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燮（4）

萧燮斜倚在座上，眼前是名男戏伶边唱曲边向她暗送秋波。然而，她只是慵懒地抬手，将一颗果子送入口中，欺霜赛雪的容颜上依旧波澜不惊。

深冬流转至夏初，足足大半年时间，浊清总能在她企图离开天启时现身拦截。

如今，她也只能在天启寻些消遣打发时日。

“嗯？”

远远望见碉楼小筑方向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萧燮眼眸微挑，嘴角扬起一抹感兴趣的弧度。

少女随手抛给戏伶一块金锭，随即起身跃至窗前，轻盈地一纵身，掠向喧嚣之处。

碉楼小筑所酿之酒秋露白，乃天启城中享有盛誉的佳酿，每月仅有一天开放售卖，且仅限两个时辰。萧燮虽不嗜酒，却亦有所耳闻。

如今碉楼小筑正中央站着位男子，虽满头白发，可面目依旧清隽，言语中、眼神里，更是流淌着一股风流之气。

萧燮踏入之际，暗卫早已为她辟开一条通路，隔绝了四周的人群。即便如此，她仍隐约听见四周窃窃私语，众人皆在议论纷纷，那名男子要取楼中酒。

小二：“此为两年陈酿的秋露白，世间只此一壶。只是若想取，得凭本事取。取不到的，留下一件东西就行，东西是什么……”

“由我选。”一名高大的男子从后厨中走了出来，他肤色黝黑，浑身肌肉虬结。

谢师，雕楼小筑如今的一品酿酒师，同时也是雕楼小筑武功最高的人，两年间无数江湖公子都试图来抢过这壶酒，都被他一掌打了下来。

他的要求也不高，不过是收下那些人的武器罢了，但对于江湖人来说，武器是伴随一身的东西，被人抢走，无疑是巨大的耻辱。

但谢师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却也难以估摸，因为能位列宗师之位的高手，不会来做这抢酒的幼稚之事，赢了不过喝一瓶酒，输了可就是一辈子抬不起头。

谢师上下打量白发男子，皱起粗眉：“你没有武器？”

“并非没有武器。”白发男子轻抚额前的须须，“而是根本无需武器。”

谢师不怒反笑：“好啊，就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白发男子轻点足尖，作势腾身而去，目标直指悬挂在梁上的那坛佳酿。一旁的谢师见状上前阻拦，然而男子仅是轻挥衣袖，便将其攻势轻易化解。

“不过如此。”

白发男子只是摸了把酒瓶，随后身姿轻盈地飘然而下，并未看谢师一眼，他径直转身离去。

萧燮倚靠在窗边，目光随着街道上那道白发飘逸的身影移动，对方武学境界深不可测，居然还那么幼稚。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灼热视线，白发男子忽然间回首，与少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男子风流地挑起眉，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而后张口说了些什么。

萧燮辨出他的口型：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啧，原来是个老不正经。

少女嗔怒地白了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去。李长生望着那空荡荡的窗边，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