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晚来寂静,本就清冷的衍虚天宫,处处透着几分凉意。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云观殿内一室轻纱幔帐。床榻上身姿如玉的人,眸中眼珠急转,梦里一片兵荒马乱。
时而是身中剧毒被人抱在怀里撕心哭泣的疼惜,时而又是天刑台上有人因寻他无果而失智疯魔的一幕。
杂乱的梦境,窒息的空气,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让他溺毙在这梦境中,最后又猛地定格在白日,被女子轻描淡写捏着一张定身符轻易便将他压在身下,说着“应渊帝君,我来娶你了!”的画面。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放肆!”
应渊一身是汗,大汗淋漓地醒来,神色有一瞬的怔然,许久才回过神。
他这是……梦魇了。
应渊有些怔然地转头,缓缓扫过床帐。
寝殿内一室烛火通明,月光静静地倾洒在窗棂,一切与往日一般无二,只是看在他这才从梦魇醒转过来的人眼里,似乎又有哪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怔然地扫过一室,最后目光落在了床头上随意放着的一张符纸。静默一瞬,干脆翻身坐起,细细穿戴整齐后,将之收进了腰间的乾坤袋。
这才发觉,先前别在腰间装有丝旋一缕元神的另一只乾坤袋已然消失不见。
想到那陌生女子最后似是在他腰间扯了一把什么,心中一急,倏地消失在原地,就此径直下了凡界。
只在寝殿内留了一张字条,告知自己先行一步下凡界,让陆景安排与之一同下凡界的精兵,稍后赶到凡界指定地点与之汇合。
应渊仓促地下了凡界,却又失了方向,一时拿不定主意要往哪里走。
若有所感地瞥向凡界一处竹屋,听竹轩。
略一迟疑,飞掠而去。
却发觉惯常清冷的竹屋内突然有了烟火气息。
他脚步微顿,默不作声地立在屋外,眸中神色不明。
直至屋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
丝旋“不,你不要过来,我不要……”
竟然有人占了他的竹屋,还胆敢在此杀人,应渊眸色一冷,未曾听清屋内何人,便阴沉着脸,一掌将木门击开。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大胆妖孽,竟敢在此行凶。”
身形极快,只一瞬,便直接将屋内站立之人一把钳住脖颈抵在了木柱上。
入眼,却是一双熟悉的眸子。
应渊眸底有一瞬的怔愣。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为何又是你?”
随即又泛起一丝愠怒。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何故无端伤人?”
玄羲嘴角微弯,挂上几丝虚弱的苦笑。
玄羲神女“应渊帝君总是这般不问缘由就将人定罪的吗?”
为了救丝旋,她强行动用了如意簪中的神力,本就心力耗竭,肉体凡胎的,又再次成了一副破败之躯。
虽说她是神女,但上次几位老神仙就告诫过她,莫要再随意动用神力,否则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住,直至肉体死亡归位。
眼下,又是被应渊击了一掌,又是被他钳住脖颈的,当即有些头晕目眩地止不住溢出几丝鲜血来。
实在是无力与他周旋,只得将目光投向身后早就被应渊动作怔住的丝旋。
玄羲神女“你还想崩溃到什么时候?”
突然的出声,陡然惊醒了怔住的丝旋。
待看清眼前的一幕,当即慌忙制止。
丝旋“帝君,恩人没有伤害我。”
丝旋“恩人这是在救我啊。”
被玄羲救醒的丝旋满含泪意地上前一步,急忙将应渊的手指掰开,小心地将其搀扶到一旁坐下。
被人搀扶坐下的玄羲,直到此时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当真是累得慌。
若非那人是应渊,胆敢这般掐她脖子,她必定会一剑斩了对方。
深呼吸一口气,待缓过来些,耳边阵阵的哭泣认罪声传来,玄羲只觉聒噪得很,也懒得理会两个人的纠结,干脆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一张遁地符,往地上一拍,远远地避开了这一处嘈杂之地。
竹屋内,丝旋自方才确认恩人无事后,便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丝旋“帝君,是我。我是丝旋。”
丝旋“我之前不知自己犯下大错,是恩人不但救了我,还让我看清了魔族的嘴脸,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
丝旋“也才真正明了了帝君为我所做的一番良苦用心。”
竟是活生生的丝旋,应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分明眼前之人才被他施以了冰锥入体的极刑,魂飞魄散。
为何?
转头,已不见了那道身形单薄的身影。
脑中闪过方才眼前的一抹殷红,破败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虚弱。
他记得昨日在衍虚天宫时,她仍身强体壮地能将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诚然,那里面有定身符的作用,但她脸上的面色显然是健康的。
可这刻……
他记得方才他出手是有分寸的,还不至于伤了她。
屋内,丝旋还在哭泣着向他忏悔自己的错,应渊的神思却已经随着那道再次突然消失的身影走远。
她……又莫名地消失了。
如前两次一般,出现得神秘,消失得也突然,总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还有,她为何好端端地要抢丝旋的元神,又将她救活?
莫非是……为了他……
应渊摇头,急忙将自己这荒唐的思绪收回。
不说她只是肉体凡胎的一介凡人,哪里有这本事将仅剩一缕元神的丝旋救回。
只怕也是阴差阳错地发生了何事,才让丝旋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定然是的了。
于是,他转头问丝旋。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你说是她救的你,就这般肯定?”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你可知,当日你被处以极刑后,已是仅剩一缕元神,她又是如何救的你?”
丝旋“这……”
丝旋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助她塑造出了这具血肉之躯,身边只有方才的那位姑娘在屋内照顾她。
自然是看不见,也不甚清楚具体是谁救的她了。
故此,当下被应渊帝君突然一问,她也有些不确定是被谁救的了。
应渊了然。
心底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就说
那就是个举止轻薄的女子,还不至于为了他,去做出如此得不偿失的伤己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