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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洞庭龙女缘天定

九云梦(白话版)

尚书依计而行,派人带着妙玩珠前往吐蕃。使者一行人等一路西行,来到天山脚下。但见此处峡谷道路崎岖狭窄,仅容一骑通行,众人只得攀缘着崖壁,沿着山涧,鱼贯而行。如此行进了数百里,道路才渐渐宽阔起来,一行人这才得以安营扎寨,歇息人马。

一路上舟车劳顿,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口渴难耐。却寻不到水源,忽见山下有一处大泽,众人欣喜若狂,争先恐后地奔过去饮水。哪知水一入口,顷刻间,但见饮水之人,浑身青紫,口不能言,一个个惊恐万状,倒地抽搐,眼见得是不活了。尚书闻讯赶来,只见泽边的景象,触目惊心,再看那大泽,但见水面碧绿如染,深不见底,一股寒气逼人而来,阴森恐怖,如同置身于深秋的寒霜之中。尚书顿时醒悟,这定是袅烟仙子所说的盘蛇谷了。 于是,他赶紧命人就地挖井取水。众军士挥动锹镐,奋力挖掘,不多时,便挖好了数百口水井,井深十丈,可是却没有一口井能见水。

尚书见状,心中郁闷,正要下令拔营,另寻水草丰美之处安营扎寨,却突然听得山谷前后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一时间,地动山摇,山谷轰鸣,喊杀声响彻云霄。吐蕃贼兵早已在此设下埋伏,将尚书一行人困在谷中,前路已被堵死,后路又被切断,官军进退维谷,再加上饥渴难耐,军心涣散,形势万分危急。 尚书坐镇中军大帐,苦思破敌之策,却始终想不出良策,心中焦躁不安,坐卧不宁,疲惫至极,只得伏案而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一股奇香扑鼻而来,弥漫了整个营帐。尚书睁开双眼,只见两名女童站在面前,仔细观瞧,只见这两名女童,面目奇异,不似凡间之人,倒象是天上的仙童,又象是传说中的精灵。

其中一名女童上前一步,向尚书盈盈下拜,说道:“我家娘子有话要对尚书大人说,还请大人移步陋室,听我娘子细说。”

尚书闻言,心中疑惑,问道:“你家娘子是何方神圣?如今身在何处?”

女童答道:“我家娘子乃是洞庭龙王之女,近日离开水晶宫,在这附近暂住。”

尚书听罢,哈哈大笑,说道:“龙女住在水府之中,我乃凡夫俗子,风马牛不相及,如何能见得到呢?”

女童说道:“我家娘子已经命人备好了神马,就等候在营帐之外,大人只需骑上神马,自然就能够到达水府,路途不远,请大人不必担忧。”

尚书随女童走出了营帐。只见营帐之外,有随从数十名,服饰怪异,形貌奇特。尚书在随从的搀扶下,骑上了神马。

那马当真神骏,跑起来快如闪电,蹄下竟然没有一丝尘土飞扬。不多时,便来到一座水晶宫殿之前,那宫殿巍峨壮丽,宛如帝王的住所一般。守卫宫门的士兵,竟然都是些虾兵蟹将。几个女童从宫殿中走出,将尚书迎入宫中,来到一处大殿。只见大殿之中,设有一张白玉交椅,正对着南面。几个侍女请尚书落座,又在地上铺了一条锦绣地毯,直通内殿。过了一会儿,十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个女子,从月廊缓缓走来。那女子容貌之美,服饰之华丽,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一个侍女走到尚书面前,跪下禀报道:“洞庭龙王之女,特来拜见杨元帅。”尚书听罢大惊失色,想要起身避让,却被两个侍女拦住,动弹不得。那龙女走到尚书面前,盈盈拜倒,只听得环佩叮当作响,一股奇香扑鼻而来。尚书请龙女上座,龙女却谦让不肯,只是在旁边设了一张小席坐下。

尚书连忙说:“杨某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姑娘你是水府的龙女,如此大礼,实在是折煞杨某了!”龙女答道:“小女子正是洞庭龙王的小女儿,名叫凌波。想我初生之时,父王正值飞升上界,恰逢张真人路过,便为我卜了一卦。张真人说:‘此女前世乃是一位仙人,因犯了罪过才贬为龙王的女儿,如今又要恢复人身,将来要嫁给一位贵人做妾,享受荣华富贵,而后终将皈依佛门,证得大道。’我龙族虽为水族之长,但幻化成人形才是最大的荣耀,至于修仙成佛,更是我们毕生追求的目标。我的堂姐最初嫁给泾水龙君,夫妻关系不睦,两家关系交恶,后来又嫁给了吕祖弟子柳真君,九族尊她,阖家敬她。而我将得到正果,一身富贵荣华,必定在我堂姐之上。父王自从听了张真人的话后,对我更是疼爱有加,宫中上下,都把我当作天上的仙女一般对待。后来我渐渐长大,南海龙王的儿子五贤听说我长得有几分姿色,便向父王求婚。我们洞庭湖是归南海龙王管辖的,因此父王也不敢当面拒绝,便亲自前往南海,将张真人的话告诉了他,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谁知那南海龙王被骄横的儿子一怂恿,竟以为我父王是被荒诞之言所迷惑,便勃然大怒,逼婚更加紧了。我知道,如果继续留在父母身边,早晚要被他逼迫成婚,便不辞而别,离开了洞庭湖。我披荆斩棘,开山凿洞,独自一人躲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这样苟且偷生,一天天捱日子。可是那南海龙王的儿子却阴魂不散,带着虾兵蟹将一路追来,对我逼婚更加紧了。父母也拿他没办法,只是说:‘女子不顾父母之命,独自远走,如今也不想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那狂徒仗着人多势众,欺我孤苦无依,竟然亲自率领水军,将我团团围住,想要把我抢回去成婚。我誓死不从,感动了上苍,这潴泽之水竟然发生了变化,变得冰冷刺骨,昏暗无光,如同地狱一般,他的兵将根本不敢靠近,所以我才得以保全性命,活到了今天。今日特意邀请将军前来,一是想向您诉说我的遭遇,二来是想助将军一臂之力。如今王师被困在此地多日,水路不通,井水枯竭,将士们辛苦挖井,却也无济于事,就算把整座山都挖空了,也找不到一滴水,白白浪费人力。这水潭原本叫做清水潭,水质甘甜,自从拿出南海太子讨伐时出现变故,水质就变得苦涩难闻,喝了还会生病,所以才改名为白龙潭。如今将军来到此地,我终于找到了依靠,还羡慕什么天上的仙境呢?我既然已经把性命托付给了将军,愿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又岂敢不尽心竭力,帮助将军成就大业呢?只要我稍施法术,这潭水便会恢复甘甜,如同往日一般,将士们都可以放心饮用,再也不用担心生病了,那些已经生病的士兵,也会不治而愈。”

杨元帅听罢,朗声说道:“今日得聆仙姑妙音,方知你我二人,原是天作之合。想那月下老人,早已将红线牵定。只是不知仙姑芳意如何?”龙女羞红了脸,低声说道:“小女子蒲柳之姿,蒙将军不弃,愿侍奉左右,只是有三件事,不得不禀明将军。” 杨元帅忙道:“但说无妨。” 龙女说道:“其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子私自许身,实为不孝;其二,小女子乃龙族之身,虽可幻化人形,却无法尽掩龙之本相,恐污了将军眼目;其三,南海太子觊觎小女子美色已久,时常派人在此窥探,将军若执意如此,恐激怒于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将军乃当朝栋梁,还应当以国事为重,早日平定叛乱,凯旋而归,到那时,小女子自当亲往将军府上,侍奉左右。” 

杨元帅说:“娘子的话虽不错,但我想:娘子来到这里,虽然是为了坚节守志,也是因为你的父王想让你在此等待少游的到来,以遂张真人所说之天缘。今天相遇,难道不是应了你父王的安排吗?娘子是神明之后,灵异之性,可以在人神之间自由出入,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去,怎么可以因为是龙族而妄自菲薄呢?少游虽然不才,但奉天子的明命,掌握百万雄兵,十万车骑,把南海小儿看作虫鼠而已。如果他不自量力,妄想相逼,那不过是玷污我的宝剑而已。今晚月明风清,也助长了我的豪情,美好的时光怎能轻易虚度?美好的机缘怎能轻易错过?”于是他带着龙女,良宵一度,鱼水之欢,如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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