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风把叶子斩断,一路熙攘,直到华灯初上。
这是个小村庄。每逢过节时,人就格外的多,热闹得很。只是禾椿一向不喜欢热闹。
那天她拉着我跑出家门,直到离家很远的一个河沟才停下。前几日刚下过雨,聚了一沟的水,土地也变的湿软。禾椿站在我身边悠闲的打水漂。
“还得是这沟底僻静”
“那是,死后入土更僻静”
禾椿幽怨的瞟了我一眼。
我和她一向不对付,大到人品三观,小到性格爱好。但我们彼此之间又意念相通,秉持着“活着挺好,死了也行”的信念在这个世界上苟活。
“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什么?”
她突然发问,又或是自言自语
“浪费地球资源,缩短地球寿命。”
她听到后抬眼看完,仿佛找到了知音。虽然看向我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蔑视,但我知道,那是暗恋的前兆。我的魅力很大,她爱上了我。
“有你没你这世界照样转。”
“不!没有我后的地球,下的每一场雨都是哀悼我的泪水,下的每一场雪都是泪水决堤后流过冰川凝结成的羽衣。地球失去我后,运动着的每分每秒都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说罢我便拿起手机给她播放了视频——“地球将在11亿年后毁灭”
“你看,地球得知我将在不到100年的时间里死去是多么的悲痛!都开始自杀了!”
听到我的话后,禾椿看我的眼神似又深沉了几分。我抬头与她对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看到了她心地的青涩,于是害羞地别过头。
“神经,你少看点营销号比什么都强。”
我们两个蹲在沟边,看着对面的麦田。
“你说,这地要都是咱们的该多好。”
“你要种啊?”
“不是,租给其他人,然后在每季成熟的麦子中提取10%的利息,并且收取相应的押金。嘿嘿,咱发财了!”
她沉默良久,好像茅塞顿开。两只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我,好像在找我这聪明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你丫有病。”
果然,爱一个人连骂人都像是在打情骂俏。
那晚,我和她一起蹲在沟边,直到耳边传来父母的呼唤才想起回家。
我们一起跑过泥泞的土地,跑过低平的洼地,跑到坚硬的水泥路面上。我们回应着父母的呼唤,肆意地奔跑。匆匆的脚步,迈过了四季,四周是一片喧嚣。
一路匆忙,她没跟上,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睁开眼。
风依旧凌冽,水泥地变成了沟边湿软的土地。水面上倒映着我那张粘着泥土的脸,同样还有我手中的刀。
血水把土地染红,顺着纹路流入水中,泛染氤氲。
这是一场凶杀案。
“你和受害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喜欢僻静,入土更僻静。”
来审问我的警察面容有些龟裂,神情激动。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我在表上签了个字,被压走了。
我被判了死刑,没什么好辩解的。
我坦然的迈上了刑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她,或许真的像我说的那样,想给她寻一处僻静的地方。
可她为什么要杀我?
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两人都心照不宣,可她凭什么比我先动手。
那天的画面一次次在我脑子重现。
我们悠闲的蹲在那里,看着石头在水面跳跃,拨动涟漪。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天上早已布满星星,我把手摸进裤兜,打算开始我的暗杀。
月散如霰,一抹银光在湖面的照映下闯入视野,我还没来得及反映,刀却已经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你有什么遗言吗?”
“反派死于话多。”
我也不动声色的拿出刀,趁她装逼时在她小腿上剌了一刀。她吃痛,手一松,我趁机把她撞翻在地,刀狠厉的刺入心脏,手起刀落,好不利落。
其实在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哪分什么正反派。
刑场庄严肃穆,我跪下忏悔我的罪行,等抢手给我一个痛快。
可在枪决前几十秒,我突然想说些什么,嘴里大声喊着“我要翻供”,活像个疯子。
“砰”的一枪结束了我这无用的挣扎,至亲的呼唤仍在我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