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

落木，一座临近火之国霍焱的小镇，这里大概是受到霍焱的影响所以民风那是相当彪悍。

现在摆在百诺面前刚经过打扫的暴动现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黄沙漫起，地上零落地放着几把枪械，倒是没有什么尸体，毕竟言安有法律规定了的——任何官职除非是迫不得己在已经危及生命的情况下才可以向平民发动攻击，倘若不小心打死了那是有相当一长串的流程和几万字报告要写的，而且仕途大概也停在这个位置了。而平民本身哪怕手持枪械也很难伤及别人。

毕竟，保险栓会开吗？你瞄的准吗？你的子弹穿的过元素护盾吗？

“涉事人员已经全部被拷起来了，可疑人员也已经加派人手看守了——圣女大人？”百诺到的不算巧，刚好碰上尾巴，于是在清扫现场的同时落木警方留下一个人做报告，小嘴一张叭叭一长串后由于半天没得到百诺反馈就抬眸，发现百诺盯着某处，“怎么了吗？”

“你刚刚说，涉事人员全都是没有元素力的普通人，枪械全部来自黑市。”百诺缓步走到角落，带好手套后将一把表面覆上一些黄沙的银白色枪械拿了起来，“那么，为什么这么会出现光能枪？而且，很明显，这是使用过的。”

光能枪，一款专门针对光明元素力者的枪械，在用元素力激活后一次性可以储存十枚元素力幻化的子弹。倘若被击中的人是光明元素的话那么还可以使停滞那人体内的光明元素三分钟。言安作为一个光明元素者一抓一大把的国家那自然对这种枪械严加看管，在三轮严打之后哪怕是黑市也很少能见到这种枪的身影了。

紫色元素从百诺的指尖蔓延至整片空间，在虚幻的紫色中一个水元素的阵法隐约浮现——是中级传送阵法用了一层隐匿术符，也难怪没被看出来。小警察愣了几秒后马上重新取证，然后开始重新梳理自己的报告了。

“传送距离在一百五十米之内，目标水元素能力者，浓度大概在中级。开始排查吧。”百诺撤回元素力，场景重现对她的消耗也算不上少，在不确定之后还会发生点什么的情况自己还是别太随意了，“至于这把枪，你要是取好证了就给我吧？”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货真价实的光能枪里，这不得好好研究这里面的构造啊。第一次阅读到这把枪的介绍时百诺就对这把枪的构造产生了兴趣，里面内刻的未知阵法咒术让她有些心痒痒。

小警察沉思了片刻后还是交出去了。按道理来说，这把光能枪是要在取证后上交给执行官，再由执行官决定是上交给当地负责人还是放入警局存放。不过很明显，在圣女和负责人面前，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该选谁。

“对了，你审讯好后把那些人的档案和口供都留下一份，我晚点会回来看的。”

“您要去哪？”小警察抱着记录本上前一步，“上级说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百诺哂笑了一声，她还需要这些人都保护？只怕是想要监视她看她贸然来访要搞个什么动静吧。

“行吧，”百诺到底还是没能顶着小警察那道写满了亲爱的圣女大人千万不要为难我啊的眼神拒绝她，她想了想道，“先带我去趟你们负责人那里吧。”

其实她也没什么要干的，老师有自己的安排，让自己出来走大概只是想让自己吸引一下火力，顺便安抚一下这些边疆百姓们吧。毕竟，既然决定了要收权那肯定不能继续放任这些地方完全被王族们掌控。

——

艾希卡对蓝天画解释了现状后蓝天画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想搞明白百诺和王族之间的历史。

“我只是棵树啊，你别太为难我成不？”艾希卡有些怀疑蓝天画把自己当成了万事通，但还是在想了想后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毕竟她好歹也是一棵活了几千年的树了——和布卡廷同时代的树，那老家伙都够转世投胎好几轮了她还站在言安这片土地上呢。

“我知道的不多，毕竟这事貌似也算是个丑闻来着。百诺她妈妈百曼是被王族的人杀的，当时百诺刚出生不久，不过言安的圣女一向记忆力超群她大概也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所以她才那么讨厌王族。但是依我看啊，这事有蹊跷。”艾希卡抖了抖了自己的枝叶，“我觉得，这事很有可能是你们魔族干的。因为百诺她老师，那个法月态度很暧昧你明白吗？她当年借此基本把王族上上下下地清算了一遍但始终没有给出一份靠谱的报告出来。甚至，这件事没有载入言安的历史，明明当初闹挺大的。”

“那可是她们圣女的母亲啊，而且就算不论身份，但从性格方面也很可疑吧，倘若不是发现了其他东西不能公布，言安人哪会把这件事藏起来呢。我敢打包票，你就算去问那个小圣女她都是一知半解的。”

蓝天画点点头后又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们魔族干的呢？言安在历史上一直都处于老大的地位，想取代她位置的国家派出间谍对圣女下手想扰乱言安也很正常吧。”

艾希卡笑的枝叶乱颤，绿叶簌簌地往下掉着，根系甚至都能看见微微颤抖。好一会儿，她终于平静下来了，饶有兴趣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亲爱的小魅魔啊，当时没有人会知道百诺就是言安的圣女，她才刚出生没多久言安当时的技术还没有可以做到那么快地检测到她的圣女波动。而那颗由王族的人射出的子弹，结束百曼精彩而短暂一生的子弹，却是实实在在地射向百诺的。”

“如果说，有人可以提前判断出言安的圣女是谁并且做好充足的准备将她扼杀在怀里，那只会是你们魔族。”艾希卡顿了顿，看着蓝天画困惑的表情解释道，“这其实也是布卡廷先发现的，那家伙虽然是个魔却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科学家，可惜她从政了——咳，总而言之她尤其擅长基因方面的东西，于是在她身居高位接触圣女的那些日子里她做了许多实验，别管那个疯女人怎么做到的反正她最终确认了一件事。”

“言安的圣女位置是遗传的，换而言之，言安的圣女人选只会在百诺她们那个家族里诞生。而恰恰好，在经过千年变化后这个家族也逐渐近乎一脉相传，提前推出百诺身份并不算难。”

当初的布卡廷在发现这一特性后立马同当时刚接位尚且年幼的路德维希报告了，并且暗戳戳地开始追根溯源。最终，她发现了藏于基因里的秘密——一部分。

“我也没打听懂她那些奇奇怪怪的理念，只是可以这样概括——她们的基因里有一段很特殊，带上了光明神的神力。这点元素力改变了那段基因的构造，使这个家里的人天生对光明元素更加亲和，其中，神力沾染最多改变最多的那个女性会成为言安的圣女。不过这段基因像是被神力隐藏起来了，只有魔族的技术可以观察到。这很有趣吧？”

蓝天画手动给自己合上了因为正经而张大的嘴巴：“那个布卡廷是把当时的圣女直接给解剖了吗？了解的这么详细……而且，我们魔族什么时候有这样有脑子的人物了？”

“那家伙准确来说算是个半魔，她本身就是言安的原住民只是母亲是魔族的所以才被路德维希给拉拢到了。”

“这样啊。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蓝天画现在觉得自己面前这棵树可能真的是个万事通了，于是询问的态度都变得尊敬起来了。

“这个啊，布卡廷没研究出来就去世了。不过她没解剖圣女啊，只是那个时候她和圣女关系相当之好找个借口让圣女帮她完成一下实验也没什么难的。”艾希卡懒洋洋道，停了一会儿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就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地回忆起来了，“我依稀记得，布卡廷提过一个猜想，就是历史原因。当初神魔大战，光明神带着其他五神一起围困黑暗神时，因为被背叛的愤怒所以黑暗神拼尽全力用自己的神力侵染了光明神，光明神可能没来得及完全去除就匆匆定下了这套遗传法则。”

“背叛？”蓝天画的关注点截然不同。

“我不太清楚，反正好像是布卡廷在找了一大堆资料后发现其实七神之间光明神黑暗神木神三神之间的关系本来应该是很不错的，所以就那么猜了不然不好解释为什么其他国家的圣女圣子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魔界西阳大陆记录的历史各不相同，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艾希卡状似无奈地起伏了一下自己的枝条，“多的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只是一棵树，布卡廷那家伙也死的太早了。”

蓝天画抿抿唇，她理了一下思路后试探着道：“如果，我想查这件事的话……”

“我不太建议你淌这条浑水，因为据我所知小圣女已经开始动手了，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又挑动了她的神经吧。你贸然撞上去，很可能会暴露自己。”艾希卡语气轻飘飘地，好像在开玩笑一般接着道，“但富贵险中求，你如果可以那确实可以狠刷一波小圣女的好感，并且你在适当地水搅浑一点让言安自己先乱起来也不错。”

“我该怎么做？”蓝天画垂眼静静思考一会儿后抬起眼眸，认真地问道。

“那先找到那颗子弹后送给百诺吧。”

艾希卡看着蓝天画，目光却直直地透过人体的骨骼肌肉落在小心地盘旋在蓝天画心脏处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黑雾。很强的力量波动被妥善地分散于心脏跳动之时，不过艾希卡到底是棵见多识广的树，她很快就认出来了。

比路德维希的力量更强的那只能是被光明神囚于暗空中的那位了。

派一个这样年轻的毫无经验的魅魔来当卧底，还暗戳戳地留下一丝力量保护……她倒要看看这次黑暗神和路德维希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现在好像知道为什么会派你这样一棵不能动也只能单向传递信息的树来了。”蓝天画合拢掌心，恍然大悟，“既然你说了那么多，你也不介意多说点吧？”

“哼。风是我的耳朵，我的根系延伸整个言安——我毕竟活了那么久。”艾希卡哼哼几声骄傲之情油然而生，不过话音一转她道，“不过我不可能会直接告诉你终点在哪里的，况且我也对终点不清楚——你得知道，现在的小圣女就足够我喝一壶了，但比现在的小圣女还强的人言安比比皆是。”

“好吧。”蓝天画耸耸肩，琢磨着自己的计划。突然的灵光一现，让她想起艾希卡说百诺已经在追查了，或许她可以先跟在百诺的计划的后面，在恰当时机先声夺人？