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两三个月后,死生之巅也收获了一段清闲的日子,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夏天的登场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墨燃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额头间细密的汗缓缓渗出,墨燃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这才缓过神来。
“呼……这天也太热了点儿,才刚夏天就如此闷,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墨燃自言自语,在心里控诉这个奇怪的天气
相较之下,楚晚宁显得冷静许多,他在院内的海棠树下放了个书案,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从书房里随手拿的一本书,它虽畏冷,但对热却并不太敏感,甚至没有出汗
墨燃坐不住了,直接跑去红莲水榭找楚晚宁,声调带着委屈的对他说:“师尊,好热呀,咱们下山玩玩,避避暑吧……”
楚晚宁头也没抬,:“不去,心静自然凉”
墨燃又凑近了一些,眨巴着眼睛:“师尊,去嘛~最近难得有时间,而且这个季节好像有莲藕诶,咱们去看看”
楚晚宁放下书,看了看墨燃,没作声,但墨燃却捕捉到了刚刚他亮起一瞬的眼神,他深知计划即将成功,于是将自己装出天真无邪,又稍许委屈的样子,轻轻又唤了一声,连语气都软了好多
“师尊……”
楚晚宁略施灵力,将书案推回屋里
“去哪?”
“不如去人界看看,体验体验生活!”
楚晚宁在心里抹了把汗,上次去帮村民的时候,他这个晚夜玉衡甚至都不会割麦子,这次不会又……
一言既出,再加上墨燃软磨硬泡,楚晚宁还是跟着墨燃去了人界
人界的天气确实更加温和,空气并不沉闷,与其说是夏天,还不如说是晚春
墨燃和楚晚宁在人界的名气一直都很好,大家都很敬重他们,人们十分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墨燃一一回应,楚晚宁不太擅长与人交流,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微微颔首示意,恨不得快点逃离。墨燃被远处的湖泊吸引了注意,他也注意到了师尊的尴尬,于是牵起师尊的手往那片湖边走去,楚晚宁如释重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牵住了墨燃的手,他甚至没有发现墨燃发红的脸颊。
湖上一片片碧绿的荷叶挨挨挤挤,荷缝中一朵朵莲花挺出水面,亭亭玉立,盈盈欲滴,圣洁的不像话。村民们看到了二人招呼道:“二位仙君需要船吗?现在正是挖莲藕的好时候,不嫌弃的话去挖两个吧,还有那些莲花,如果看上了也可以采两朵,二位仙君平时没少帮衬我们,这些就当回礼了!”墨燃以极快的速度瞄了楚晚宁一眼,看出他的心意以后,微笑着答谢“那我和师尊就谢谢乡亲们了!”
一叶小舟在湖上缓缓滑过,墨燃一下又一下的划着桨,湖上波纹荡漾,如丝带般流畅,轻盈地在湖上留下了美丽的痕迹。墨燃几次偷看楚晚宁,发现他一直出神地盯着莲花看,好像在思索什么……也是,除了海棠以外,师尊几乎没有看到过其他的花。
“师尊?”墨燃轻轻唤道
“嗯?”楚晚宁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墨燃
“咱们去挖两颗藕吧!回去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糖藕!”
“……我不会”楚晚宁故作平静地说
墨燃抬眼一看,楚晚宁还在假装镇定,但他微微发红的脸色出卖了他,他现在可谓又期待又窘迫,十分想挖一块莲藕,但又觉得自己做不到,怕丢了面子
墨燃笑道“哈哈哈哈哈,这种小事哪用师尊亲自上啊,弟子来就好了,师尊在船上歇息就好”
楚晚宁好似松了口气,又正色道:“那一切小心”
墨燃稍微做了些准备就下了水,水还挺深,甚至没到墨燃的膝盖,墨燃弯下腰,在湖底仔细摸索着,楚晚宁也没闲着,他稍稍放了一点灵力附在了墨燃的衣服上,能让衣服快速风干,不至于让墨燃着凉
墨燃掘地三尺,摸到了光滑的藕尖,没带工具的他决定用手直接拔下来,好不容易刨到了根部,他脚底突然一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楚晚宁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他直接闪身,环抱住了墨燃的腰,把他往船边拉,靠着船,墨燃总算站定,稳住了身形
墨燃的脸红了一片,心中有些暗喜,这是师尊
第一次主动吧……
楚晚宁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收回了手,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十分小声的说了一句“都说了小心……”
墨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是是是,师尊教训的是,弟子会小心的”
这次墨燃保证自己再也滑不倒后,便低头用手小心地摸索着,扒开根部的土,确保藕的形状没被破坏,用力一拔,一段带了些淤泥,但十分水嫩的藕出现在了墨燃的手中,墨燃将它放到水里涮了涮,又将他对着师尊高高举起,骄傲地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师尊,你看看!多新鲜的藕啊!”
楚晚宁看着眼前如此幼稚的墨宗师,也感觉有些好笑,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上来吧,水里太凉了”
墨燃继续划船带着楚晚宁在湖上闲逛,没有什么事干,甚至连划船的节奏都放缓了下来。小船慢慢悠悠,飘过了一片片荷塘
楚晚宁轻声唤道:“墨燃?”
墨燃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去看楚晚宁
“怎么了?师尊”
楚晚宁垂眸,半晌,他抬起头,轻叹一声:“你的鞋,湿了,粘上泥了……”
墨燃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底,看到了那个“出淤泥而全染”的脚印
“我帮你洗吧”楚晚宁清冷又平静的声音将墨燃的心绪勾了回来
“啊……不用不用,这点小事不用麻烦师尊,我自己来就好,这个光泡水也洗不干净的,谢谢师尊!”
楚晚宁:“……”
听墨燃的回答,他甚至有些怀疑,墨燃是否是在说他以前泡水洗衣服的方式,赌气似的,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船行驶到了一片开满了莲花的区域,粉嫩又不显娇气的莲花显得格外可爱,墨燃也放下了手头的桨,开始欣赏起来,可惜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一点文艺的说法,只感叹道“好美的莲花啊!”
千篇一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莲花中藏着一个不同的,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墨燃盯了半天以后,目光锁定了那与众不同的一朵
“师尊,你看,这朵莲花与其他莲花都不太一样诶!”
楚晚宁顺着墨燃指向的地方望去,那确实是一朵与众不同的花,隐藏在一堆莲花中,一个茎上居然有两朵花,着实罕见。
“是并蒂莲”楚晚宁回答道
“同心并蒂,连枝而生,很难见到。”
墨燃惊呼出声:“哇!那还真是幸运呢!”
阳光打在那并蒂莲上,微风浮动,两朵花背靠背在风中轻轻晃动,显得更加可爱
“不过师尊,这两朵花是同生共死的吧?”墨燃突然发问
“嗯,同生共死,一朵花枯了,另一朵自然也一样”
墨燃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可惜了这么美的花啊……”
楚晚宁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说道:“他活过,还有一朵花能与自己生死相依,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阳光下盛放的花格外美丽,墨燃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笑了笑
“是啊,至少此刻他们同在”
“像我们一样”这半句墨燃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师尊,咱们把它带回死生之巅吧!用一些灵力应该可以维持它们的生命许久”
“嗯”楚晚宁稍微施了一些灵力将花取了下来,又用灵力包裹住了它
或许,这也是它的新生
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乡镇都披上了蝉翼般的金沙,天空中的火烧云像是,一朵硕大的牡丹在天边绽放,墨燃和楚晚宁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
墨燃有些漫不经心,又或是有些无聊,总是让师尊走在前面。自己慢悠悠地走着。师尊走远了,就会快几步追上去
楚晚宁自然发现了他这种幼稚的行为,但也没制止,心中暗觉得好笑,也刻意走得越来越慢,欣赏着风景。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我的心意,你能知晓吗?”
全文完
注 :部分灵感来源于遇见逆水寒剧情《花放并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