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良自从辞别沛公,领兵千余人随韩王韩成往取韩地,方才得了数城,却被秦兵来攻。张良兵少不能拒守,又为秦兵夺去,张良只得在颍川一带往来为游兵。此次遇见沛公,张良遂从沛公往攻南阳。南阳郡守率兵迎战,大败,逃入宛城固守。
沛公急欲入关,路经宛城弃之不取,引兵西行,已过宛城数十里,张良忙谏沛公道:“公急于入关,但前途关隘甚多秦兵尚众,假使前有关隘,后有宛城,我兵欲进不能欲退不得,此危道也!故宛城不可不取。”沛公依言,便乘其不备回兵攻之。
南阳郡守昨日望见沛公兵队过城西去,心中正在暗喜,以为可保无事。谁知次早有人来报敌兵攻城。郡守急登城楼一看,只见敌兵势如潮涌旌旗一新,也不知从何处来,不由大惊失色!
回到署内心想:“城中一无防备,如何抵敌?不如早寻一死,免遭敌人之手。”想毕拔起佩刀便欲自刎。
舍人陈恢连忙止住道:“足下若肯归降,臣愿往说沛公,保全足下爵位。若沛公不听,再死未晚。”郡守依言,陈恢便出城来见沛公说道:“臣闻楚王有约,先入关者便称王关中。今足下若驻兵攻城,城坚难破,部下士卒必多死伤;若弃城引兵西进,则宛城必定出兵追击。为今之计,足下不如招其郡守来降,与之立约封以高爵,且收其兵队使他守城,再一路西行,秦地各城听此消息,必然争先开门迎接大兵。足下不损一卒不折一矢,长驱直进毫无阻碍,岂不妙哉?”
沛公依了陈恢之言,便许南阳郡守投降,封为殷侯。以陈恢为千户。
沛公既得宛城引兵西行,所过城邑果然望风归服。沛公又下令兵士沿途不得掳掠,秦民皆喜。行至武关有兵拒守,沛公引兵攻破。
却说二世杀死李斯之后,赵高名正言顺地当上了丞相,事无大小都由他决断,几乎成了太上皇。羽翼已丰的他,渐渐不把胡亥放在眼里。一天,赵高趁群臣朝贺之时,命人牵来一头鹿对胡亥说:“臣进献一匹马供陛下赏玩。”胡亥虽然糊涂,但鹿和马还是分得清的。他失声笑道:“丞相错了,这明明是头鹿,怎么说是马呢?”
赵高一本正经地问左右大臣道:“你们说这是鹿还是马?”大臣们有的慑于赵高的淫威,缄默不语;有的惯于奉承,忙说是马;有的弄不清赵高的意图,说是鹿。胡亥见众口不一,忙召太卜算卦。太卜道:“陛下祭祀时没有斋戒沐浴,所以如此。”胡亥信以为真,便在赵高的安排下,打着斋戒的幌子,躲进上林苑游猎去了。二世一走,赵高便将那些敢于说“鹿”的人纷纷正法。
赵高为什么一定要指鹿为马呢?他当然不是为了当动物学家,而是挑战自己的人生极限,同时确认胡亥的领导能力和工作水平。赵高从这件事便看出胡亥是个糊涂蛋,他就是个摆设,
却说刘项两路兵马东西并进,赵高还想瞒住二世,不让他知道。等到沛公陷入武关,遣人入白赵高,叫他赶紧投降,赵高方才着急。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好诈称有病,数日不朝。
二世全仗赵高判决政务,赵高连日不至,未免惊惶。日间心乱,夜间多梦,朦朦胧胧见有一只白虎奔到驾前,竟将他左骖马咬死,二世狂叫一声顿时醒悟。即遣使者责备赵高,令其从速除灭盗贼。
赵高不文不武,徒靠奸计窃揽大权,叫他调兵御乱,他当然无能为力。况且敌军逼近,大势已去,无论如何智勇,也难支持。赵高想保全身家,于是密唤其弟郎中令赵成,女婿咸阳令阎乐商议道:“主上平日不肯听谏,如今事急反而归罪于我,事已至此,只有迫其自杀另立他人。”
赵高属于“半路出家”的宦官,他在净身以前有过妻子儿女,为了实现人生的理想便忍痛挨了一刀当了太监,最终走向权力巅峰,妻子、儿女也成了受人尊敬的贵人,女婿阎乐更是凭借丈人的提拔当上了咸阳令。
阎乐虽然是自己的女婿,但万一与二世合谋那就完了。赵高命人将他的母亲带到家中软禁,然后令阎乐往杀二世。
阎乐只好带领千余人闯入宫门。侍卫和宦者大都惊慌失措四散逃命,也有胆大的向前格斗,都被杀死。二世闻报心中大怒,急召左右近侍迎敌。二世见为首者乃是赵成、阎乐,方知是赵高所为,回顾自己身边,只有一名宦者随侍。
二世自知无救,连忙趋入内殿,宦者一路随入,二世问他:“赵高安心造反,你何不早言以至于此?”
宦者道:“臣因为不敢多言才侥幸偷活,臣若早言久已诛死,哪能生存至今!”宦者说完阎乐已领兵追进。二世见无路可逃,只得坐以待之。阎乐走近二世之前说道:“足下平日妄行诛杀所为无道。如今天下已经被你逼反,你的江山就要完蛋了。现在应该怎么办,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说完阎乐把一把剑扔在二世跟前。
二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地面说:“我可以见丞相一面吗?”
“不行。”阎乐冷冷地说。
“那么您跟丞相说说,划给我一郡之地让我为王,好不好呢?”
“哈,别做你的美梦了!”阎乐嗤之以鼻扭过头去。
“或者,我只当个万户侯就可以了……”二世可怜巴巴地说。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去死吧。”阎乐不屑一顾地翻着白眼说道。
秦二世几乎急哭了:“要么就让我带着老婆孩子,到乡下当个小老百姓吧……求求您留我一条性命。”二世就像一条狗一样哀求着。
阎乐走到二世跟前,俯下身子咬牙说道:“我奉丞相命令来杀你,我若不杀你!丞相就要杀我母亲!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把你的话转告丞相的。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死!你还是速度一点,不要让我亲自动手!”二世哭得眼泪汪汪的,他不得不拾起地上的剑,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闭眼,一狠心,秦二世带着他爸爸传世万代的美梦一命呜呼了。
阎乐迫死二世,立即归报赵高,赵高便想篡位,于是直入咸阳宫,取了传国玉玺佩在身上,召集百官及左右侍臣。谁知这班人平日虽畏惧赵高,如今听说二世已死,赵高竟欲篡位,各人心中都不愿意,竟无一人听从。赵高便自己上殿升坐御座。说也奇怪,赵高一走上殿,忽觉殿宇摇动似要倾倒,吓得赵高连忙退下,回望殿宇依旧完好。赵高不信,想是自己头昏眼花,于是定一定神复走上殿,那殿又依前摇动,如此三次。赵高心想:“天意不许,人心不从,乃是我命中无皇帝之分!”只得罢手。
赵高只好召集诸大臣及诸公子说:“秦本王国,始皇统一天下,故称皇帝。现在六国复出,天下分裂,秦地比前更小,不可虚称帝号,应仍称王。二世的兄子子婴秉性仁俭,百姓归服,应立为秦王。”众人闻言不敢异议。赵高便令公子婴斋戒,择日祭告宗庙受取玉玺。又下令以黔首之礼葬二世于杜南宜春苑中。
公子婴为人聪明仁厚,且有智略,与二世大不相同。今被推立为王,明知赵高不怀好意,却又不敢推辞,只得依言前往斋宫斋戒。过了五日,告庙之期已近,子婴心生一计,密召二子及心腹宦者韩谈嘱道:“赵高杀死二世,本欲谋篡,因恐群臣诛之,立我为王。我听说赵高已与楚人立约,尽灭秦室后自己称王。今使我斋戒告庙,一定是想在庙中杀我。不如将计就计,如此这般,方可免祸。”三人答应,各自预备去了。
到了告庙之日,赵高先到庙中,遣人来请子婴,子婴推病不行,一连数次都是如此。赵高见子婴屡请不来,只得亲自来请。到得斋宫,韩谈与子婴二子早巳身藏利刃伏在壁厢等候,赵高全不在意,安然进宫。见过子婴后说道:“即位告庙乃是大典,大王何故不行?”话犹未完,三人手持利刃一齐向赵高奔来。赵高措手不及,早被韩谈一刀杀死,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子婴见赵高既死,大事已定,于是面见群臣即了王位。
子婴下令将赵高尸首车裂示众,并且灭其三族,时人无不称快。子婴探知沛公将由武关进兵,急遣韩荣固守峣关拒之。
阎乐的结局无人知晓。不过阎乐是赵高的“乘龙快婿”,属于赵高三族的范围,按照正常的情况推测,阎乐应该也死在子婴的手里。
却说沛公自破武关,赵高遣人来报已将二世杀死,要求与沛公平分关中之地。沛公现成之功岂肯让与他人?便拒绝其请求。不过数日探马来报:“子婴杀死赵高,现在峣关有兵把守,我兵不得前进。”沛公便欲发兵二万人前往攻关,张良献计道:“现在秦兵尚强不可轻敌。臣闻秦将韩荣乃屠家之子,无甚大志,容易为利所动。今宜遣人持金银宝货往献韩荣,说其归降方可取胜。”沛公即遣郦生前往行事。
韩荣闭关固守。忽报沛公遣使到来,韩荣唤之入见。郦生见了韩荣后说道:“今秦无道苦虐百姓,天下合兵伐之,非独沛公一人也。若将军肯惜天下百姓之苦,开关纳降沛公,沛公保奏义帝,必赏千金、封万户侯,以酬将军之功也。”韩荣曰:“吾食秦禄久矣,背之不义。”郦食其曰:“将军虽不归降,沛公也深感厚德,愿以千金与将军为酬。”韩荣曰:“我与沛公为敌国,岂有受金之理?”郦食其曰:“公不受此札,是与沛公绝情。他日天下诸侯到关兼力攻打,此关终是难保,公那时如何见面?不若今日且受此礼,以为后日之情,公等思之!”韩荣曰:“且权收此礼,仍望沛公与众诸侯讲和罢兵,免致生灵涂炭。此则先生之盛德也。”郦食其曰:“某与沛公转达此意,沛公长者,必能见从也。”
郦食其说完献上许多宝物。韩荣见了果然大喜。
郦食其回见沛公,备道前情。张良曰:“此时韩荣与我讲和,军中必不设备,我兵乘其懈怠突出击之,可获全胜。”沛公称善。于是悄悄引兵直袭秦营。
却说韩荣受金之后,终日饮酒毫无准备,樊哙等抢上关来大杀秦兵,韩荣败回咸阳入奏前事,子婴听后大惊道:“此事如何?”上大夫毕革出班奏曰:“事已危矣!陛下欲救一城生灵,只有出宫至轵道傍迎候沛公,庶免自身夷族之祸。”子婴大哭应允。于是乘坐素车白马,用纽带系在颈上,奉着天子符玺立于轵道之旁。沛公一见大喜。子婴曰:“婴在位无德,闻将军车驾西征,情愿拜降以安万民。”言讫将玉玺送与沛公。沛公曰:“尔等既降,吾奏义帝不害汝等之命。”子婴听毕去讫。可怜子婴身为秦王仅得四十六日,秦国由此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