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皆白的老者,长眉与胡须几乎遮蔽了他的面容,唯有鼻尖与嘴角显露在外。
甫一落地,便迅速调整坐姿,强行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嗓音低沉而沙哑:“初次见面,我是西域的皇帝。”
不,这绝非他们的首次相遇!
在梵云飞与厉雪扬编织的梦境中,他们早已无数次照面。
更何况,如此坑害自己儿子的父亲,哪怕只见过一次,也足以令人铭记终生。
白月初提起涂山苏苏,施展轻身法术,略带嫌弃地飘离了些许。
在这狭窄的阁楼内,沙狐皇帝庞大的身躯显得格格不入,以至于他坐下之处的木板已现裂痕。
目睹此景,白月初无奈地再次升高身形。
然而,沙狐皇帝对此毫无察觉,继续说道:“关于那颗珠子之事,乃高度机密,不便透露。年轻人还是按部就班为好。”
话音未落,他那雄壮的体格已彻底征服了阁楼的地板,地上与屋顶的大洞彼此呼应,形成了一道完美的穿堂风。
白月初飘至洞口旁,俯视着直坠厉雪扬家中的沙狐皇帝,冷哼一声:“按部就班?你是想让我继续愚蠢地用锤子敲脑袋吗?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蠢事上。”
沙狐皇帝闻言,顿时暴跳如雷,手指着白月初,满脸怒气:“你小子说什么傻逼话呢?!”
一旁的涂山苏苏因曾在回忆之境中多次见过沙狐皇帝,自认与他是旧相识,便关切地上前询问:“老爷爷,您没事吧?”
白月初无奈地朝沙狐皇帝,翻了个白眼,淡淡道:“放心,他还死不了。”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
此时已重新坐回厉雪扬家地毯上的老者,举起手中木杖,目光锐利,“这样吧,我们来比试一场。”
“嗤。”
若非亲眼见过多次,白月初或许还会顾及对方的年龄与身份,心存几分忌惮。
然而,在回忆之境中无数次面对这位沙狐皇帝的经历,早已让他对其无所畏惧。
他从口袋中抽出两张符纸,分别贴在自己与涂山苏苏的额头上。
小狐妖疑惑地抬手摸了摸额头:“道士哥哥,这是什么?”“能让咱们恢复原状的符。”
如今这拇指大小的模样显然不适合战斗。
借助符咒的力量变回正常体型后,白月初轻盈一跃,稳稳落在沙狐皇帝面前:“你想比什么?”
沙狐皇帝自信满满:“随便比什么都行,御水珠就在我身上,只要你赢了……呃啊……”
话未说完,白月初已是一拳挥出,沙狐皇帝顿时被重重击入水泥墙内!
待意识到沙狐皇帝所言非同小可之时,白月初立时问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被一拳击溃的沙狐皇帝只觉五脏翻腾,勉强站起身:“……”
见状,白月初再度攥紧拳头:“还要比吗?”“不比了,不比了!你要什么我都给,我给,我给……”
沙狐皇帝强忍剧痛,艰难地拔开了手杖顶端的木塞。
白月初心中暗自惊讶,原本以为还需一番周折方能令其屈服,未曾想竟如此轻易便达成了目的。
然而,从沙狐皇帝的行为举止来看,白月初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这的确是在回忆之境中,那位见到女头目亮出御水珠便弃子而逃的沙狐皇帝。
真是……数千年不变的不可靠。
随着手杖的限制解除,那颗被一分为二的千年御水珠缓缓浮现在半空,莹绿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白月初伸手将其握入掌心:“果然,因着狐妖再世续缘之力,这御水珠只剩下了半颗。”
沙狐皇帝则拄着手杖,赔笑道:“大仙果然洞察一切,无所不晓。但老朽还是要提醒一句,此珠乃不祥之物,恐会引来灾祸。”
“无论你们遭遇何种劫难,皆与我无关,我没有时间陪你们耗下去。”
白月初俯身,用指尖轻轻夹起那只微小的沙狐——皇子梵云飞,将御水珠置于其眼前,“我只知道,若无我的相助,你们此生休想重归于好。”
那不过食指大小的沙狐身躯微微颤抖。
白月初凝视着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梵云飞,听好了,我只此一次援手,若愿意接受,便触碰这半枚珠子吧。或许这颗珠子确实能引来灾祸,但是……若你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那么你们之间的爱情,便到此为止。”
梵云飞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浮现出厉雪扬与王少爷相依相伴的画面,以及千年前种种过往。
正如白月初所言,倘若自己连这点险都不敢冒,又何谈与厉雪扬再续前缘?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那小小的沙狐伸出了前爪,向着御水珠而去。
对他而言,没有比永远失去厉雪扬更可怕的厄运了。
“皇儿,不可!”
沙狐皇帝欲上前阻止,却被白月初凌厉的目光定在当场。
梵云飞回首望向父亲,眼中闪烁着坚定之光,毅然决然地将爪子放到了那半枚御水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