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寒假，小巷出了件大事。 巷头开了家小卖部，装了部电话。
李一鸣把自己家小院的院墙拆了，加盖了一间几平方米的小房间，并申请了一张个体工商经营执照开了家小卖部， 卖酱油醋盐、糖果零食等小百货。
宋宁早就有所预料，于是当初闲来无事在一鸣那里入了股。
黄玲和庄超英因为珊珊借书的事烦闷，于是庄超英来到宋莹家。黄玲心里也不得劲，索性也跟了过去。
庄超英才说了几句，林武峰就明白了，“吴家负担重。”
黄玲道，“老吴工龄长， 业余时间养鸡养鸭，他供得起两个孩子。”
林武峰道，"小敏的成绩不好，中专悬乎，张阿妹的意思是报中专和纺织系统的职高，保底将来也能进棉纺厂。 不患贫患不均，两个女孩同一如果珊珊进了一中，小敏只能进职高，阿妹脸上不好看，老吴的日子不好过。”
黄玲膛目结舌，“为了小敏牺牲珊珊？” 宋莹道，“老吴和武峰聊过一次，他说他两个孩子，小军还要供很多年，阿妹就一个小敏，中专或职高三年毕业就能拿工资。”
宋宁：“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最好我们别管人家的事，吃力不讨好。
林武峰人情通达，“小宁说的对，如果我们不能负责珊珊高中大学的生活费学费，就不要质疑老吴的决定，再说，重点高中和中专只能二取一，万一珊珊没考上一中，中专也去不了了，只能上职高或技校，老吴的想法不仅回避了家庭矛盾，也更稳妥。”
宋莹夫唱妇随，"玲姐， 咱俩都是初中毕业，过得也挺好，厂里什么都有，食堂、幼儿园、附小附中、医院、退休人员活动中心……,进了厂， 啥心都不用操，国家都帮我们安排好了。上大学见识外面的世界挺好，安安稳稳一辈子也挺好。”
庄超英唏嘘不已，“你和林工把这事想明白了，我这几年带高中毕业班，一根筋地想着考大学，着相了，着相了。”
林武峰道，“我们不想明白不行，一中高中那么难考， 栋哲就悬乎。到时候，我们也要根据他的成绩在一中或中专之间‘二选一'。”
庄超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仗还没打，就想着投降，林工，我不是说栋哲，我是说你。”
宋宁：“姐夫，这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栋哲虽然爱玩，但是很聪明，我平时会给他辅导，考一中对他来说是很轻松的事，你和我姐就把心放肚子吧。”
宋莹笑着说：“有我们的高材生辅导，我当然不担心了。”
等黄玲她们走后，宋宁拉着宋莹说：“姐，平时少跟珊珊接触了，小心上演农夫与蛇。”
宋莹疑惑道：“怎么了？”宋宁：“你听我的就行了，我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
林武峰也跟着说：“是啊，我们过好自己的就行了，老吴家一大堆事，免得惹祸上身。”
宋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不过身边亲近的人还是无条件信任的。
一串爆竹在不远处突然炸开，鞭炮声此起彼伏，淡淡的硝烟味在小巷中弥漫，1982 年的春节即将到来。
这个年，宋宁打算带姐姐一家一起去北京过，正好看看孩。
学期刚结束，黄玲得知向鹏飞等到了回城名额，小姑子庄桦林亲自送儿子回了苏州。
夜深人静，院中的虫鸣声一阵高过一阵，庄超英等孩子们睡着了之后，低声向黄玲转述了爷爷奶奶的打算。
黄玲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开学后，图南就是毕业班学生了，你是高中老师，你最清楚，高考分数差几分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不同。”
黄玲又道，“你妈来家里住过，你也知道家里多一个人，图南、筱婷都没法正常作息，更别提保证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了。”
庄超英呐呐道，“图南筱婷都懂事，学习都很自觉，不会受太大影响的。”
黄玲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你把家人看得比我重要，我认了，图南筱婷是你的儿子女儿，他们也没有你家人重要？”
几乎是同一时间，隔壁王家院里传出干篇一律的谩骂声和争吵声。
小隔间里，庄筱婷翻了个身，似乎要被黄玲吵醒了。
庄超英连忙"嘘”了两声， “小声点，小声点。" 黄玲不再说话，房间里一片静默。
隔间不再有动静了，庄筱婷大概是睡熟了。 隔壁宋宁听到了动静，对宋莹说：“每次听到这事，我都想一巴掌拍死庄老师，简直是个“大孝子”。
宋莹本来有点担心黄玲，被宋宁一下逗笑了说：“算了，睡吧。”
隔壁，黄玲一字一句、低而清晰地问，“你一直甘愿自己吃苦，让你家人过得好些，你现在想让图南筱婷也吃苦，让你家人过得好些？”
庄超英无言以对，他躺上床，意味阑珊道，“先睡吧， 周日我爸妈、我妹妹都来，大家再商量。”
黄玲原本在床上半躺半，她把枕头摆好，也躺了下来，合上了眼。
片刻后，庄超英的呼噜声响起。 黄玲睁开眼，无意识地紧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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