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进了朱红宫墙之间。四周的金瓦玉檐、青石板上,都已经堆了一层积雪。
一步一步地踩着,吱吱呀呀作响不停。
游洵(悄声)我还有问题呢。
??嗯?
游洵你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叫什么名字?
男人走得似乎总比游洵快上半步,游洵只能看见他的小半张侧颜。
隐约能窥见的,是他嘴角微弯的弧度。
燕别我叫燕别,燕子的燕,分别的别。
燕别至于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比你早一些吧。刚好能为你领路。
宫道幽长,前路未卜,可燕别的声音中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无端地叫游洵也安心了不少。
游洵燕别,你好,我叫游洵,很高兴见到你。
燕别似乎觉得游洵还要专门跟他打招呼实在有意思,不由得又笑了一声。
燕别(同样十分郑重地重复)很高兴见到你,游洵。
燕别冷吗?前面就是能住人的地方了。
游洵谢谢你!我真倒霉,身穿过来无权无势的,连个落脚点都没有,你呢?你穿成了什么身份?
游洵这又是要带我去哪住?
燕别不答,随着一个转角,狭窄的宫道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片壮阔的盘龙大道,四周金吾阵列,两旁宫灯长明,远远的,还有木鱼轻响响与诵经声环绕。
而长道的尽头,那古往今来,天地间最为尊贵的宫殿,正巍峨屹立在游洵眼前。燕别抬起手中的宫灯,一口吹灭后,转头向她看来,扬眉炫耀似的一笑。
燕别我嘛,我比较幸运,穿成了盛朝新帝。
燕别,穿越成了,皇帝……
这句话带来的冲击性之大,震得游洵的思绪都陷入了短暂地空白。
直到燕别领着游洵进了一间极为富贵的宫殿。
雕梁画栋,珠箔银屏。金兽香炉口吐袅袅的紫烟,迤逦扑向来客足边。
四周的宫女们齐刷刷地跪下,一同叩首,恭敬地说道:“参见陛下。”
燕别(表情一肃)都退下吧,和掌事说一声,这几日这位姑娘就住在这,好生照料,再去替朕把偏殿收拾出来。
游洵(看着她们离开,缓缓回神)你……
游洵你真的是穿越者?完全看不出来,刚刚那么多人,你居然一点也没露怯。
燕别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游洵。
燕别如果我不是穿越者,你害不害怕?
闻言,游洵微微一愣,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怕了。
这是异国他乡,是她所未知的深宫庭院,而她刚刚,正在它最高掌权人的面前,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坦诚公布。
如果燕别不是穿越者,那自己会被他当成什么?夺舍的幽魂?显形的野鬼?还是……祸国的妖孽?
燕别见游洵脸色渐变,忽地又噗嗤一笑。
燕别傻呀,我都说了,我比你早来,已经当皇帝好一阵了,哪还会露怯呢?
他这一笑,方才端起帝王威严的眉眼霎时柔和了下来,四周压抑的气氛也顿时扫去了不少。
游洵这样吗?你在穿越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燕别演员。
随着燕别这两个字说出,游洵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游洵演员啊,那难怪了,不过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燕别微微耷下眉眼,嘴角一撇,难过得像是能直接哭在游洵面前。
燕别当然是因为不出名啊!不要戳人痛处好吗?
游洵(见他这样吃痕,不由得笑起来)哦——十八线啊?
燕别(笑)十八线……对,对,我是十八线的演员。
游洵那你在这里还过得挺好的啊,既能当皇帝,又不怕穿帮。
燕别(叹)哪有什么好的啊!每天不仅要上朝批奏折,身后去哪都得跟着一串小尾巴。
燕别(语速逐渐变快,万分真情实感)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没有空调,没有电脑没有游戏甚至没有扑克牌,再待下去啊,我可就要疯掉了!
随着那一连串熟悉的现代名词从燕别嘴里蹦出来,游洵忍不住笑了。
自穿越以来的不安定感,也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
在这段离奇的经历中,在这段陌生的历史里,游洵居然这么轻易地找到了她的同类。
游洵好了好了,快别说了,被别人发现,我们两个都会被当成怪物的。
游洵既然见面了,我就一定会带你一起回家的。
燕别收敛起了那夸张的表情。他含着微笑看着游洵,一边听着游洵的豪言壮志,一边十分认真地点头。
燕别好啊,那要我帮你什么呢?
游洵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越的吗?
游洵那个时空之隙的人告诉我,只要找到之前穿越者留下的通道,就能回去。
燕别思考了一会后,十分诚恳地抬头看向游洵。
燕别我忘了。
游洵啊?!
燕别我忘了,只记得……好像有人也是这样和我说的。
燕别找到之前穿越者留下的通道,就能回去。
游洵看着燕别诚挚的眼眸,只能被迫地相信了他的一无所知。
游洵好吧,这难道说明世界上还有另外的穿越者?可人海茫茫,我们要去哪找?
燕别这个嘛……哼哼,你放心吧,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皇帝,这个天底下,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游洵看着燕别一脸骄傲的模样,顿时有些又妒又恨。
游洵(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掐住了这张扬的脸)啊——!好嫉妒!为什么你命那么好,能穿成皇帝啊!
游洵的手一碰到燕别的脸,他那张好看的面皮立即红了起来。
燕别(一愣后,连连后退,像是只受了惊的猫)喂,喂!别乱动啊你。
游洵嗯?你好腼腆啊,真的是演员吗?
燕别是,是演员也不代表可以捏我脸吧,好了好了,你就在这睡吧?
燕别我就在隔壁的御书房,正好能找找之前的穿越者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游洵(左右环顾)这?行,那——晚安?
燕别晚……安。
燕别轻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像是在唇齿间仔细嚼过了一番后,才重新抬起脸。
燕别我走了,宫女都侍奉在外面,有事可以摇床帘边的铃铛。
游洵看着燕别转身,再次提起了门口的宫灯,就要往外走去。
游洵(忽然开口)燕别。
燕别(回头)嗯?
游洵你别骗我啊。
也许是听出了游洵话音中的颤栗,又也许是感受到了她即将孤身待在一个陌生时代、陌生宫殿的恐惧。
燕别放轻了声音。
燕别不会的,我一定会送你回家。
游洵骗子是小狗!一辈子红不了,想要什么都得不到!
燕别(轻笑)嗯,骗子是小狗,想要什么都得不到。
燕别晚安,游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