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许拾一从抽屉取出一把带有血迹的铁钳,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打开房门。
客厅已经没有了昨晚浓郁的黑雾,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宽敞的客厅变得亮堂堂。
他伸出手拉上帘子,屋内顿时恢复一片漆黑。
许拾一带着笑意在黑暗中慢慢移动,寻找着什么。
躲在沙发底下的鬼怪看到这一幕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只能尽量保持不动来降低存在感。
它终究还是太弱了,杀不死他。
为什么这个人类比鬼怪还像个鬼怪啊!
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那双徘徊在周边的双脚在它面前站定。
猛然地,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沙发下边,浅色的眼睛微微弯起,碰巧对上它的双眼,死死地注视着。
它不确定许拾一是否已经看到了它,这里已经被它大半个身子占满,黑压压一大片,彻底融合在黑暗里。
那双眼睛注视许久,突然间伸出一只白净好看的手强行将它向外拽,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开口:“找到你了,小怪物。
它瞪大双眼,只能拼命的挣扎,嘴里发出几声低吼。
却不料这一举动却换来了更加大力的拉拽,直至硬生生的将它这个鬼从沙发下拽出。
借助黑暗可以看出,那是一坨长满人脸黑色的粘液,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凝聚成人形,尽管还是有那么几处非人的特征。
打算再次尝试挣扎的鬼怪直接被许拾一用手将两只残破不堪的手臂反向拧过去。
紧接着又将它的双腿向同样的方向扭过去,骨骼断裂的惊悚声在耳边接连响起,一并响起的还有它痛苦的哀嚎声。
笑得一脸温和的许拾一此刻在它眼中变得异常诡异,猩红的眼睛布满着恐惧。
许拾一将它翻过来,露出它长在后脑勺的尖牙,伸出手将一大块包着柔软海绵的抹布塞进它嘴里,迫使它只能张开嘴。
干完这些后,他拿起铁钳,漫不经心地在他每一颗尖牙清点一下,笑着开口:“你很不乖,按照约定把你牙齿全拔了,好不好?”
没等它开口,许拾一猛的用铁钳生生拔出一颗尖牙,黑色的血液四溅,有几滴甚至飞溅到了许拾一白净的脸庞。
他的嘴里顿时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可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子。
许拾一像是没听见般,保持笑容着继续手上动作。
直到再也拔不出牙齿,双手沾满鲜血,他才停下。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望向钟,自言自语:“要迟到了……”
说着他丢掉铁钳,把奄奄一息的鬼怪踹回沙发底下,它的声音早已嘶哑,只能呜呜几声 来表达自己的委屈。
许拾一不急不慢的洗漱完,做完一切后他才重新拉开帘子让光透进来,走之前还不忘和它打了声招呼。
距离迟到还有一个小时半,认路的话很快就能到学校,但许拾一是出了名的路痴,属于那种给了地图都找不到路那种。
半响,他望着分叉路再次陷入沉默,余光一瞥,视线撞上了某个熟悉的身影,看样子像是林江。
他的背影修长挺拔已经隐隐约约有成年男人的身形,左手提着塑料袋,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
许拾一没有偷看人的癖好,按着导航扭头钻进一个小巷。
几分后,他从小巷出来看着眼前的路越看越觉得熟悉,强大的熟悉感让他鬼使神差的转过身 。
林江面无表情地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面前的人几秒,可能是记得之前“胡萝卜”之仇,脸色肉眼可见的暗下来。
许拾一莫名觉得好笑。
“想什么呢?小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许拾一笑道。
林江一顿,黑上加黑,冰冰凉凉地挤出一个字:“滚。”
他倒也不恼,反笑:“好好好不黑,你脸最白了。”
林江加快步伐,显然不想和他多聊。
趁着这会,许拾一放轻脚步跟在林江身后溜进学校。
还挺好用,他心道。
教室闹得像菜市场,一群人拿着卷子在教室里吱哇乱叫。
许拾一一只脚刚踏进教室,乔毅就被人连哄带骗地凑上前。
“许哥,你化学卷子写了吗?”乔毅问。
“我没有卷子。”
乔毅点点头,又问:“那许哥你英语卷子写了吗?”
“我也没有那张卷子。”
“数学呢?”
许拾一嘴角搐一下,回道:“我只写了语文,要的话可以给你。”
他再次点头,十分礼貌的道了谢,屁颠屁颠跟在许拾一身后。
许拾一拉开椅子,从包里拿出卷子递给他 ,乔毅立马双手捧住,不知道还以为是拿了什么无上之宝 。
他有些哭笑不得 ,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摸摸他的头顶:“不用那么珍重,接住就好。 ”
忽地听见桌面“沙”一声,林江阴阴沉沉,力度可以说是扔在他的桌上。
许拾一低头瞄了一眼,那是一m精致小蛋糕,隔着白色塑料袋还能闻到淡淡香甜奶油气息。
如果没看错,应该是林江路上拎着的东西。许拾一坏心眼地问了句:“给我的?”
林江保持着高冷形象,脸上大写着“你这不是废话”但还是迂贵开囗:“路上抢的,喂狗吃。”
大抵是林江黑着脸僵硬 说话太过好笑 ,许拾一只能暗自苦苦忍笑。
眼球绷着个大眼滚到许拾一桌面 一眨不眨盯着他,看样子像是之前遇到那只眼珠。
一种窥视感从心底蔓延,令人毛骨悚然。
“啪叽” 许拾一伸手弹开眼球 ,那眼球似乎没想到会这样顿时委屈起来,眼红红的重新跳上课桌滚来滚去,宣泄自己的不满 。
“这就委屈了?”许拾一坏心眼再次弹开它,嘴角勾起一抹笑 。
眼球又跳上来,如此循环,许拾一也就任由他胡闹。
“林江。”
“嗯。”他应道。
“你是学习委员,对吗。”许拾一侧头看向林江。
林江放下正在刷题的笔,回:“怎么了?”
“班里多了个人。”
【3、班里只有43个学生,如果有44请立即寻找学习委员解决】
嘎吱嘎吱,像是橡胶拉扯,冰冷触感蛇形似攀上后背。
林江“嗯”一声,吱呀拉开凳子,站起身临危不定向后排走去。
许拾一很明显感受到那东西已然缠上小腿并且划过后背,不免瑟缩几下。
塑料橡胶味让人心理作呕。
过后,林江无声回到座位,诧异的事情没有一丝声响,就连本该吵闹的教室也在那一瞬间安静下来 。
许拾一松开紧紧握住的右手,那已经蒙上薄薄一层冷汗,指甲印几乎要捅破皮肉贯穿血管。
林江沉默片刻:“别怕。”他说。
眼球主动朝许拾一贴近眨巴眨巴大眼,尽管在正常人眼里这样不可爱,甚至还有点渗人 。
回过神他才反驳到:“没怕。”说着若无其事用湿巾擦拭手指。
上课铃发出阵阵刺挠声响,这个班的物理老师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此时正穿着凉鞋吭哧吭哧走上讲台,熟练打开课件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点名了吗?有谁没到?”
林江从某处移开眼,淡淡道:“43,全到了。”
物理老师看向许拾一身后最角落位置,疑惑问:“不是44吗?”顿了顿“依心呢?怎么没来?”
“您记错了,班里只有43。”他冰凉眸子紧盯着讲台上的人,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许拾一不确定第二条有关蔡老师的规则会不会受这个影响,索性没有看黑板,百般无聊的转着笔。
见此,物理老师住了口,叹息:“忘了依心,上一届,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是指上一届毕业了 还是说上一届就真正意义上的去世了,看来依心就是那第44位学生。
想着,指尖笔停下,空中飞过来一团纸条 滚到桌面向前翻了几圈,慢慢恢复平静。
“许同学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爱心)——”
“小许我好无聊啊,这个狗物理老师讲什么鬼,给我点东西啃啃—— ”
“你好,那什么,老张叫你下课和学习委员下去办公室——”
“歹匕/*(歪歪扭扭 )”
那男生丢了纸条后,在物理老师凝视下心虚地低下头做笔记。
有些泛红的手指紧扣笔,正欲下笔,面前的纸条猛然被另一只手抽走。
林江皱眉,道:“上课不许传纸条 。”
“哦。”许拾一故作乖巧的回答,手却不老实伸向桌肚里蛋糕 。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江侧脑长了对眼睛,又说:“下课再吃。”
许拾一朝他笑笑,心里有些不服气,你还管上我了。
一直被无视的眼球此刻爬上讲台 居高临下俯视任何人,有模有样学着物理老师讲话气息跳动。
许拾一盯着跳动的眼球,任何人看了也只会说这位同学上课认真,只有自己清楚心思早已奔向远方。
林江是不是能看见,为什么他会是规则中一员,他会是鬼怪吗?但这个想法很快得到否定回答。
他摩挲着圆滑笔杆,鬼怪是不可能有人形,像带有规则鬼怪顶多也就带着点人类特征 ,并没有像林江这种拥有独立意识,还拥有完整人形。
至少他目前遇到的是这样。
下课,许拾一便将纸条上一起去办公室事告诉林江。
枫树在风中晃动,几片烧红的红枫轻飘飘转了几圈,落在陈旧表彰台。
许拾一嘴角微不可察搐了一下,面前上榜学生照片,不,应该是“遗照”直挺挺挂在上面,褪成白色假花装饰银灰边框,让黑白遗照更加对味。
这上面林江独霸大半壁江山,近乎耀眼年级第一,在他身上黑白滤镜竟没有一丝违和。
墙上清秀俊俏的林江面无表情的注视前方,别人鼓励词都是什么长帆破浪会有时,只有林江清一色“天赋。”
这学校审美真的很绝,许拾一心道,百般无聊跟在林江身后踢碎石子。
石头骨䟿䟿滚到脚边,许拾一迎面撞上林江冰冷的怀里。
半晌,林江顶着一张棺材脸,说:“你还要在我怀里待多久。”
一片寂静。
林江:“……”他伸出根根分明手指,有意无意蹭过许拾一柔软的发丝,轻轻捏住后颈。
冰凉的触感让许拾一微不可察瑟缩几下。
许拾一抬头,林江很快将自己异样情绪压下:“看路。”他说。
“哦...”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有点僵硬。
办公室,破旧空调苟延残喘的运作,地中海将一捆捆教材和试卷砰的一声放到桌面:“这个学期和下个学期一些书和练习,昨天忘记叫你了。”说着他“慈祥”伸出手,将一张表格递给许拾一。
“这个表格要你填一下。”想起什么,“我看过你的资料,挺好的,只不过还存在点小问题,稍微努努力就行”地中海老师安慰道。
11边形战士许拾一一时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唯独……体育……
“就是体育这科……呃……就是……稍稍努力一下,你要知道体育的分数也是算进总分的”地中海老师一边看着许拾一惨不忍睹的体育成绩,一边说着
体育对于许拾一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跑两圈他都虚到跟要死了一样,更不用说其他。
从初二开始许拾一的体育成绩直线下滑可以说从来没及格过 。
他严重肯定体育在跟他作对。
“我会努力考取体育及格”许拾一碰巧与他对上视线,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听到这,地中海老师一脸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转校生虽然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是能把班级搅的天花乱坠的人,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十分乖巧。
试问哪个老师不喜欢长的白净,成绩又好,还很乖巧的学生。
反正地中海老师是。
“我姓张,以后你可以叫我张老师,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按在许拾一肩膀上的魔爪终于松开。
“明天正式开学,这次不算,下次要穿上校服,电子产品就不要带来学校了,被我抓到还好,要是被那个王扒皮抓到——”张老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王扒皮?”
张老师立马意识到面前的是正儿八经的学生,不是别的老师,慌忙改口:“咳,说错了!是你们的王校长”
平日里他和别的老师都习惯了这种称号,一时竟改不了口。
他抓起保温杯,又灌了口枸杞,试图缓解刚刚嘴飘的尴尬。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了都回去吧,哎 对了 学习委员好好带新同学熟悉熟悉一下环境。”张老师摆手。
他看着比人还高的教材,头疼起来。林江已经率先搬起几大捆书,见状许拾一赶紧跟上。
林江搬书样子十分随意,仿佛搬的不是书 而是捏着薄薄纸片。
许拾一嘴角噙着笑意:“小江同学好大的力气啊。”
林江眼眸转向他,良久才嗯一声。
“江江?”许拾一不知为何恶趣味大增,调侃。
“嗯。”
捕捉到林江语言上停顿,许拾一变本加厉抓起小沓试卷往林江书上放,笑眯眯:“江江啊,我好累,帮我搬搬好不好啊?”
林江望着许拾一笑的邪恶不能再邪恶的笑容,忍不住敲敲他脑袋:“别闹。”便从他手上拿走一大捆书。
得了逞,许拾一十分满意,混球似的笑道:“谢谢江江,江江真好。 ”
不知道为什么,许拾一总感觉林江身上有股亲切感,也许上辈子和林江是好兄弟,他挑挑眉,瞬间又脑补了什么桃园二结义。
班里空无一人,也许学校是怕高中学生那天学习学疯了,特地搞了什么跑操,听张牧说以往没有,今年这一届开始实行,本来体育课累到想死,现在更特么想死。
顿时张牧当场发表8000字芬芳文学,还叫嚣着告发学校。
许拾一将桃园二结义思绪抛开。
广播发出滋滋哔啦音乐,活像八旬老人顶着沙哑到极致声带魅力歌喉,场面简直绝了。
林江抽出一叠叠资料整理,这反倒让许拾一不好意思起来。
林江帮他搬书已经尽职尽力了,还丢给他 整理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砰——”门外爆发尖锐爆鸣声,猛地,门被推开。
“靠——我真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