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六的女儿邵娩媚今年三岁,三个孩子跑来跑去的,连蔓儿做的炸鸡腿,麻花糕点一弄出来,三孩子就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吃,连着李家两孩子都说在府中不曾吃过,说姨娘家的东西最好吃。
把连蔓儿给乐的,于是准备了不少,连蔓儿一时心起,还叫三孩子一起做糖人,一大三小在厨房里玩,沈诺来到厨房门口瞧见,心里就想着小媳妇这么喜欢孩子,将来多生几个去。
要是某人知道的,会敲敲他的脑袋,生孩子这么容易的么,她还想自由几年,好孩子都是出自别人家,自家孩子铁定熊。
连蔓儿起身,看到沈诺,笑了起来,拿出一个糖人就交给他,“来,吃吃看,是不是很美味。”
这会儿连六跟邵南过来,看到两人还是如以前一样那般恩爱有加,两人就放心了,连六一直担心沈诺中了状元以后会看不起自家妹妹,毕竟两人已经不是当年,但没想到两人居然还跟以前一样,合着已经是沈知县的沈诺也没有半点架子,连六彻底放下心来。
连蔓儿看到连六,指了指厨房里头,说道:“他们都说了,要给自家爹娘做几个糖人送去,这会儿可仔细了。”
连六看着被糖捂成花猫一样的媚丫头,就有些好笑,“瞧着不是做给我们吃的,是自己先吃够了把剩下的给我们。”
这会儿连三和李原也走了过来,他们都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李原今个儿吃一顿团圆饭后就会离开县衙后宅,毕竟他在梅县露过面,要是在县衙里走来走去的,会落下话柄。
而连三却是在梅县不曾露面的,倒也不用担心了。
连三看到两熊孩子正一个劲的偷吃糖浆就笑了起来,走,咱们去花厅里坐坐。
连蔓儿应了一声好,“我泡茶给你们喝。”
连六还记着她当初开茶庄的时候,茶叶还没有卖出去,先费了二百多两银子买了茶具,学会了如何泡茶。
沈诺三个大男人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三人直接往沈诺的书房走去。
连蔓儿三姐妹来到花厅里刚坐下,三个熊孩子怕是吃够了糖,各自拿了一个糖人过来交到自家娘的手中,***居然还给了连蔓儿一个,接着三孩子便去小花园里捉蝴蝶了。
连三依旧这般美,便是这么坐着,也是气质美人,连六和连蔓儿是一个样的,坐起来很是随意,可是连蔓儿却越来越觉得与连三没有隔合了,她完全把她当小妹妹的来宠着,怕是当年走得急,一直记挂着两个妹妹,眼下总是有弥补的心态。
“九儿,收到你信的时候,你姐夫本有一桩东北的生意,我便叫他先来巴蜀,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妹夫会在巴蜀上任,这儿穷山僻壤的,与林源县都无法比,这一路上夫君把妹夫做的所有事迹都同我讲了,没想到你们才来就遭遇了这么多。”
往事就不想再去想了,刚来的那会儿,他们着实艰难。
“九儿,大姐也没有什么为你做的,你姐夫的生意全在外地,他要调来人手也不简单,李家家大业大,不少人盯着他,便是族会那边的长老们也恨不能揪他一点错来,便把这家主之位传给他人。”
连蔓儿和连六都不曾想李原还没有摆平这家主之位的纷争。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的事,李家那些族老们并不知道。”
那就好,连蔓儿和连六也就放心了,只是还当真连累了李原了。
连蔓儿跟连三熟了,不知不觉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于是再也忍不住的试探的问道:“大姐,有一事我跟连六都想知道,不知姐夫的后院里有几位?”
连六早就想问了,上次只是当着李原的面不好开口,再说见面时间紧迫,也来不及问了。
连三一听,倒也不觉得什么,说道:“只有我和夫人,其他有不少族人送来的,皆被夫君拒绝了。”
就两位?
一妻一妾了,连六朝连蔓儿看了一眼,不知不觉露出开怀的笑容来,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
“其实夫人待我情同姐妹,她并无所出,原本我打算把大儿养在夫人门下的,可是终究是舍不得,夫人也没有强求,如今只盼着我再多生两个,为李家开枝散叶,不然李家族人又要往后院里塞女人了。”
两人倒是统一了站线,只是李原的夫人怎么不曾有出?却是奇怪。
连三见两人似乎还有想问的,却是没有问出来,自然知道她们所想了,她说道:“夫人从小体弱,不宜有孕,若是怀上孩子,恐怕身子会承受不住,夫人曾经救过夫君,又是打小一同长大,订的是娃娃亲,没想到夫人打小就生病,但夫君还是完成了婚约娶了夫人。”
正文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两人为着连三也开心吧,难得遇上这么真心的人,李家家大业大的,居然还只娶了一妻一妾而已,瞧着姐夫也不是一个好色之人。
这会儿花园那边传来哭声,三人忍不住起身去看,却见媚丫头摔了一跤,***便把表妹给背了起来,看到自家母亲,***走了过来,七岁的男孩子,虽然继承了李原身高的基因,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也只比媚丫头大了四岁,却把表妹给背了起来。
连三看着自家孩子,很是欣慰,这么小懂得照顾人了。
三孩子不准去花园了,有些不安全,正好沈诺几人过来,沈诺瞧着便把三孩子召集过去。
先是问了***的学业,七岁了,已经开蒙,还学了不少,千字文能背了,沈诺正想着这几日要不要教教孩子,于是拿出一本书来,却是一本《论语》,主要是他正在看这本,顺手为之。
他拿着书说道:“我念一段,***你听着,考验一下你的记忆。”
***应了一声好,其他两位女娃娃玩累了坐在各自的娘亲身边,皆有倦意。
沈诺随意翻了一段,说道: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好,***你来重复一遍。”
恐怕从来没有人这样的考验过***,毕竟才七岁的孩子,***背了起来,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子曰:“默而识之,学而……学而……
停顿下来时,面颊红了,屋里几位大人都静着心听着,尤其是李原,若说做生意上他是最有手段,偏生这学识上他却是不行的,眼下一双目光热烈的看着儿子,就希望着儿子能背出来。
“学而不厌。”一把清脆的童声当即补充,把几位大人吓了一跳,这是谁在念呢?大家伙循着声音看去,却是连六怀里的媚丫头,才三岁的孩子,话都说不全,居然会念?
沈诺满脸惊喜,问道:“成,你们两个一起背。”
连六摇了摇怀中想睡觉的媚丫头,“姨父叫你念,丫头,你念念看。”
那边***因为媚丫头接了话,他也跟着念了起来,虽然有些磕磕碰碰的,却是还能在自己听上一遍的情况下把这一段给念出来了。
媚丫头却是念得响亮,整段文一口气念完后就不说话了,犯困的眼睛也睁开了。
沈诺摸了摸***的头,赞了一声,接着叫连六把媚丫头抱过来,他打算单独再念一段叫媚丫头念,几个大人也是这般好奇。
***得了姨父赞赏,很开心,来到自家娘亲身边,身板挺直的坐下,对这们新认的姨父很是敬佩。
沈诺又念了一段,媚丫头接着一字不漏的念出来,所有大人的脸上都露出惊奇之色,这孩子天资聪明,居然记性如此之好。
沈诺却是一叹,“可惜了,是一个女娃娃,当年我初学之时,跟欣然差不多,便是我弟弟从小被人叫做神童也没有媚丫头这般流利,而且你们瞧见了没有,这孩子平时说话不利落,一但读书念字,音抓得准。”
“来,媚丫头,把刚才姨父的话再说一遍。”
沈诺也是随性为之,没想到媚丫头一字不漏的把刚才沈诺自谦和表扬的话也说了出来,这一下连蔓儿姐妹三人忽然有了一点感触,特么不能在这聪明的孩子面前说大人的事,否则哪日给说了出去了,这么一字不差的。
连蔓儿却忽然来了兴致,试探的问道:“媚丫头,姨妈问你,你爹娘在屋里头都是怎么说话的。”
特么这么一问,连六和邵南可不自在了,媚丫头却是随口说了出来。
“你说好会抱着我睡的呢?”
“三儿,我很累。”
“你明明说好的,我不管。”
“三儿,那你睡过来些,孩子怕是还没有睡着。”
媚丫头还要再说,接下来就是不可描述的事了,连六赶紧捂住了丫头的嘴,昨个儿夜里一家三口睡一个床上,媚丫头太小,便没有分床而睡,没想到明明看着她困得不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居然还能一字不漏的把两人的话说出来。
这一下,整个花厅里坐着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放身边说话可得小心了,沈诺摸了摸媚丫头的头,正要表扬两句,没想媚丫头又说了。
“沈诺,快进屋里来,我的衣服解不开了。”
“他们都睡下了吧?”
“睡下了,快进来。”
这一下连蔓儿赶紧捂住丫头的嘴,惊奇的看着连六,“这声音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连六有些不好意思,“那会儿丫头被尿憋醒,我就带她出来,但你们的声音很小,再说也挺正常啦。”
正常吗?
连蔓儿是故意的没有听出来么?就怕沈诺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同居,原本还想着婚前分居半个月的,可是他们一来,屋子就紧张了,住一个院里头,谁说一句话还当真很容易被人听到,尤其是媚丫头。
以后他们可得小心了。
沈诺也是面色黑暗,合着媚丫头这么一说,两人婚前就在一起的事岂不就全知道了。
李原却是上前拍了拍沈诺的肩,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邵南也是,没把沈诺给臊的。
“瞧着这孩子太精了,自己的话还没有学圆了,记性却这么的好。”连蔓儿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忍不住想笑,心里也觉得可惜,这样聪明的孩子,偏生是个女儿身,这个时代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的可都是男人,女人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被剥夺。
何况将来媚丫头的出身,指不定也只能嫁一个普通的门当户对的人家。
连六显然也是想到了这儿,心里一叹,面色却有些不好了,连三却朝自家儿子看了一眼,见***望着小表妹,心里微微一震,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便拉了拉李原,两人出了花厅,走去小花园了。
小花园内,连三说道:“我想给欣然指个娃娃亲,你觉得如何?”
说起娃娃亲,李原是很反感的,就因为自己从小指了一个娃娃亲,才导致他长大后不得不娶了正夫人,当然这是他的责任,但他内心却是不想的,他对夫人没有感情。
李原没有答应,自然也知道连三所指的是谁,媚丫头很聪明,若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将来必是欣然的助力。
连三见状,也不勉强,便说道:“我把欣然叫来,由他自己决定,过完年他都八岁了,自己也该知事了。”
很快***被连三叫了去,在父母的问询下,***红着脸点头,“愿听父母之命。”
“可是你真心的想法?”李原忍不住再次相问。
这一门娃娃亲与当年李原的不同,那时李原还怀在肚子里就定下了,若是对方生的儿子就是兄弟,生的女儿便是亲家,这一次对自家儿子却很是重视,没想自家儿子才见媚丫头一面,就生了心思了?
***红着脸点头,这下连三高兴了,忍不住问道:“喜欢媚丫头什么?”
***害臊不敢答,才七八岁的孩子,也懂了不少事,这时代的小孩本来就早熟。
李原也来了兴致,“你不说,为父就不帮你去说亲。”
***红着脸忙说道:“媚丫头聪明,还有长得好看。”
才三岁的孩子,你怎么看到她好看的,都没有长开,不过孩子的世界大人不懂的,李原却是慎重的说道:“***,为父今日可是问了你的,你将来可不能负了媚丫头,可不能喜新贪旧。”
***当即点头,颇有一种一字千金的架势,果然学几年书就懂事一些了。
于是一家三口又回到花厅,这会儿连蔓儿抱着睡熟了的李欣玉,瞧着都睡得流口水了,刚才考核课业的时候,小玉儿就已经睡着了,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困。
连三一家到来,沈诺似乎想到了什么,朝连蔓儿看去,连蔓儿却还没有想到,不明白他所想。
直到连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连蔓儿好想站起来阻止,近亲不能结婚啊,万一将来出的孩子出了问题怎么办?
只是不待连蔓儿阻止,连六却担忧的说道:“姐夫是大家族,媚丫头只怕……”
李原开了口,“二妹不必担心,这事儿三儿跟我商量好的,再加上这小子也自个儿承诺了,将来必不负媚丫头,这小子要是敢说话不算话,我今个儿就把话搁这儿,若是负了媚丫头,他就别想继承李家家业。”
这话有些重了,连六朝邵南看去,邵南点头,丫头这么聪明,若是许配给李家,将来也是福份,会有更大的空间由着丫头来发挥,若是让丫头呆在十里坡这个小地方,将来找的夫君也必定是这周围的。
只是令两人有些难过的是以后媚丫头得嫁到燕北去,就隔着两人好远了。
沈诺却在这个时候开口,朝邵南说道:“媚丫头是个女娃,这般聪明却不一定有造化,若是嫁入李家,将来必为夫君的贤内助。”
沈诺的话还是有份量的,原本犹豫不定的连六夫妇,还是同意了下来,至少有一点,连六最担心的不能做丫头的主,终于可以做主一回了,而且未来丫头的婆母是自己的姑妈,怎么可能令她受苦去?
连蔓儿生生把话止住,这时代对于表亲结亲很是常见,她也不可能阻止得了,算了,还是有不少表亲结婚后生下的孩子是正常的。
这事儿一定,沈诺成了鉴证,然后李原把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交到邵南手中,邵南和连六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最后把自己头上的一支簪子取了下来,交到连三手中。
算是换了定亲信物,以后凭着信物便是婚约了。
这可是大喜事,当天夜里一家吃得很开心,连蔓儿再也没有说那近亲结婚不好的事,反而祝福这两孩子。
瞧着***这长相,将来必会承了李原这好样貌,小丫头有眼福了。
自从媚丫头与***定下来了后,连蔓儿就发现这孩子对媚丫头不同的,比对自家妹妹还亲,好在李欣玉是个女孩子家喜欢缠着连三,反而是哥哥带着媚丫头在花园里四处玩耍,才三岁的媚丫头,性子开朗,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很是活泼。
“小玉儿倒是随了大姐的性子,这不都很安静的,陪着咱们做针线活了。”
连三笑了笑,这孩子一向性子静,对哥哥读书也不感兴趣。
说着这事儿时候,连蔓儿接着朝连六说道:“媚丫头这么聪明,二姐这次回去便给媚丫头起蒙吧,候府里有不少书籍,姑娘家不考科举,难道就不能多读点书了,读书万卷,将来也是个才女。”
连六一听心思活洛了起来,对啊,反正家里有银子,虽是个女娃娃,为何不能开蒙,可是她的面色很快又暗了下去,“恐怕没有夫子愿意收。”
这倒是,连蔓儿想了想,说道:“只能花高价骋请一个专人,也不用老夫子了,这些老夫子都有架子,就找那些寒门秀才,每日来一趟十里坡,也不必对外头说丫头在识字,直接在家里头学习,然后再资助他入京赶考,这下总能请到人了吧。”
连六点头,打算这么干,两人就这一个孩子,她可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孩子。
说完连六,两人朝着连蔓儿看去,问道:“九儿明年个这会儿都怕有孩子了。”
连蔓儿一听,脸红了,说别人的事还不觉得,说起自己的事就别扭起来,连蔓儿很想说自己才十八岁,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可是算下来,十五六岁的连三就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连六也是十五六岁便有媚丫头的,她都已经十八了,转眼都十九了,还年轻呢?
真是伤不起,明明是如花的年纪却已经老了。
连蔓儿说道:“不急,不急,反正沈诺还不急呢。”
“我瞧着妹夫可急了,这不又逗两孩子读书去了,九儿赶紧生个儿子,由着妹夫有事做。”
连六说完就笑了,连三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诺学识渊博,这梅县有不少秀才都受他指点过,比当年的林知县还要对读书郎好,可能是当年受过林知县的恩惠,对寒门学子尤其的重视,若是自己生了个儿子,沈诺一定会亲自教的。
连蔓儿却还是觉得两人不够安定,不宜现在有孩子,但这事儿不能说出来,于是打了个哈哈。
天还下着大雪,连蔓儿成亲的这一日,天放了晴,因为在异地,再说也不太想张扬,免得这些梅县的商贾送礼,于是只简单的请了当地的官员,还有一些商会的人过来吃饭,连蔓儿直接在院子里出来,花轿在城里主道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县衙后院里,算是召告了世人,他们两人成亲了。
新婚之夜,连蔓儿可是熟门熟路的,直接把沈诺给推倒了,说好了,新婚夜里连蔓儿在上面,这个连蔓儿可坚持了,这关系到她以后的地位。
沈诺却只是笑,笑了一日都合不拢嘴。
李易倒也来了,不过看院子里这么多人,他们也没有声张,喝完喜酒,半夜又回到山里头去了。
第二日连蔓儿起身,天才亮,出来一看,连六和连三都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到了她这儿可都是自己动手,连六没有什么,连三却有些不太习惯。
一桌子好酒好菜做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今年三姐妹齐聚一堂,以后就难得了,尤其是以后沈诺的官位高了,更不适宜与李家走得太近。
连三很珍惜这一次的见面,除了成婚的这两日,其他时间她们三姐妹一直在一起聊天说悄悄话。
恨不能把这几年的空白给填满似的。
雪融了,转眼出了正月,连三和连六要回去了,连蔓儿与连六谈了一下林源县的酱汁生意,如今林源县开了六家酱汁铺子,用连蔓儿的饥饿游戏,陈酱一直供不应求的。
至于酱坊在过去一年中也开多了几处,如今已经能供应住李家在林源县的商船。
林源县的酱汁在各地都有卖的,而梅县这边酿出来的陈酱却是被李原拉去了岭南。
他们要回去了,连蔓儿万般不舍,融了冰的河面通船不成问题,连蔓儿和沈诺一直送他们到了码头上,看着船走远,心里很是感慨,再见面不知是几时呢?
连蔓儿靠在沈诺胸口,叹了口气,“以后还把他们叫来。”
在梅县再过一个年沈诺就要离开,下一个年头会在哪儿,他们也不知道。
“好了,打起精神,梅县还有不少困难呢,大年初一我就记下了今年要做的事,沈诺,你呢?”
正文 沈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全都记脑子里了,两人相视一笑。
空了的小院子里,又只剩下连蔓儿和喜姑二人了。
三人在桌前坐下,各自抱着暖炉子,连蔓儿把自己想要开酱坊和招集种茶工人的事说了。
还有莫家开的药铺子,虽然在梅县开了几家了,她却想着改日找莫情,问她能不能做出成药,变成药丸,这样比熬药好啊,谁拿了药丸,对症下药,就水服下。
中药材也是可以做成药丸的吧。
齐氏和喜姑听了连蔓儿对这一年的计划,皆是又惊又喜,以后齐氏和喜姑也会帮着去看各地的茶园和酱坊。
连蔓儿却把几位管事还有莫情叫了来。
莫情开的药铺连蔓儿占有一少部分分成,眼下是不盈利,毕竟梅县有不少药房,莫家的招牌还没有打出去,二十年前的莫家招牌在新一辈当中不是很熟悉。
连蔓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看莫情能做成药丸不,要是成的话,连蔓儿恐怕是第一个要买药丸的人,她要给镖局的兄弟们准备,他们出门在外带好方便携带。
莫情一听,面上一惊,想起这几日看到祖宗留下的手抄本里头就有祖宗做成了药丸的记录,只是后来就不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莫情便把这事儿给说了,连蔓儿一听,立即反应过来,恐怕是害怕自家的药方会露馅,再不济,每味药丸里加几样无关紧要的药材遮味,看能不能掩人耳目。
被连蔓儿一点醒,莫情双眸一亮,点头应了声是。
于是莫情便回去研究起做药丸的事来,而那些管事的却上前听连蔓儿的令,连蔓儿把这些人今年产多少酱汁的任务分配了下去,接着又说起这招集人手的事。
连蔓儿建议酱坊要招得招那种三代是梅县之人,无田无土无家可归之人,且是一大家子的,这样的人她用起来放心,还能为沈诺解决这些人的生活,免得沦落为乞丐,影响市容。
没有达到这三点要求的,他们不要。
几位掌事的听了,皆返回各地酱坊去了。
初春来了,连蔓儿终于可以摘下椿树上的嫩椿叶炒了鸡蛋给沈诺吃,沈诺第一次吃到这味儿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来就越吃越带劲了。
沈诺决定如今百姓修路,路不修好,梅县就别想着发展,说起修路的事,连蔓儿有些私心,她有好几处酱坊都没有路的,出门便是走水路,也得工人挑上山再下山,翻了一座山才能通行若是能把这地方的路修好就更好了。
沈诺听了小媳妇的话便结合了一下舆图,把主干道画出来,接着是辅干道。
倒是有几处都挨着酱坊的位置,连蔓儿放下心来。
到了阳春三月,各地百姓开始要回去春耕,这些主要的道路皆已经修通。
李家开的种子铺在各镇上也有卖了,而先前连蔓儿提意的布示栏里贴上气候与节气,还有一些种田老手的建议,没想到反晌热烈,往年大家伙的都是自己留下粮食做种子,今年过大家却都上种子铺里来买了,那布示栏里说了,买的种子颗粒大饱满,成活率高。
种子铺可不是单纯的只卖种子,自然还得告诉买种子的百姓,这些种子要怎么播种才会令它成活率高,没有现代的说明书,便每间铺子里都派了伙计解说,一天下来嗓子都哑了,却是高兴,生意不要太好。
阳春三月本与沈诺去踏青的,没想到沈诺和县丞主薄一同被召集去了眉州见知州,各地官员都到齐。
连蔓儿见状,便直接带着喜姑和齐氏出门了,她们一边游玩,一边视察各地酱坊以前百姓的耕种。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带着人马过来为一眼好泉采点,看到不少百姓翻耕良田,今年几人再去,却发现不少百姓已经开垠了不少荒地。
连蔓儿走在青绿的田地里,心里很高兴,比去年有生机多了。
一路走来没有荒废下的,似乎百姓也多了一些,不会是逃亡外地的又回来了吧。
但还有不少户人家是山里头的,直看得喜姑吃惊不小,隔着邻居这么远的一户人家,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儿,当真是一点不知道的。
几人来到一处村庄,这处村庄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儿,有几位百姓在人群里哭,还有几人受了重伤。
连蔓儿见状,上前救冶,她带了莫情的药丸,药丸成了,每个药瓶都给连蔓儿写下了成效,虽不懂医理,但消火止痛以及金疮药什么的还是懂的。
连蔓儿问起了情况,他们不知道连蔓儿一行人是做什么的,身上穿着也很朴素,瞧着是镇里大户家里的人,个个都恭敬起来。
这些人不认识,但这时原村长认识,当初在城隍庙里,知县夫人召集了他们这些村长及里正,救济了百姓,那村长把连蔓儿认了出来,村里人都纷纷跪了下去。
连蔓儿叫人起来,便有人上前说道:“这山里头闹了野兽,这些人上山被野兽所伤。”
连蔓儿一听,立即慎重起来,回头看向莫金,莫金的师父陈意和毕浩跟着沈诺去了眉州,眼下身边只跟着莫金,莫金一听立即决定上山去。
村里人看着莫金那大块头,似乎也放心不少,却还是没有人敢跟着上山,先前那受伤轻点儿的,却是起了身,说道:“我瞧见了,是一只又壮又猛的老虎,它伤我的兄弟,我这就带你上山去。”
说起是老虎,这下连蔓儿也有些担忧起来,生握莫金一人搞不定,莫金却是向连蔓儿请命,他决定去,想起莫金那力气,连蔓儿只好点了点头,身边带的几个护卫都面色白了白,瞧着也是怕了。
莫金跟那位村民两人上了山。
大家伙的呆在院子里等着,只听到东边山头一声虎啸,没把村里的人给吓死,那些小孩子听到这声音就哇哇大哭起来,还是大人把孩子的嘴给捂住了,不然哭得更凶。
连蔓儿三人都提着心,护卫队中的人也是一个一个的打起了精神。
没多久,虎啸声没有了,就见莫金扛着一只老虎从山林里出现,村里的人又惊又喜,纷纷赞道:“这位勇士好力气。”
这老虎有几百斤吧。
连蔓儿三人都是惊了一跳。
待莫金靠近,刚把老虎放在空地上,老虎即便是死了,坐在那儿也是威风凛凛,吓得村里人都不敢上前看。
而先前带着莫金一起上山的村民却是面色苍白的瘫倒在地,他指着那老虎说道:“这位勇士活生生把老虎给打死的。”
大家伙的朝莫金看去,只见他拳头上还有血迹,连蔓儿以为是他的手受伤了,莫金却是一笑,转身往河边走,刚才勇斗老虎,出了一身臭汗,他倒是跳河里洗了一身,顺带把血腥味给洗去。
然而莫金一走,所有人都不敢呆在外头,生怕那老虎又活了,为何老虎死了双眸还睁着的,山中之王的神采尚在,硬生生的吓得村民门不敢出院门,只敢远远的望着。
连蔓儿决定把老虎运回城里去,打虎英雄的莫金,也是梅县的勇士,再说这老虎放在这村里头,把村民给吓得都不敢出门了,还是运走吧。
连蔓儿这么一想,便跟莫金说了,待他们把老虎运回来的时候,沈诺几人正好从眉州回来,看到莫金打死这么一头大老虎,连陈意都忍不住夸了他几声。
莫金如今除了一身猛力之外也会用到巧力了,要是放在以前,莫金对付起这么大头老虎来,多半还有些费力。
对于莫金来说,使了一身力气,给他大吃一顿就好了,那些富商们听到了,纷纷送来吃食,莫金倒是美美的吃了一顿。
莫家嫡长子的名号在梅县出了名,老虎被运来在城里转了一圈,吓住了不少人,接着莫家药房的名气大增,百姓们纷纷跑去药房抓药,再加上莫家做成了药丸,很是稀奇,却是方便了不少,也是成了不少富户的首选。
夜里与沈诺坐在书房,连蔓儿把白日里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也一并说了,沈诺放下心来,只是面色却还是不好。
原来这次去眉州可不怎么好过,今年下半年,恐怕会有御史来眉州,各县官员的考核,包括知州的考核也开始了,刘知州想要出成绩,今年开春便把各地官员叫去开了个会。
便把各地税赋指标给明确下来,同时还有各地没有完结的案子,就比如梅县便有两桩,一桩前知县的案子,一桩是王家的灭门案。
可是这两桩都无头绪,先前捉到贾张两人之时,曾经在张宗年口中得知贾以前或许参与了对前任知县的谋杀,可是没有证据,而贾潇此人却是一口否绝。
于是这案子也放下了,这会儿刘知州又旧事重提,沈诺觉得头痛,这梅县里头大小案子皆数有结案,就差这两桩,王家的根本不可能破案,毕竟他们知道内幕,而前任知县却因为中间隔得时间久,连着沈诺去上任,中间便有半年多没有知县,只有县丞打理。
大家都不来梅县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这些事儿,谁愿意来这儿送了性命。
而巡检赵牧也有些无能为力。梅县那会儿太乱,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
于是这案子就这样的放任着了,连上头臬司都不派人下来接掌,大家也是知道这案子不好破,为何刘知州还把这难题又甩给沈诺。
“沈诺,我瞧着不会把这锅甩你身上,待监察御史前来考核,就说是你办案不利,然后并不影响刘知州的前程。”
沈诺正有这方的顾及,“前任知县的案子我打算清查,去年一年为着贾张两家斗来斗去的,今年就着重查一查这案子,成广和曹文山应该知道一些东西,如今没有贾张在旁边威胁,他们也大胆了吧。”
连蔓儿点头,心里头有些沉重,这当官怎么就这么的难,以前还觉得科举考试难,可是当官才是更加难的吧,尤其是寒门要翻身,十个里有一半可能像林知县那样落入陷阱,剩下一半不是考核不过替人背黑锅,就是郁郁而终,未能完成志向。
沈诺这样苦苦挣扎的,真的太辛苦了。
沈诺要查案子,先前两夫妻私养的镖局派上了用场,在陈意的提点下,镖局里的人又召齐了,每日都有训练,平时没事还帮着巡检司做事。
这些皆是连蔓儿赚下的私银养的人,但梅县的冶安的确管好了,至少这一次连蔓儿出门,没有遇上山匪,这一路走去,也没有在百姓口中听说过山匪。
这日连蔓儿去了城郊酱坊,邬泽却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他面色灰暗,见到连蔓儿便跪了下来。
连蔓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邬泽说道:“咱们酱坊的方子被泄漏,大人新修的路,今日我们在拉酱缸,却发现还有一伙人也拉着酱缸上了船,看到我们的人,他们显得很惊慌。”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便上前查探,对方不准,争吵当中,身边人偷了一点出来,之后我尝了尝味道,跟咱们的酱汁味道一模一样,把我吓了一跳,后来跟着车轱辘寻去,就在咱们茶园不远处,对方也开了个酱坊,那眼泉当初夫人看不上,眼下被他们用上了。”
酱汁方子怎么会泄漏的?连蔓儿立即来了气,她可是一直守得紧,这酱坊里的工人,经过层层筛选,大部分托家带口的,他们敢作乱?就不顾家人安危了么?
连蔓儿当即带上莫金和一群护卫跟着邬泽回到茶园。
这儿有李易,眼下李易带着人暗中看管住了酱坊里的工人,正等着连蔓儿过来决断。
连蔓儿看着这些人,个个一脸的老实,谁又会把这酱汁的方子透露出去呢?
连蔓儿把酱坊里下酱头的几人都召集了过来,不过她没有动声色,而是交代了几人一些事,跟往常没有两样。
这些人一来,连蔓儿却有暗自打量,一共二十位做酱头的,这二十人全部都托家带口,也只有他们懂得酱汁方子,而这二十人有小半部分的人是当初被连蔓儿在城隍庙那边带来的无家可归的人。
连蔓儿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来,于是叫人退下了,李易和邬泽坐于一旁,连蔓儿正暗自想着计谋,该怎么才能抓到这个人呢?
连蔓儿忽然问道:“陈酱的方子有没有泄漏?”
邬泽摇头,连蔓儿立即派人跟着那一伙人的船看看,看他们主要销往哪儿地方,没想邬泽已经派人去跟踪了,过了四日,这些人回来了,原来那是周家的货船,酱汁直接拉去眉州的。
他们跟了过去看到了,眉州周家开了五间酱铺子,生意火爆。
连蔓儿不曾在梅县乃及眉州开铺子,全部都被李家拉去了岭南,所以在梅县根本没有人吃过这好吃的酱汁。
周家若是偷了他们的方子,那在梅县定然是好卖的。
至于陈酱的方子,那几人皆数看了对方的酱铺,里头似乎没有写什么陈酱还是新酱,反正就一种酱汁,却也是财源滚滚。
连蔓儿当日便往城里的李家管事去了一封信,李原还没有从燕北回来,她得告诉李家一声,这事儿很严重,一但有第二人开始卖起酱汁来,他们的生意肯定受到影响,重点的是她还不知道周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商贾之家,于是叫李家掌事去查。
信送出有好几日了,连蔓儿却一直在酱坊里清查,酱坊里的工人极多,那边还有茶园的工人,一时间也很难查出此人来。
不过连蔓儿却收到了李原的信,没想李原回来了,这么快就赶了回来,怕是走的水路。
李原信里有些气愤,他倒是查出来的,周家是三流商贾之家,虽没有他们李家一流皇商厉害,却也是全国皆有分号。
这事儿一但闹大了,全国都会有人开酱铺与李家抢生意,可是两家酱坊的味道却如此相似,自然容易闹出事端。
李原打算以其人之道还冶其人之身,周家在梅县可是有开酒楼的,周家发家的秘方便是几道秘制的菜肴,这酒楼在梅县出了名,味道极好。
李原不会是想把人家的家传秘方弄到手吧?
连蔓儿看到李原这未解释清楚的信,心里就浮想联翩。
李易见她几日以来都捉不住人,于是心生一计。
连蔓儿跟邬泽来到酱坊,他们两人故意往酱坊走了一圈,接着说起那陈酱的方子,并说这陈酱着实太好,要把方子给抓牢了,她已经写好,就放在书桌上,叫邬泽呆会儿去收好。
于是三人便上山头看泉去了,才上了山,三人脚步一顿,李易便带着莫金几人从密林里折返回来,守在院子正屋外。
果然见有三人鬼鬼崇崇的出现在院子外,一人在外把风,别外两人回院子里翻找。
这些人自然不认识字,连蔓儿的确写了一张字条在桌子上,不过写的是药材的名字,并不是什么方子,这两人顺利的闯进屋里头,看到桌上的“方子”,拿了起来,珍之重之的纳入怀里,接着两人出了门,三人直接出了酱坊,往后山去了。
正文 这儿有瞭望台,因为是熟人,那守着山头的工人也没有在意,就放任两人下了山。
没想两人来到草从里还找出了事先藏好的小船,三人坐上船就往前驶去,到了水深入,船停住了,只见一人朝着山头挥手,那边山头有了动静,拉着船放下来,有人站在船头往这边来。
来人与三人交了头,面色不好的问道:“听说你们主子来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敢出来?可别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