自一时间说了许多话，无情的披露真相，冷漠的置身事外，又像深受荼毒的受害者，情绪抑制不住的席卷他们，如狂风骤雨，却又只维持了一阵。
“……”
顾问一时无言，这样一个孩子，经历那么大的变故，却还能维持本心，不伤及无辜，也不会与不明势力同流合污的人，的确令人敬佩与折服。
“……抱歉，给你带来这些不好的情绪，还请当做一场梦，忘了吧。”
云鸢深深的呼一口气，再次压下所有情绪，轻笑着低垂眼眸，身体淡淡的发着光，若隐若现，不好的预兆。
“……不，以你族人的视角，你做的很好。
要……回去了吗？”顾问良久，只是说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其他的话似乎都不太合适，看了看云鸢的脸，心生惋惜。
“嗯，差不多了，顾问，祝你往后一路顺遂，平安喜乐……？”
云鸢祝福的话还没说完，顾问却有些鬼使神差的伸手，抚摸云鸢那烧伤的半边脸，意料之外摸到了手感，像迟暮的老人的脸，像粗糙的树皮，像千疮百孔的石头，唯独不像一个孩子。
“……恕我冒昧，我能看看你原来的模样吗……，不，这样的你，依然很美，这不是你丑陋的疤痕，这是你为族人复仇的证明。
虽然我并不认可这种复仇方式，但平心而论，没人会比你做的更好。”
顾问的表情没有一丝敷衍，也没有任何违心，而是发自内心的赞许，云鸢有些诧异，随后温柔的握住顾问抚摸她半边脸的手，微微一笑，从她手上散发出淡金色的光，在顾问的手背上，印上一个金色的印记。
“……罗杰说的对，你人真好，这个是送你的见面礼，日后若是在生死关头，会帮你一把。
再见，顾问。”
顾问抽回自己的手，些许迷惑的看了看手背的印记，印记闪一下，随后就不见了踪影，眼前的一切，如崩塌的泡影，云鸢的身形，黑色的空间，逐渐模糊，扭曲，消失不见，自己掉入了漩涡。
“等等！……”
……
一下子惊醒，从病床上弹起，坐起半边身，把他们都吓了一跳，连忙围过来询问。
“顾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问候的是一位短发黑皮的女子，非常干练，看了看一旁仪器的显示，随后又伸手探了探顾问的额头，例行检查，舒了口气。
“老师，顾问没什么问题，不过从先前的形容来看，不像疲劳过度，倒像是惊吓过度。”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先去休息吧，茜茜。”
“好的，老师。”
茜茜礼貌的答应了下来，就先行离开了病房。
顾问看着周围，自己握空的手，后知后觉的收回手，身上冒出冷汗，呼吸急促，渐渐平复了下来。
“顾问，出现幻觉了吗？还是做噩梦了？罗杰还在处理文件，一会儿过来看看你的情况，你再睡会。”
派特看了看顾问头上的汗，而且晕倒前说的话，的确怪吓人的，但检测后，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现在的状态，的确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嗯……是一个美梦吧。”
“美梦？什么样的美梦？”
“罗杰？已经结束了吗？”
派特并未惊讶，顾问有些疑惑的看向窗户外的景色，原本应该是正午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橘红色的夕阳，周围的云彩一片橘红，虽不是什么难得的景色，却也好看，微风吹动，带着初秋的凉意，驱散正午的炎热感。
“嗯，处理好了，顾问，已经帮你申请额外假期，后天连带周末一起休吧。”
“唉？”
顾问一脸懵，晕一次假期就信手拈来了？脑袋上堆满了问号，随后只是轻笑一声，应了下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吗？那你该下班了，顾问。”
罗杰指指旁边的时钟表，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准备离开，顾问抿唇，看着罗杰的背影，还是开了口。
“罗杰部长，”
“？”
“明年，我能和你一起去祭拜云鸢吗？”
“……好，我想，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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